010
众人散去,护士雯雯左右顾盼,没找到杨医生,以为他先走了,也失望的回到护士站。
病房中,宜春放下碗,她回想起闯入者们震惊的神情,抿着嘴悄悄的笑了。
连夕夜都放松了紧绷的神情,露出柔和的神态。
几天下来,医院中并没有异常,她们便稍稍放松了。
只有顾小满依旧懒懒的靠着床,她看着羊头怪物推开门,他悄无声息的走进病房,长长的毛发从破烂的白衣中钻出来,一直垂到地上。
此时的怪物高的惊人,它在室内行走时要弓腰,否则头顶的尖角就会直接戳破天花板。
这样庞大的怪物‘悄悄’钻进病房,长长的四肢卷曲,缩在了病房一角。
杨医生在外面的日常已经结束了,他捕猎了,吃饱了,于是回到这里,缩在角落里,希望这里的病人不会看到自己。
他也不看病人。
只要他们不对视,他就不会被发现。
虽然是羊,却捂着耳朵,偷了一手好铃铛。
但人家委委屈屈的缩在哪里,好像也有点可怜,于是顾小满就没说什么。
主要说话太累了,还要对侍女们遮掩,她觉得好烦,于是就放弃了。
顾小满躺在床上,心理无限思念手机,但凡有一部手机,她都不至于这样无聊。
新的世界,新的小说,新的游戏,新的动画和番剧。
可惜没有手机。
她到想过让侍女去买,但没钱,也没什么精力,顾小满现在清醒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但实在无聊,吃过东西后,顾小满突然说,“去问问,他们进病房做什么。”
话是冲夕夜说的,红衣侍女没有犹豫,立即去了。
宜春看向顾小满,有些欲言又止。
女孩明知故问,“怎么了宜春,你好像有话要说。”
宜春的确有话,但这话十分不好说。
说到底,顾小满是个凡人,她与夕夜,虽然是奉命前来的侍女,上面有命,她们就遵从。
说到底,她们给出的尊重和温柔,给的都不是顾小满。
宜春与夕夜相识多年,晓得她此时有求必用,全是因为上面有令,一旦命令收回,或任务完成,谁也不知道夕夜会如何处置这姑娘。
宜春想劝说顾小满,让她尊重些许,但这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顾小满其实挺喜欢宜春,因为她现在身体不便,最需要温柔体贴的对待。
只是软和多思,过求细全,就有些些控制欲过剩了。
在顾小满看来,在两个侍女之间,要选个脑子不清的,那肯定是宜春,但她也清楚,自己身边,反而需要宜春这样的姑娘。
盯着宜春,女孩的眼睛清澈明亮,黑白分明。
她问,“宜春,你来的时候,影子是怎么说的?”
青衣侍女一愣,她首先惊讶顾小满能问出这个问题,稍后才意识到称呼问题,顾小满说的,既不是影先生,也不是影大人,没加敬称,就是影子。
这听起来像个昵称。
原来夕夜并不只是表面顺从,宜春不着痕迹的打量顾小满,却见她正微笑着看向自己,又说,“不用急着回我,你先想想吧。”
片刻后,宜春屈膝行礼,恭敬的道了声是。
在兔国生活多年,顾小满不在乎对方的态度,上下尊卑完全被框住,只会带来无趣。但两人相处,却又应该划下界限,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尺度在哪里。
半身不熟的人际关系最烦人了,她在心里抱怨,不由的就开始思念景桓。
也不知道他养伤养到哪里去了,顾小满在心里抱怨,好不容易舒缓的情绪又变了,理智上她觉得嬛嬛问题不大,但情绪上的担忧却无法克制。
而她现在偏偏被困在躯壳中,越焦躁越动弹不得,随着她身体逐渐恢复,焦躁就像在积雪上翻滚跳跃的雪球,越来越大。
几分钟后,夕夜回来,带来的消息让顾小满更加不快。
明天印者将要来访。
顾小满承认,有一瞬间,她是动了点心思的。
她是个不愿杀人的和平主义者,绝没有要人性命的心思,只是帮那印者脱个皮,好让他知道,讨人嫌就不要出来,平白无故给人添堵。
只是她毕竟在兔国生活多年,虽然没机会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但多少有被熏陶到。
站在人类道德的层面,顾小满思考半天,最后遗憾的承认,自己目前的道德水平过高,不允许她做这种事情。
哪怕死不了,扒皮什么果然还是太过分。
最后发出她只能叹息一声,老老实实的等着那位印者出现。
然而第二天,最先出现的不是印者。
“回答我,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植物人,昏迷十三年,前段时间终于苏醒了?”
“先生您好,传闻是真的么,您有没有见过那名植物人?”
“老铁们,今天给你们看看,躺了十几年的植物人哈!”
今天无人查房,上午本来能睡到自然醒的,顾小满却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两个侍女也像门口看去,宜春对顾小满解释,“顾小姐,我的迷惑法,只能让人忽略这里,没法阻止目标清晰的人找到这里。”
她对顾小满的称呼变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解释印者技能。
顾小满却没情绪高兴,听音量,今天除非撕破脸,外面那些人肯定是要进来的。
山羊般的怪物蜷缩在房间一角,此刻正抬头看向顾小满,仿佛在等候她的指令。
医院里有古怪。
重点不是印者,也不是开玩笑似的窃生,问题在医院本身。
信仰爱情的生物堕落,这本来就不寻常。
这家医院又恰好是个爱情圣地,在这里人人都出双入对,刚好作为羊头怪的狩猎场。
这个疑惑没有解决之前,顾小满觉得自己应该稍稍忍耐。
但是忍耐忍耐,总是忍耐。
真的好烦。
“你们在做什么!”走廊中突然出现叫嚷和训斥的声音,刘医生今天专门留下加班,就是为了等候印者。
他大步向前,试图驱赶人群,同时嚷嚷道,“怎么能在这里喧哗,那位先生很快就要到了!”
见到医生,闯入医院的这票人又围上来,抛出各种问题,病人现在情况如何了,以后还能不能回复行动能力,以及那位先生是谁?
护士已经几次给保安室打电话,始终无人应答。
这些闯入者根本不受规矩,甚至因为人多而格外兴奋,另外一些见医生身边已经没有位置了,便粗暴的闯进没有锁门的病房,一个一个拍摄床上的病人。
终于有家属忍无可忍,直接告诉他们,那女孩住在走廊最末的病房。
刘医生对此愤怒,又隔空和家属超了起来。
不知为何,空气前所未有的躁动,如同鬣狗一样的闯入者们兴奋的嚷嚷,进一步带动了气氛。
夕夜人在病房中,她凝神倾听,低声说,“是异术。”顿了一下,她又说到,“外面有个印者。”
有人故意引动外面的气氛。
与病房中的安静不同,走廊中嘈杂喧闹,为了博流量,几个网红向走廊末端的病房冲去,他们还没摸到病房的把手,就被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拦住了。
医院的保安终于到了。
他们结成人墙,将闯入者和末尾的病房隔开。
在人墙之后,有个穿着灰铁色西装的年轻人走出来,他一字未说,只是沉默的看向那些网红。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倒下,网红们突然清醒,终于意识到,他们刚才过于上头了。
于此同时,一个疑问出现在所有人心中,这个正在走向病房的年轻人,究竟是谁呢?
在众目睽睽下,印者从容的打开病房大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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