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许诺浅咖色的眼瞳微动,默了一下,说道,“那就好。”
许诺例行公事地问了一下乐正成近来的情况,想知道乐姚最近是否还有出现过。
乐正成一一回答,神色天真烂漫。
即使他的表现并无异样,但许诺观察到他的不自然。
结束后,乐正成把许诺送到门口,乖巧挥手,“姐姐,拜拜。”
许诺淡淡笑了一下,“再见。”
可没走几步,许诺又反回来走到乐正成面前,踮起脚尖想要摸乐正成的头。
乐正成愣住,然后顺从的弯腰以便让许诺更好碰到。
许诺揉了揉,目光温软,“乐乐,我希望你可以多给我点信任。”
“我……”乐正成哑口无言,“你……知道了?”
她知道他撒谎了?!乐正成不敢看许诺,低头看脚尖,一副认错的样子。
许诺叹息,“我知道你有不堪面对的过去,也了解你对未来以及当下的迷茫,所以,你才将你的信任依赖都给了乐姚,对不对?”
乐正成一直低着头,许诺看不到他原本清亮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幽黑。
“他为你披荆斩棘挡在你前面,接收你所有不愿面对的一切,可是乐乐,你有想过吗,倘若有一天,他消失了,那你又应该怎么样?你应该学着长大了,乐乐。”
“不会的”
“没有什么会永恒不变,树会黄,人会走,我们不能逗留在原地,十岁那年的心魔,过了十年,也应该走出来了。”
说出这话时,许诺也愣了下,人人都叫她走出来,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轮到她来说这话。
许诺闭了闭眼,道理都懂,只是理智还是会败给情绪。
这样的语言太过苍白,果然,道理只能用来说服别人,无法说服自己。
早秋的风只是带着凉意,卷起街道两旁的落叶,随风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又乘着风在空中翻转然后缓缓落下。
许诺张了张嘴,突然失声,早先想好的措辞一句也说不出来。
‘乐正成’抬头看着许诺,“你怎么不接着说了,姐姐”
他加重了’姐姐’二字的语气,眉眼嘲讽。
许诺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
“乐姚?”
乐姚没有替许诺解答,反正无论他说不说,许诺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乐姚,乐正成”他将这两个名字放在嘴中细细品味了一会儿,然后冷呵,“难道不都是一个人吗?有必要划分这么清楚吗?”
他每说一句,神色就愈发怪诞,似乎觉得这些话极为荒唐可笑。
“而且,如果一定要消失一个的话,姐姐怎么就笃定消失的一定是我呢?乐正成是个胆小鬼,生活还不能自理,不过才十岁的心智,这样的他留着有什么用呢?”
乐姚伸手替许诺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神情又变得温柔,“你说是吧,姐姐。”
他喊许诺时,尾音总喜欢微微上扬,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
许诺面无表情的拍掉了乐姚的手。
乐姚轻啧一声,也不怪许诺。
“乐姚,你以前假装过多少次乐正成来见我?”
乐姚眉梢一扬,似乎没有想到许诺会问这个。
他懒散的伸手掰着手指数着,“一次、两次、三次……”
许诺没等他数完,她看出了乐姚的漫不经心,淡淡说道:“不用了,今天就到这吧,我先走了。”
乐姚看着她冷淡的眉眼,目色为什么能对着乐正成笑的那么温暖,却连笑容都不肯施舍他一点。
他大概忘了,他曾经吐槽过许诺笑的假。
乐姚拉住许诺的皓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留下来的不能是我?”
顶着少年执拗的目光,许诺没吭声。
许诺与他对视片刻,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眉清目秀的脸,奈何眉眼间不自然流露出的偏执和讽刺给这张脸徒增了几分邪气桀骜。
许诺拿出手机,手指在上面滑动了几下,找到相机打开,随手就给乐姚拍了张照。
乐姚皱眉,“你干什么?”
许诺将屏幕面向乐姚,“这是你。”
“嗯?”
许诺指尖再向右滑,“这是乐正成。”
乐正成的照片是许诺之前拍的,少年嘟着嘴,腮帮微鼓,和受气的河豚似的,两只乌亮的眼睛灰溜溜,孩子气十足。
一个人两副面孔,一个桀骜如恶犬,一个干净如泉水。
一般人会选谁?
