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离再见到许诺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平复,只是眼角还泛着红。
“你……”江离才刚开口便被许诺扫过来的目光止住。
许诺的眼里冷冷的。
许诺沉默地打了饭,安静地坐到桌旁,脸上没什么表情。
江离赶忙把刚刚炒好的菜端过来。
许诺看了眼面前的几样菜,胡萝卜炒土豆,醋溜白菜,红烧肉外加一碗冬瓜汤。
本来应该是四菜一汤的,奈何刚刚的鸡蛋炒焦了。
许诺故意只夹白菜吃,看的江离直皱眉头。
他伸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放进许诺的碗里,“肉我都处理过了,不会有肥肉,吃吃看”
许诺很挑,只要有一点肥肉,她坚决不会碰,有几次不小心吃进去,立马吐的上吐下泻,恶心的不行,所以导致许诺不怎么吃肉,也不爱吃肉;菜吧,芹菜茄子胡萝卜冬瓜等等也都不吃,江离甚至觉得许诺长这么大不容易,所以两人同居那会儿,江离铆足了劲改变她挑食的习惯,好不容易才将许诺的肉养出来,没想到过了七年……
江离幽幽地看了眼许诺瘦削的下巴以及透着病色的小脸,当即又夹了萝卜土豆放进她碗里。
“胡萝卜对眼睛好,也要多吃”
许诺依旧不说话,和江离对视几秒,低头扒饭。
许诺本就是试探一下江离,如今已经达成目的,也不会委屈自己。
江离满意了,二十七岁的许诺比二十岁的许诺听话得多,这要搁以前,这小丫头不还得闹腾几下。
于是,江离又夹了白菜奖励许诺。
哪怕许诺不和他讲话,他也觉得幸福。
吃完,江离让许诺去休息,他来收拾就好。
许诺最不喜麻烦,她有自己的事,趁江离不留神的功夫溜了出去,傍晚才回来。
院里的家具都已经搬回原位,只是江离却不在了。
许诺垂眸,不知想什么,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整个房子陷入了沉默。
许诺表情平静,夕阳的余光透过缝隙打在许诺的脸上,竟不显美好,反而多了几分深寒。
她嘴唇动了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回到床上,好一会儿又爬起来,来到二楼的平台上,想吹一会儿风。
她懒散地撑着杆子,眺望远方,眼底的光明明灭灭,忽然就看到田野里的男人。
江离干完家务后,就想去找许诺,轻轻敲了两下房门见没动静,以为许诺睡了,便出门找附近的邻农买了些菜准备晚饭。
然后又往最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些生活用品,回来估摸着许诺该醒了,又再一次去敲门,里面仍然毫无动静,经过这几次接触,江离很肯定许诺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他生怕许诺出事,就直接打开。
空无一人。
江离的心沉了沉,他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想着早上许诺没由来的哭泣以及许诺突然的回到故乡,他猛地打开手机日历,今天是农历八月初九,是许诺阿玛逝世的日子,该死,他怎么把这个日子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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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秋季的薄阴的天气,微微的云在我们顶上流着。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泛着凉意。
许诺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埋头苦做卷子,眼下泛着淡淡地乌青,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自从进入高三以来,班里的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课间也不像以往那般嬉笑打闹,大都是抓紧每一分一秒学习,连平时不爱学习的几个也难得安静,课间也只是趴在桌上睡觉,没影响其他人,黑板边上的高考倒计时压迫着同学们的神经。
许诺睡的少,不像其他人,除去学习她还得去打工,她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学习,她晚上接近凌晨才睡,早上六点就起。
她生性倔强,不想麻烦别人,哪怕对方是她的亲人,她永远记得阿玛的话“你只能靠自己”,所以每次大伯问她生活费够不够时她总是笑着说够的,实际上远远不够,高三需要买很多资料,还要教补习费班费……
在开学前,许诺已经和洛萧分手了,是许诺主动提的,以耽误学习这个理由。
洛萧大许诺两岁,许诺升高二时洛萧就毕业了,严格算起来,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许诺高一的第二个学期以及一个暑假,后来分居两地,就聚少离多了。
洛萧考的还行,能上个二本,对于他来说,考到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他啊,吃喝玩乐、打架抽烟样样在行,唯独对学习不甚在意。
对于他这种态度,许诺表示绝对不行,看到他高三了还整天往她这里跑,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关晴也很担心洛萧的学习情况,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联合起来压迫洛萧学习。
面对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压迫,他只是诧异地扬了扬眉,目光落在许诺身上不知想什么,勾着嘴角应了下来。
那时候的许诺还挺有精力,在学习,打工和教书三个方面来回蹦跶,也不觉得累。
许诺成绩好,所以她在的班级还是重点班,由于还未分班,只有语数英三门的教学进度快,虽然才高一,就几乎教完了高中的所有知识点,而许诺在进入高中前就已经在自学高中知识了,所以教洛萧完全绰绰有余。
