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嬷嬷调侃贺兰栩,贺兰栩不能对着娘亲的老心腹耍脾气,只有无可奈何听着。
在场人不禁掩面而笑,慈宁殿里气氛轻松。云燕璟也在笑,入北燕皇宫将近两个月,许久没有这样舒心的时候了,连外面的天都似乎蓝了许多。
御医们说要研究安胎方子,行了礼退去。
宫殿内暂时安静,云燕璟慕然见一侧套间探出个脑袋,小花猫样的脸,明亮的眼睛。当然记得他,这该就是红绡说的那个宗室子了。
太后看见又骂:“小鬼头,成日探头缩脑没正经样儿,你到了午饭时才知道野回来,待会儿填饱肚子又要出去疯。唉,除了璟儿,你们大的小的没一个叫我省心!”
那小孩儿被骂习惯也不在乎,瞅着桌上点心便想去够,被聋嬷嬷一把拦住。“小爷,你倒是先洗手再吃。”
男孩儿没吃成,一转头发现了云燕璟。他挺意外,大概是还记得这个笑着给自己点心的大哥哥,就走过去把人左瞧又瞧。或许是感觉云燕璟很好看,竟然咧嘴笑了。
黑脸配上白牙,云燕璟觉着他说不出的有趣。
“阿校,这是你璟哥哥。”太后郑重介绍。“以后你多找他玩儿,有人欺负他马上来告诉我。”
说完瞟贺兰栩一眼,仿佛心知肚明头一个欺负云燕璟的就是自己这皇帝儿子。
“原来你叫阿校,贺兰校吗?”云燕璟招手让阿校到自己身边,拿帕子蘸了水帮他擦脸净手,又挑一块芙蓉糕举到嘴边喂他。
十岁上下的孩子没开蒙,只觉得吃最重要,又给自己点心又漂亮又不骂自己的当然是神仙了。阿校点点头,他很少与人交流,现在竟破天荒对云燕璟开口。
“璟哥哥,你是不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哈哈……”太后乐了。“算你小子有眼光,比那个活了二十年的强。”
贺兰栩听出来又被老娘内涵,他气不过就训贺兰校:“愚昧无知,一派胡言!”
若当初贺兰校幼年上位,那贺兰栩在南燕真是死掉都没人管了。因此他一直忌惮阿校,不给名位还照搬在南燕学的损招儿,不许阿校读书,让他心智蒙昧这辈子没机会出头。
说起来堂堂君王这样对个孩子未免心胸狭窄,恐怕是南燕冷宫后遗症,贺兰栩脑子被那段日子搞得不太正常了。
但阿校比他命好,好歹有太后护着,虽然像只小野猫儿却总能捡到食吃。宫人们不拿他当主子可也欺负不了他,小东西有心眼儿,谁给他一个白眼还知道背后扔石子报复呢。
老娘宠着外来的冷落亲儿子,现在连云燕璟也对他笑脸盈盈。贺兰栩心中有股很难受的滋味,拧拧的酸酸的,他觉得自己被很多人抛弃了。
太后不管他酸不酸,也不想理他,只殷勤对云燕璟。
“璟儿,你肚子饿不饿?是不是吃不了油腻的。这样,别回夜阑阁了,我亲自给你下碗面。葱油清爽再卧上两个鸡蛋,你吃着试试看,不顺口娘再改。”
“不,不敢劳动太后。”云燕璟受宠若惊。
“叫什么太后,说过了叫娘。”
瞧这婆媳其乐融融,徐勇鞠个躬提醒:“太后娘娘,皇后主子他们还在外头站着,您看……”
“谁要他们来的,浇完花该去哪儿去哪儿,听着就心乱,别打搅我们吃饭。”
“是,老奴这就传懿旨。”徐勇转身出去,他今天摆了皇后一道,故意要他们在慈宁殿前站半天,也算出了上回红绡那件事的气。看来皇帝身边红人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打发完皇后,太后瞅瞅贺兰栩。“陛下也回你的乾清殿吧,我这儿不留闲人。”转头再说阿校:“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我让人留了两只鸡腿儿给你。可别在我面前吃,罪过罪过。”
“好嘞!”听说今天有鸡吃,阿校蹦蹦跳跳去换衣服了。
什么?拿儿子当闲人给外人留鸡腿儿,这是哪家的道理,是亲娘吗?贺兰栩好委屈,就站着不动。
“我不走,我也在娘这儿吃饭。”一国天子撅嘴撒娇。
太后哼一声:“我这儿可没山珍海味,只有素面。”转念想又怕云燕璟吃着太清淡,就询问:“璟儿要不要添些鸡丝?”
“臣不要,胃里有些顶,鸡丝怕吃不惯。臣同太后茹素就好。”
云燕璟话语温和,见贺兰栩还可怜巴巴等回音,就对太后进言:“陛下一心尽孝想陪您用饭,臣求个恩典,太后且留下他吧。”
“哼,那你也去洗手等着,我今天是给璟儿的面子。”太后瞪贺兰栩一眼,自己去厨房煮面了。
“鸡腿儿给我一只。”贺兰栩冲娘亲背后说,他就是跟阿校较劲儿。
太后没反应,聋嬷嬷不知为何倒听得清楚,又大嗓门嚷嚷起来:“啥?陛下也要鸡腿儿,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争!”
云燕璟笑个不住,阿校换完衣服回来对着贺兰栩悄悄吐舌头。
……
坤宁殿,林皇后脸气得发青,她今日是彻底颜面扫地。
云燕璟受皇帝宠幸也就罢了,哪料如今竟还得太后庇佑。不知贱人使的什么狐媚妖法,将那对母子全迷惑住,以后再想摆布揉搓他恐怕就难了。
最最可恨的,他居然能怀上龙种,有孕的消息传遍皇城,封赏晋位搞得好不热闹。
郁嫔拿着圣旨假意揣摩:“升璟侍君为长仪,六宫庆贺……庆贺,这举宫上下庆祝不是须皇后国母的事才行吗?怎么……看起来璟长仪实在得宠,陛下为他都不惜越了规矩。”
皇后狠狠敲一下桌子,深深感到云燕璟的存在对自己威胁太大。
挑动完皇后,郁嫔再去刺激悦音侍君。
“说起来璟长仪和你一同进宫一同封侍君,如今他蒙宠有孕升迁,咱们几个还在原地,当真运气不太好呐!”
皇后尚有一层深沉,悦音侍君哪儿压得住火,当即开骂:“南燕来的区区质子,下作的胚子,不知用什么淫邪手段上位,肚子里的也是个小贱种。等着吧,迟早我扒下他贱皮来!”
这位口不择言,皇后也不申斥阻拦,她同郁嫔乐于见有个人出头。不管用什么法子,总要先剪除掉云燕璟才好。
悦音侍君甘愿给人当枪使,因为他心里嫉妒得要死,恨不能把云燕璟一口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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