许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一切已在不之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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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姚看着许诺远去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留下的,你只要求求我,我说不定就心软了。”少年的语气委屈。
又有几片被秋色染黄的叶子从枝头掉落,只有秋风知道少年未说出口的心意。
——
“有没有那么一个世界,永远不天黑……”
哀戚婉转的音乐在房间里响起。
纤细的柔荑从被窝里伸出,朝床头柜那摸索。
许诺拿到手机后也没看备注,懒懒接通,眼睛还是轻轻合上的。
她昨天时差没倒回来,到凌晨天快破晓时才睡着。
“喂”由于还没睡醒,声音还透着迷蒙。
“是许诺吗?”电话那头询问道。
“嗯”
听到许诺的回答,那边似乎很高兴。
“真的是你,我是刘时新啊”
刘时新?许诺迷糊中勉强从记忆中找到这个人,是她高二分班后的班长。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准备开一下同学聚会,你有时间来吗?”也许是听出了许诺的困意,刘时新直接说出目的。
许诺放空了一下,同学聚会?
“喂,还在吗?喂”
“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时间”
“这样啊,没事没事”
“嘟——”许诺挂了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许诺来吗?”
刘时新摇摇头。
他们在打电话前就已经猜到许诺不会来了。
许诺在高二时,奶奶被查出肺结核晚期。
这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许诺的肩上,让人喘不过气。
许诺自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感情深厚,至于她的父母。。。。。。
许诺为了减少费用支出和更好的照顾,没有选择住校,上课强打精神努力听讲,课间用来补交,放学后又马不停蹄地去打工赚钱,几乎没有时间和同学们交流。
刘时新作为班长,了解一些情况。可班上其他的同学不清楚,对许诺的印象只有学习好和长得漂亮,以及高冷。
那时的许诺很少笑,学习压力,生活压力等等都让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那一年,许诺清楚的认识到,没有钱,真的寸步难行。
一直这样,延续到高三毕业。
就连毕业后的谢师宴她也没去参加。
再后来,各奔东西,就更加没有许诺的音讯了。
之前的同学会本想联系许诺,谁知按着高中的信息表上填写的手机号码打过去,只听到了冰冷礼貌的机械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许诺上大学后就换了手机号,想要和过去的一切告别,同时也是为了躲洛萧,不希望他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
许诺起床时已经是中午了,她在冰箱里找到了鸡蛋,就随手煮了个鸡蛋面,潦草吃了几口就出门了。
她在芬兰之行期间,就已经通过李英落留下的关系网中,联系到之前帮她查关晴的私家侦探,两个人约在今天见一面。
咖啡厅内
许诺给自己点了杯黑咖啡。
“小小年纪怎么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对面的男人诧异道。
许诺礼貌的笑了一下,“您要喝什么吗?”
男人摆手“不用不用,我啊,这个就行了,养生。”
他指了指面前的凉白开。
“嗯,好”
许诺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名叫高明,大概40来岁的样子,也可能估计大了,因为对面比较邋遢,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胡茬也没理干净,着实不修边幅,但男人却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那双眼里有岁月的沉淀。
“高先生,客套话我也不讲了,我相信李老太太已经把所有的都交代你了。”
对面点头,从自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资料和拟定好的合同,递给许诺,正色道:“这一份资料是之前李老太太委托我查的关于关晴小姐的生平,这一份是按照你的要求拟定好的合同。”
许诺将关晴的资料收好,然后翻到合同的最后一页,直接签上自己的名字。
“不看看合同?”
“‘用人不疑’这个道理高先生难道不懂?”
况且李老太太可是个人精儿,能让她相信的人肯定信得过,再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高明还能将沈涵当年对李英落做的事查的一清二楚,那这人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哈哈哈好,你这姑娘爽快,比那老太太好多了,一大把年纪还和我这个后辈斤斤计较。”高明发出爽快的笑声。
许诺微笑着抿了一口咖啡,“那祝我们早日查得真相。”
虽然拜托了高明,但许诺自己也会去查,她一定会找到当年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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