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栩张口谩骂,不给人留一点尊严。

    这些话像刀子刺痛云燕璟的心。在至高无上皇帝陛下眼中,自己不过玩物,还是个不值钱的假玩物。

    南燕收到和亲消息时小弟几乎快疯了,性格刚烈的他甚至想拔剑自刎,说宁死也不会嫁给暴君。

    云燕璟不忍见老父幼弟相拥而泣,不忍见南燕生灵涂炭,只有把自己化成绕指柔主动请缨替嫁,这是他身为长兄身为大皇子的责任。

    现在面对狂躁的贺兰栩,云燕璟只能抛开个人情绪,他明白自己还不能任性。

    痛快争吵拼一死容易,但是谁来为父王分忧,谁再能为故乡百姓勉强支起道屏障?要想不让他们置于困境险境,眼下唯有继续忍。

    映着殿中烛光,云燕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幽淡的笑。这笑很清冷,不知是在嘲讽贺兰栩还是在嘲讽自己。

    他睁大漆黑眸子,望着龙床上那个人,渐渐眼前重现了小时情景。贺兰栩又变回孩童,衣衫褴褛瑟缩在冷宫角落,那人还是个小可怜,此刻最需要别人的抚慰。

    好吧,就让自己也回到旧日时光吧。

    云燕璟朝贺兰栩奔去,脚步轻盈而急切,亦如重返无忧无虑的年岁。他在贺兰栩面前蹲下,抬头对上那张虽有些脏兮兮却异常好看的脸,带着甜笑说:“阿栩哥哥我来啦,我又来看你啦!”

    阿栩哥哥,我又来看你啦……

    这句话仿佛带着空灵回音,来自面前来自曾经,进入贺兰栩的头脑,在其中不断萦绕,令他有些分不清是幻是真。

    阿珉,我的阿珉!你终于肯出现了,你知道我苦苦等了多久吗?

    这宫殿太冷太黑,只有你才是我的光!我想你,每时每刻都想你,是你给我力量度过痛苦长夜,没有你哪有今天贺兰栩!

    现在你来找我啦,我没辜负你,我们携手坐拥这万里江山可好?不,山河尚不及你温暖,得卿相伴,我此生方是圆满了!

    “阿珉,让我抱抱你好吗?”贺兰栩向眼前人伸出手。

    风动烛火,烛心劈啪作响,光线不由明亮几分。

    君王眨眨眼,微微凉意使他清醒,但见依偎在身边的人从稚童转为少年,再从少年展现为一个成年男子。美则美矣,可是……

    这不是阿珉啊!

    内心的意识在提醒贺兰栩,不该鱼目混珠以假乱真。只能说云燕璟乔装手段太高明,自己刚刚都被他弄忘情了。

    确实很像,那眼神那语调甚至仰头含笑的姿态,同记忆里阿珉如出一辙。若非自己意志坚定,险些着了这妖孽的道。

    贺兰栩庆幸自己还有理智,假的终归是假的。这冒名者所求不过名利和欲望,好吧,自己给他。

    一言不发,冷漠君主把云燕璟抱上龙床。

    怀中不过一个泄愤工具,无须太专情对待。刻意模仿学得再逼真也并非原身,自己岂能被这狡诈贱人蒙蔽了。

    肃杀掌风扫过,贺兰栩将满殿灯烛瞬间熄灭。他动作依旧粗暴,对身下人不含半分怜悯。

    癫狂时刻,他边用力揉搓着云燕璟,边口中连声低唤:“阿珉,阿珉……”

    受践踏的人处处皆伤,云燕璟身体被撕裂,心也被无情撕裂了。

    ……

    两个时辰后,云燕璟新创旧痕叠加在一起,奄奄一息瘫软在床上。

    贺兰栩满足了,看到那人无力虚弱的样子愣怔了下,随后又觉得不该怜惜,这都是自找。

    他狠狠一脚踢向云燕璟,云燕璟毫无防备,整个身子结结实实摔在地面,感觉骨头都要碎裂了。

    “谁允许你躺到朕旁边,只有阿珉才配歇在龙床上。你算什么东西,给朕滚,去外面地上跪着!”

    云燕璟缓缓抬头,对上贺兰栩一双冷酷至极的眼睛,他费力撑住身体勉强行个礼。“是臣下僭越了,臣下……遵旨。”

    实在站不起来,云燕璟半拖半爬挪至殿口,跪在描金雕花的殿门前。晚来风凉,从门缝中灌入,刮得他摇摇欲坠。

    他倚靠着门槛才让自己没瘫倒,千万种痛纠缠,云燕璟觉得自己好傻好呆。

    千里迢迢替嫁北燕,原以为既解救了小弟也成全了自己。可是,得到的只有鄙视厌弃只有狠戾摧残,怪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太痴心妄断了。

    今宵冷月残更,孤影凄寒待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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