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有个特别大胆的姑娘,冲着江时煜大喊了一声:“时煜哥,漂亮嫂子还单身吗?我这都心动了!”
江时煜笑得鱼尾纹都跑出来了:“你动动你那个脑子,都喊嫂子了,你说呢?”
去取礼服的化妆师tiy回来,见到换上衣服的贺容眼前一亮,又是一顿夸张的反应。他小心细致地把礼服挂好,然后一阵风似的刮过来,扯着贺容就往化妆镜前按。
“哦,帅哥你头发有点长哦,不过发质很好。”tiy指间夹着一柄梳子,打量着贺容的脸。
贺容摸了摸头发,是有些长了,再长一寸就快到肩了:“最近一次工作结束就没剪了,碍事的话就剪了吧。”
“不用不用,长发也好看。”tiy语气非常轻快,“诶呀,皮肤也好,真是给我省事儿。”
江时煜在贺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直勾勾地盯着贺容看。那强烈的视线不容忽视,贺容装不知道,板着脸一心一意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儿光线好,章绵突然发现了江时煜嘴角的伤:“你的脸怎么了?”
“摔了一跤。”江时煜的语气轻描淡写。
“……茉茉走路都不摔跤了吧?”章绵无语,指着江时煜的嘴角问tiy,“这个能遮住吗?”
tiy百忙之中抽出一秒瞥了一眼:“可以,但是得遮严实了,所以按压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儿疼。”他说着,托起眼影盘给贺容上眼妆,手法轻柔又娴熟。
章绵点点头:“疼没事儿,正好让他记住,走路不摔跤是人类的基本素质。”
男人的妆本来就简单,贺容底子又好,五分钟就搞定了。tiy笑嘻嘻地扶着他的肩示意他看镜子:“哇哦,我手艺真好!”
“是我们家小容长得帅。”江时煜打断他的自恋。
贺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能看到眼影的痕迹,但并不女气,只是恰到好处地放大了他本身的五官优势。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他脑海里又回荡着那句不知谁说的“把长衫穿得和旗袍似的”。好像配上妆容和打理过的半长的头发,更像了。
贺容霍地站了起来,站起来了才觉得有点尴尬,找补道:“呃,茉茉呢?”
江时煜轻笑了一声。就这一声,让贺容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被他看穿了,登时更是局促。
江时煜道:“她在隔壁编头发呢,从窗户能看到,丢不了。你安心坐这儿。”
“哦。”贺容舔舔唇,又坐下了。
拍摄的过程非常顺利,就连茉茉的状态也渐入佳境。三套照片拍完,比预想的还早了半个小时。
摄影师在电脑上给他们看着样片,边放边分析优劣。电脑桌前只有一把椅子,茉茉坐在贺容怀里,江时煜站在他俩身后,手撑着贺容的椅背。
“你家基因太好了,这照片都不用怎么修,调一调光线就好了。”摄影师感叹道,“真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贺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口误吧,摄影师应该知道目前两个男人还生不出孩子吧。
江时煜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刘哥,我还想拍个单独的,就我和小容两个人。红底双人证件照那种,白衬衫我带了。”
摄影师挑了挑眉,惊讶转瞬即逝:“没问题。”
“我想把我俩拍年轻点儿。”江时煜比划着,“tiy,给我们把妆卸了吧,就干干净净的就行了。”
tiy对江时煜回以大白眼:“老哥,你以为你十八岁呀?拍素颜照最不能拿真素颜上了。你的卸个眉毛就好了,我给贺帅哥换个妆。”
tiy的专业能力果然很强。换完妆之后贺容看着宛如素颜,但皮肤上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水光,满脸胶原蛋白似的。
贺容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又通过镜子看了一眼身后的江时煜,低下头翻开手机相册,划到最顶上,把一张合照展示给tiy看:“把我头发剪成这样吧。我……我之前是短发。”