这也是她进入高中后为什么能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且始终与第二名起码拉开二十分差距的原因。
听到这个,关晴猛的抱住许诺,直呼这是什么人间大宝贝。
许诺脸上悄悄爬上红晕,洛萧嗤笑了一下,拉过许诺,“我的”
许诺脸更红了,关晴给了洛萧一脑门,睨了他一眼“人家清清白白一小姑娘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洛萧一只手搂着许诺的腰,另一只手温柔的替许诺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许诺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洛萧,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熟悉的青柠味席卷许诺的周身,最先看到的就是松松垮垮扯开的衣领露出微凸的锁骨,往上就是性感的喉结,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帅气却又不失邪气的脸,许诺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喂,笨丫头”
“怎、怎么了?”她扭着脸儿,臊得不行,说话结结巴巴,眼神乱飘。
“说,你是谁的”他开口便是懒洋洋的语调,潋滟的桃花眼里清晰的倒映出许诺的窘相,眼底深处带着浅浅的逗弄的笑意。
“我是自己的”许诺干巴巴地回道。
关晴没忍住笑出了声,臭小子,“诺诺,你说的很对。”
洛萧脸黑了一下,勾着下巴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因为这几天熬夜颜值下滑,诱惑不了许诺了。
至于剩下的物化生三门,就交给关晴了。
洛萧基础太差,两人也是尽力了。
填志愿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填了汕大边上的学院,他去报道的时候许诺已经开学了,许诺特地请了半天假去机场送他,她成绩好,老师批的很痛快。
她去的时候着实把洛萧震惊到了,抱着许诺的腰肢转了好几圈,许诺第一次见到他乐的和傻子一样,哪怕许诺当初答应和他在一起时他也没这么高兴。
洛萧狠狠地亲了许诺的脸好几下,交代了很多后,最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在深汕等你,记得想我”
直到坐到飞机上,洛萧嘴角还一直上扬,根本压不下来。
洛萧这么高兴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其实一直觉得,在许诺心里,学习永远比他重要,然而这一次许诺竟然放下了学习来送他,是个不小的进步。
他是个小气的男人,希望许诺满心满眼都是他,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折断许诺的羽翼,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许诺看着他登机后,才收回目光,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好半响才平息下来,白嫩的脸上的笑意明媚美好,然而这份真挚美好的感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许诺涣散的眸子突然一怔,怎么又想到他了,她拍了两下自己的脸,使自己清醒,静了静心将心思投入到学习中。
上课的铃声拉响,许诺理了一下桌子,将这节课英语老师要讲解的试卷拿出来。
她虽然都会,但还是得尊重老师。
做完这一些,老师刚好迈着步子进入教室。
只是,课上到一半,班主任就到教室门口把她喊了出去。
他的神色有些同情、怜悯,这是他班里最乖学习最好的学生啊。
许诺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抿了抿嘴,压住心里的慌乱。
“许诺,这是请假单,你大伯在校门口等你,你的奶奶……”
没等他的话说完,许诺就立马往校门口的方向跑了。
班主任看了眼手里的假条,无奈跟了上去。
“同学,你的假条呢,没有假条不能出校”保安拦住许诺
许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让我出去”她的声音嘶哑,眼睛红红的,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班主任后一脚就到了,“是我学生,这是假条,快让她出去”
闻言,保安立马开了门,许诺冲了出去。
马路对面的大伯看到许诺立马招呼她过来。
坐上车时,许诺是恍惚的,忍住眼泪没有掉下来。
“昨天晚上,你奶奶状态很不好,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她最放不下的是你啊”
许诺沉默着点头,大伯抽空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许诺的手攥的紧紧的,指甲陷入肉里她也不觉。
一下车,许诺立马跑到门口,那个归心似箭的心情突然消失了,她的手有些颤抖,推了好几次门也没推开,大伯过来叹了口气,帮她推开。
许诺抬脚一步一步走,院子里多了很多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每走一步,她的脸就白了一分。
她突然好想逃,可是她不能。
一直强压着的眼泪在见到安静躺在床上的阿玛的那一刻,决堤了,从眼窝里倾泻出来。
她哭得那样伤心,那样悲恸,那样绝望。
床上的阿玛只剩皮包骨,脸上凝聚着死气,周身萦绕着迟迟不散的药味。
许诺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走近握住阿玛的冰凉的手,跪在地上,用头轻轻靠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轻轻呢喃,“阿玛,诺诺回家了”
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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