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跟着我走。”神妓对两人说。
恩奇都抱着阿鹤抬脚跟上,三人从满是垃圾的大街上一起穿过稀稀拉拉的人群。
街上的居民远远看着他们,目光里带着好奇,有胆大一些的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小声对着他们几人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恩奇都看上去很平静,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有和他紧挨在一起的鹤冲霄,才能察觉到他骤然变得紧绷起来的身体。
“别紧张。”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说着悄悄话:“他们没有恶意,看我们和他们不一样稀奇罢了。”
嗯,知道。
就像他们对乌鲁克的好奇一样。
打眼看去,这里的街道两边是当地人的居所。
他们的房子全部是泥砖建造的,单层的住宅、很小的样子。这些小房子紧挨着排列在一起,甚至相邻的两家会共同使用一面墙。
他们的庭院是开放式的,有几家的的小庭院里主人正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鹤冲霄好奇地朝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处临街小院里看去。
一对夫妇正各自干活,男人用芦苇在编织着什么,女人正在清洗羊毛,她不时用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在羊毛团上搓几下,打出泡沫来。
那是肥皂?这里已经出现了早期原始的那种杂质比较多的黑皂?
鹤冲霄有些不确定,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
神妓放慢脚步对他们介绍:“外围是穆什基努居住的地方。”
她神色冷淡,看着这些人的眼神疏离轻蔑又似乎有些怜悯,复杂又矛盾。
穆什基努?
鹤冲霄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上半身都光着,无论男女只在腰上裹了及膝的绵羊皮做裙子,脸上布满了生活的沧桑。
这些人应该是农民和手工业者,所以穆什基努是乌鲁克的平民阶级?她暗自猜测着。
从外围往里走,街道上的垃圾逐渐变少,慢慢没了踪影。虽然依旧是不太平整的土路,但比起之前已经是天上地下。
“这里呢?”鹤冲霄想着这句话的发音,问得有些磕巴。
“阿美鲁们,这是他们的住所。”
不像是对穆什基努那样一句话带过,神妓将这里详细给他们介绍道:“贵族、官员、武士,他们和家人围绕城邦中心居住在这一层。
鹤冲霄点点头,这里的房子明显大了很多,街道上开始出现穿长裙的人,不像平民们将绵羊皮直接围在身上,他们的裙子是羊毛编织而成,色彩丰富。
这应该已经是一个阶级分明的时代,甚至不同阶层的住所和服装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至于街上为什么没有垃圾,她看着干净的地面无声叹息,它们应该被倾倒在外围的街区。
“吉尔伽美什在最里面?”一直沉默的恩奇都开口。
神妓:“是的,城邦的最中心是王的宫殿和神庙。”
恩奇都听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接着往前走,迎面朝他们走来一个穿着羊皮长裙、肩膀上披着斗篷的男人。
他的长裙下摆装饰着流苏,头上像是佩戴了假发,穿戴着几件镶嵌宝石的首饰。
这人的衣着华贵,却步履匆匆,愁容满面的。
与他们三人擦肩而过时,他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神妓忽的停下脚步,她满脸关切地拦住了这个男人,“贵人,你这是往哪里去?怎么这般愁苦?”
这两人?总感觉有些刻意了……
啧,这一出要不是故意安排的才出鬼了!
鹤冲霄挑挑眉,继续看他们搭话。
那男人垂头丧气的,说道:“我要结婚了,刚从我未婚妻子家回来。”
婚事不顺利?还是两人闹矛盾了?
那男人摇摇头:“都不是,我们很好、婚事也很好,只是我那将来的妻子,被我们的王挑中了。”
“吉尔伽美什?”恩奇都盯着那男人,“他要抢走你的妻子?”
那男人看了神妓一眼,转头对着恩奇都开始诉苦。
“拥有环城的乌鲁克,我们的王,我们的保护人,他生而拥有诸神赋予的权利。凡有娶亲,无论是贵族的妻子、还是武士的女儿,他是第一个,丈夫要居其次。”
初夜权?鹤冲霄瞬间皱眉,这种反人性的东西,在这种时候已经出现了?
恩奇都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宿命的对手吉尔伽美什,就是这种货色吗?
鹤冲霄目光从在场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留意到神妓在盯着恩奇都好像是在观察,她想了想对那男人说道:“乌鲁克,嗯,人很多,凡是娶亲你们的王都要第一个吗?”
要是一天有个十场八场婚礼,他都要去霸占新嫁娘吗?这不合理。
她是谁?
贵族男人看了神妓一眼。
神妓对他点了下头,他这才开口道:“每当王敲响他的鼓,他才会随心所欲挑选女人。”
“你的未婚妻子被他选中了?”恩奇都神色冷冷的。
贵族男人叹气:“是,王今晚就要去她那里。”
恩奇都:“告诉我位置。”
“我带你去吧。”神妓打断道:“让这饱受折磨的贵人回去,我来引路。”
好,谁来指路不重要。
尽管这男人出现的突兀,但恩奇都和鹤冲霄都没有反对。
那男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与神妓对视一眼,很快就离开了。
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慢慢多了起来,但不像是穆什基努聚居的外围,住在这里的阿美鲁们见过很多异域人,他们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过多地关注他们三人。
恩奇都跟着神妓又走了片刻,她便指着一座房屋告诉他:“这是新娘的家。”
嗯。
他抬头看了一眼,回身注视着通向这里的道路,眼中带着怒气。
确认了地点,但离天黑还早,几人便先离开了这里。
神妓在国家广场附近给他们两人安排了住处,这是一处属于神庙的产业。
接着,她便痛快地告辞离开了。
“你很愤怒,为什么?恩奇都。”鹤冲霄从他手臂上跳下来,在屋子中间的藤椅上坐下后问他:“你明明不明白什么是娶亲,你也不懂这里的风俗,可你却那么生气。”
她看着他,她很好奇,是什么让他在不懂礼教人伦的情况下产生了对‘初夜权’这种荒唐恶行的愤怒?
恩奇都把手里的羊皮包裹放在一个木箱子上,随即走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和她挨着。
“不,阿鹤,我懂的。在牧羊人那里我就懂得了,娶亲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他眼神清澈又温柔,专注地看着她:“我有心爱之人,所以我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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