那是他和江时煜刚在一起时拍的照片。两个少年靠在一起,两身纯白t恤配牛仔裤,没有妆发,也没有这几年沉淀下来的出众气质。可年轻就是最好的装饰,那脸上爱意分明,眸若弯月,神采飞扬。
tiy看了,没有之前的夸张反应。他定睛看了两眼,由衷道:“这张照片很动人。”
“我也这样觉得。”贺容低声道。
所以哪怕分道扬镳,哪怕换了好几个手机,这张照片也一直跟着他。
其实不止是这张,那些年和江时煜的合影,都被他备份珍藏。他已经弄丢了自己,也弄丢了爱人。到头来,能攥在手里的,只有几张相片而已。
照相的任务完成,回到家时刚好六点。
梁宣知道自己最近犯了错,很早就等在门外,推着行李箱,大包小包的。他跟着三人进了屋,贺容道:“东西拆出来,箱子你带走。我买了菜,吃了饭再走吧。”说完他系上围裙进了厨房,隐隐约约能听到切菜时的哼歌声。
他走了,梁宣和面前的江影帝对视着,讪笑道:“江老师。”
“都是自己人,这么叫就生分了。”江时煜笑眯眯。
“啊,煜哥,这几天麻烦您照顾贺容了。”梁宣赔笑,“容哥他神经比较大条,要是说话做事有什么地方冒犯您的,您别和他计较,他不是有意的,他就是有时候嘴比脑子快。”
“好说好说。”江时煜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晚上小容做了菜,留下一起吃吧。”
梁宣刚要点头,看到江时煜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突然打了个激灵,麻溜地蹲下拆箱子:“不用不用,我晚上还有事,把东西放下就走。”
他打开鞋柜要往里放鞋,江时煜抬手虚虚一拦:“我来就好。”
梁宣懂事地把东西都挪出来,清空了箱子,遥望着贺容的身影,悲从中来:容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知道你宁折不弯,江影帝的大腿我努力在抱了!
走之前梁宣冲着厨房大喊一声:“容哥!我走了!晚上你记得直播!”
贺容从厨房探头:“吃了饭再走啊。”梁宣什么时候和他这么客气了?这家伙眼里除了违约金不就只有吃吗?
“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来晚上有事。”梁宣和江时煜挥挥手,“煜哥再见!”
贺容奇怪:“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江时煜的表情天衣无缝:“小梁也很有演戏天分啊,他这就入戏了。我们是一家人,你的经纪人和我很熟才合理。”
贺容将信将疑,看着地上那一摊东西:“就给我丢这儿了?”
他说着要开门去喊没走远的梁宣,被江时煜拉住:“别喊他了,他不是晚上有事儿嘛。我给你收拾。”
“我自己来。”贺容说着要蹲下,江时煜提醒:“你锅上是不是还炖着东西呢?怎么,有不能看的行李?”
贺容扫了一眼:“没有。你放着吧,我做完饭收拾。”
江时煜并没有乖乖听话,等贺容进了厨房,蹲下开始收拾。
贺容的行李很简单,鞋一包,衣服一包,日用品一包,条理清晰。江时煜把鞋归进鞋柜,衣服或叠或挂,日用品进抽屉,很快就收好了。
等贺容做完饭出来,看江时煜替他弄好了,也没不高兴,说了句谢谢。他向来不太在乎这些琐事,也坦荡磊落,没什么行李是见不得人的。
今天的晚饭是糖醋排骨、西芹百合、清炒藕片、红烧带鱼。江时煜看到那盘排骨就笑了——贺容不爱吃甜的,而他很爱吃,这道菜明显是做给他吃的。
江时煜显然忘了,糖醋排骨是一道往往不会出错的高人气儿童菜。
吃完饭七点整,四个盘子全部清空。江时煜和茉茉同款姿势揉着肚子,实在是吃得太撑了。
贺容看了一眼时间,站起来揉揉茉茉的脑袋:“走两步消消食。”碗默认江时煜会洗的,他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漱去了。
贺容实在对不起公司给他立的仙子人设。半身镜前,他的护肤品只有一瓶,和江时煜的瓶瓶罐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甚至连头发都不肯完全吹干,吹得差不多就收工了。
贺容抱着脏衣服推开门,看见阳台的灯亮着,江时煜不知在忙着什么。他缓缓拉开厚重的玻璃门,把衣服投进洗衣机。
江时煜正好把挂烫机收到一边:“给你熨了件衬衫,一会儿工作的时候穿。”
贺容低头看看身上的睡衣t恤和沙滩裤,疑惑道:“我这身不挺好的吗?”
