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本想让宫女拉开云燕璟,可郁嫔似叹非叹说了句:“唉,实在主仆情深呐。”
见云燕璟清瘦的身体拼命替红绡遮挡,丝毫不在意自己白衣染血鞭痕道道,皇后怒意更甚。她想:既然这贱人自愿抢着挨打,那就随他,别怪本宫无情!
便只吩咐嬷嬷们加力加劲儿,周围人全是幸灾乐祸看热闹,仿佛今天若云燕璟死在当场,才最称了他们心思。
皮鞭在每一寸肌肤凌虐,云燕璟和红绡都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迷蒙间忽然听到个声音:“皇后千岁开恩,宫禁地出了人命多有不妥,还望留情。”又听他对那些嬷嬷说:“你们都住手,一把年纪越老越不知规矩,这是乱挥鞭子的地方吗?”
鞭声停了,来的是内宫总管徐勇,他也有自己耳目,得到消息急忙赶过来。
徐勇净身入宫不会再有子嗣,红绡虽然可气毕竟是他唯一的外甥女,还指望这丫头将来养老送终呢,哪能叫她走在自己前面。
徐勇圆滑得很,谦卑态度做到足够。他一甩由皇帝钦赐,象征大总管权力的乌骨木浮尘,躬身向皇后见礼讲话。
“娘娘恕罪,红绡这臭丫头着实该打,怨老奴调教无方。您为她劳神不值当的,秋日风凉莫伤了凤体。管教宫人本是老奴之事,将她交与老奴,回去定按律严惩,绝不宽宥。”
徐勇虽一口一个老奴,但有眼色的都知道他可不一般。跟随皇帝多年,贺兰栩衣食起居都归他安排,甚至大臣的奏折妃嫔的绿头牌也都要经他的手。
这位熟知贺兰栩性情,能顺着皇帝心意行事,是贺兰栩一时一刻少不得的人。看起来为奴,其实比有些主子都强,实权不可小觑。
不过徐勇摆得清自己位置,虽有大臣宫妃时常拉拢,可他总是囫囵逢源着,一心只为皇帝办差。
徐总管偶尔爱财但不贪财,更不想揽权,他但求有个安乐晚年。红绡是他仅剩的亲人,若死在眼皮子底下,那他这大总管也当得太憋屈了。
所以绵里藏针,告诉皇后惩办奴才是自己该管的事,请皇后放手。
林皇后傲气有余智谋不足,就认为除了皇帝没人能压制自己,另外徐勇又不肯向她靠拢,那干嘛要给这老东西面子。
皇后冷笑一声:“绝不宽宥?本宫怎么听说这丫头同大总管有亲,你当真能做到不徇私吗?”
见皇后无意饶过红绡,徐勇也不想太忍让客气了,直接搬出杀手锏。
“娘娘,陛下到御书房批折子,这就从此处经过。近来陛下因朝中事心情不好有些易怒,您惩治宫人是小,可惊扰了圣驾……莫说老奴,即便娘娘千岁恐也担当不起吧?”
“陛下若来,正好看看这南燕质子如何不守本分放纵刁奴,传旨治他的罪!”林皇后还有些不知死活。
郁嫔比她机敏有脑子,明白徐勇并非表面那般恭敬温良,而贺兰栩更是个喜怒无常的,闹不准真会招祸。
到时候皇后乃中宫不便太严惩,而自己这些煽风点火的怕要倒霉,为自身考虑她低头耳语,劝皇后就此罢手。
皇后开始还不情愿,不过想到贺兰栩那张脸也确实很怵。一番思忖,自己威风已摆得差不多,莫若听郁嫔的劝,见好就收吧。
于是中宫娘娘冲徐勇冲云燕璟丢下几句冷话,领着众人走了。
鸟兽散尽,徐勇赶忙去看红绡和云燕璟情况。
云燕璟顾不上自己先去搀红绡,口气焦急关切:“姐姐,你要不要紧?哪里疼?还能再站起来吗?”
红绡喘着气,抹一下渗血的嘴角。“没事小君,我好着呢,死不了!”她还朝云燕璟挤出个笑。
徐勇气得直骂:“混球儿,你是鞭子挨得少。煮熟烂鸭子光挺着一张嘴,我就不该来,怎么不把你打死!”
“盼我死,那你就等着临终凄凉,没人戴孝哭坟吧!”
“我呸!怎么赶上你这样冤孽。”舅甥俩此刻仍延续斗嘴。
徐勇鼓着腮帮叉腰叹粗气,红绡倒没心情和他纠缠,摇摇晃晃站起来给总管舅舅派任务。“别在这儿干待着,去给我们找药找大夫来,要最好的!”
“嗨,我是几辈子欠了你。”大总管无可奈何。
云燕璟整整衣衫向徐勇致谢:“有劳徐总管相救,我这里无以为报,唯有深深一礼相敬了。”
“唉小君,可使不得使不得,莫折杀老奴。今天若没您挡着,我来时红绡那丫头怕早没命了,我该多谢您才对!”徐勇赶忙扶住云燕璟下拜的身体。
“哼,不许咒我,我还要陪着小君长命百岁呢!”红绡不服气得很,骨头缝直疼也跟舅舅顶。
“行行行,我惹不起你成了吧。”徐勇彻底认输。
因为禁足令未解,所以云燕璟要即刻回夜阑阁。主仆俩互相支撑着,将进门时又被徐勇喊住:“小君略留步。”
“总管还有何嘱咐?”云燕璟转头。
徐勇犹犹豫豫,最后终是说:“璟小君放宽心,苦日子总有头,您这样容貌这样性情,定会云开月明的。”
“谢大总管吉言。”云燕璟礼貌回应,内心并不以为然。
云开月明吗?他没那份奢望,不是狂风骤雨便求之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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