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忘记云燕璟,挑个日子装扮整齐又领人来检查绛色菊。

    “臣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秋。”云燕璟不敢错了礼数,跪直身体叩首。

    这人就是矮下去一截,跪在泥土里也依旧这么美,怪不得皇帝会被勾引。

    皇后想着,口中暗自咬牙,她问:“璟侍君,你可有用心培育,菊花为何仍不见开放?”

    “他一定偷懒了,没拿娘娘的话当回事,就该重罚!”悦音侍君插嘴挑事。

    云燕璟平静回话:“启禀娘娘,臣已十分尽心,绛色菊长势良好。不信您看,花苞马上就要打开了。”

    “哦,是吗。”皇后瞥向花丛,果然顶部有许多蓓蕾含苞。这种花骨朵是浅色的,慢慢开放才转为大红,所以不经意时不很明显。

    云燕璟补充:“不出十日,便是花期最盛时了。”

    看来真难不住他,他真强过园丁养好了绛色菊。

    皇后不甘心,无错中也要挑错。摇头道:“照本宫看还差了些,本宫觉得菊花缺水,你再去担几桶浇上,花儿才能饱满鲜艳。”

    “听见了吗,快去,我们就在旁边监督你。”悦音侍君这次不傻,知道皇后在摆布人,他乐得看云燕璟受磋磨,就抢在郁嫔前头,为皇后帮腔助声势。

    “是,臣下领旨。”云燕璟没有办法,只能起身去挑水。他又累了半日不曾休息,这会儿不光自己难受,觉得下腹处也一跳一跳,仿佛有个小东西在抗议。

    水桶上肩,皇后就派两个老嬷嬷盯着。走到龙池汲满两桶水,云燕璟刚站直身子就觉得头晕,想喘口气偏监工嬷嬷还催促:“小君快些,皇后主子可等着呢!”

    这两日不断挑水肩膀已红肿破皮,扁担两头挂着沉沉水桶,压在肩头针扎刀割般疼。云燕璟咬牙受着,脚下步子似千斤重。

    再走回御花园大概一里的路程,根本没有人肯帮他。那两个嬷嬷只抱怨云燕璟走得慢,误了皇后娘娘的事。

    总算到了,悦音侍君又说:“你装什么柔弱天仙,这样磨磨蹭蹭给谁看,莫不是对皇后的吩咐心怀不满?”

    云燕璟低头什么也不讲,其实是在努力压制身体的不适。小腹的跳动逐渐转为疼痛,满园菊花待灌溉,身上这棵小嫩芽也待抚慰,可是做阿爹的却帮不了他,只能任他自己无力挣扎。

    见云燕璟额头冒出汗珠,皇后扯动嘴角有几分得意,她并不肯罢手,又让云燕璟拿水瓢一株一株为菊花浇水。

    云燕璟稳住身形,一只手用瓢,另一只手尽量护着腹部。在弯腰起落间他头部的眩晕感更强烈了,甚至胃里也加入了闹腾,恶心上返想要干呕。

    咳两声强压下去,云燕璟知道吐在皇后跟前是大不敬,罪过不可饶恕。而且如果被这些人发现自己有孕,那才是天大祸端,自己和孩子都将性命危矣。

    一桶水勉强浇完,还剩下好大一片花圃。云燕璟来舀第二桶,悦音侍君站到他面前。

    “哟,你这水里不干净呀,有小虫子,真是太不尽心了。来,我帮你洒掉再重新挑吧!”

    他咣当一脚踢翻水桶,水流在青石砖地上,云燕璟从龙池蹒跚走来,一路的辛苦瞬间白费。

    “你……”攥紧拳头,云燕璟感觉自己呼吸不稳。

    “怎么,给皇后娘娘做事半点都错不得,你还不服吗?”悦音侍君梗着脖子,有人撑腰无理搅三分。

    皇后观赏着自己猩红色的指甲,若无其事说:“璟侍君,你就再去担两桶吧。菊花不能缺水,总要看着全浇过本宫才放心。”

    “天都这会儿了,小君可别再耽搁,快去呀!”耳畔又传来老嬷嬷催命的言语。

    今天红绡有事出宫,徐勇也见不到人,云燕璟想如果自己最终晕倒了会不会有人管。

    熬一阵是一阵吧,只希望肚子里小家伙能坚持住。

    当云燕璟费力又提起水桶时,一队仪仗入了御花园。仪仗人不多规格却很高,两柄七彩雀羽宫扇开路,后面的九凤团龙伞盖连皇后都不敢轻易用。

    云燕璟视线有几分模糊,看到伞盖下是凤辇,徐勇就侍立在旁边,他一甩浮尘高声唱报:“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是那一心礼佛,始终不见庐山真颜的太后吗?云燕璟使劲儿抬眼,就见凤辇上坐着位老妇人,熟悉的朴素装扮熟悉的慈祥笑容。

    怎么会是她?高坐太后之位的人,竟然是和自己交换点心的白发老婆婆!

    皇后等呼啦啦慌忙跪倒,谁也没想到太后能来。云燕璟也赶紧跪下,但他此时太虚弱无力,没法保持整肃身形,几乎是瘫软到地上。

    “臣媳拜见太后,太后万寿金安!”皇后先恭敬见礼,后面的妃嫔也跟着磕头。

    太后下了凤辇,正眼都不瞅皇后,径直就朝云燕璟走去,双手把他搀起来。

    “璟儿,我的乖孩子,委屈你了。”

    “母后,您……”皇后对太后的突然举动大为不解,郁嫔悦音侍君等人也全张大了嘴,差不多要惊掉下巴。

    云燕璟也同样惊讶,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望着太后舌头像打了结:“婆婆,哦不,不是,太……太后千岁……”

    “大胆,璟侍君,你怎么敢胡乱称呼。”皇后斥责云燕璟,想找找自己的存在感。

    “哀家在这儿可有你说话的份儿?”太后终于理皇后了,面带不悦训她:“你那丞相老子是如何教你的,没心胸没脑子做什么一国之母!”

    转过来又和颜善色对云燕璟,还拿帕子给他擦汗。“傻孩子,你不用叫我太后,叫母亲叫娘都成。对了,喊我婆婆也算是没错。”

    云燕璟愣怔怔被太后拉着往前走,他迷茫于自己这些天的经历,搞不清自己是否又闯祸了。

    将上凤辇时,太后又回头瞧瞧那些跪着的,给他们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哀家也爱菊花,这北燕皇宫的一草一木我都喜欢。劳烦皇后带领大家把全宫花花草草都浇一遍,也算对哀家尽孝了。给你们找些活计,免得整日太闲只捡一个人欺负!”

    太后握着云燕璟的手,两人并肩坐上凤辇,云燕璟始终不可置信愣愣的。

    徐勇心里舒坦,大声宣唱:“太后千岁璟小君起驾喽!”

    等仪仗走出段路,徐总管特意回来嘱咐皇后:“娘娘,太后安排的事您们可要办妥当。全浇完了水到慈宁殿外候旨,太后老佛爷高兴说不定能见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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