江时煜视线划过贺容没吹好的头发,无奈地看着贺容。贺容被他盯得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随意了,妥协道:“好吧。”
于是贺容就穿着熨得一丝不苟的某名牌衬衫,配着大绿的沙滩裤,在主卧的桌前坐着等待直播。
梁宣给他发消息让他早几分钟开始,这样能留个好印象,毕竟是直播首秀。他现在有点后悔了,他应该待在贺容身边,不然这位祖宗别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还得他收场。
贺容无可无不可,既然梁宣这么说了,他就开始了。
19点58分,贺容的脸出现在直播间。他不会调试,一进来自带美颜,那大眼睫毛和红嘴唇吓了他一跳。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巴掌脸,眼睛又大,在直播间的大眼瘦脸特效里和个外星人似的。
“晚上好,我是演员贺容。”贺容说完他准备的唯一一句开场白,就开始了他的老年人探索之旅:“这个特效怎么关掉啊?是可以关的吗?”
屏幕上除了他的脸空空如也。贺容扫了一眼不断上涨的直播间人数,问:“你们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屏幕比他的脸还干净,没人理他。难道那个一直变多的数字不是人数,而是他的网络延迟?
贺容把屏幕上的按键乱按一通,又本着“坏了就重启”的原则重开了一次,还是没人说话,只有那夸张的美颜特效如影随形。
“大家稍等,我去找个耳机,可能我手机话筒坏了。”贺容站起身,环顾一圈却不知道耳机在哪儿。
他出门去找江时煜了,屏幕外的粉丝都笑疯了,疯狂地发着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贺也太可爱了!!!要是真的话筒坏了,你说去找耳机我们也听不见呀。”
“我们在说话呀!你倒是打开弹幕开关呀!”
“笨蛋帅哥贺容容本容了。”
“连耳机都找不到吗?小笨蛋不会去找妈妈了吧?”
“仙鹤哥哥看看我!我在说话在说话在说话!”
“路过这个直播间,怎么没人,是椅子在直播吗?”
“是我看错了吗?鹤鹤直播是西装配裤衩?”
贺容看不到这些,他的当务之急是解决他的哑巴问题。他走进客厅,江时煜正在沙发上玩手机,屏幕好像是快速地闪了一下,贺容没看清,也不纠结,问道:“梁宣给我送耳机来了吗?”
“送了,放在你床头柜里了。”江时煜扣住手机屏幕。
贺容依言找到了耳机,插上后还是没人理他。梁宣的微信消息一条条发过来,贺容终于在他狂轰滥炸般的提示下找到了开关,
画面里一下活跃起来,消息一条条往上冒,快得贺容都读不过来,无人区瞬间变闹市。
“晚上好晚上好。抱歉,第一次直播不太熟练。”贺容重新打了一遍招呼,“这个美颜可以关掉吗?我不会,谁能教教我?”
三分钟后,他在粉丝的接力指导下成功关掉了美颜,终于回归正常的脸,开始按照梁宣说的念弹幕并回答。
“接新戏了吗?嗯,目前有一部我很喜欢的戏,和电视剧形式不太一样,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应该能和大家见面。”
“题材吗?这个应该可以说,是民国背景的戏。”
“是主角,但是里面每一个角色都很好,非常丰满立体。一部好的戏需要所有演员的共同努力,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弹幕的问题远没有这么正经,那些夸赞他容貌和给他起各种昵称的都被他刻意地忽略了。
贺容知道他的大部分粉丝是冲着他的脸来的,但是他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大家更多地关注到他的表演上来。关注作品而不是关注人,这样才能形成良性循环。
可惜这样的问题并不是很多。贺容回答了很多重复的正经问题,后面弹幕上疯狂飘着的都是各种调戏。他的耐心消耗着,渐渐露出了一点本性:
“没工作的时候干什么?在家待着,等工作。”
“平时有什么爱好?嗯,睡觉。我这个人很无趣,除了演戏就是看别人演戏。还有一个也算爱好的,做菜吧,做菜的时候大脑放空,也挺好的。”
“穿的什么裤子?”贺容挺大方的,举着手机站起来还转了一圈,展示他那条花花绿绿的沙滩裤,“网上买的,包邮,夏天穿很凉快。”
“既然都熨了衬衫为什么不准备一条西裤?你看回放,我五秒前才说过原因。衬衫也不是我熨的。”
当晚,贺容仙子人设崩塌和贺容穿绿裤衩直播冲上了热搜榜。
梁宣看着视频里那个人设稀碎的自家艺人,心情复杂。这还是第一次公司不花钱贺容就上了热搜,还高居不下。
现在把贺容的人设改成冷面笑匠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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