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康鹏和陆时景约好了去趟他的公司,时间尚早,陆时景又顺路,就来接了他一起。
司机在前面开车,康鹏钻进后座和陆时景坐在一起,他咧着大嘴冲男人乐:“早上好啊陆总?”
陆时景正在看笔记本电脑里的资料,闻言瞥了他一眼,轻刀一句:“请问你的第n次失恋心情如何?”
康鹏无语:“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你失恋的时候我就笑了一句,你怎么就记仇记到了现在,何况咱俩情况完全不一样,你是跟人和平分手,我是被戴绿帽子,还不是被自己发现的,还是被你们仨一起发现的,我心里阴影那个重的呀,今早起来都还感觉自己头上绿绿的,洗了几遍头都去不掉那个心里阴影,有没有点同情心?”
陆时景对他飞速运转的恋情的确起不了任何同情心,他面上无波无澜,一点要安慰他的意思都没有。
康鹏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突然想到了秦筝筝,说:“对了,我前天问了做烘焙那姑娘一个问题。”
陆时景抬了抬眼皮,来了点兴趣一样:“什么?”
“我问她是不是在追你,她说是。”
陆时景下意识地弯了弯唇。
康鹏又说:“我觉着这姑娘还是单纯,我劝她说你不是个好人啊,身边桃花多着呢,跟你在一起绝对受苦,那姑娘不信,倔啊,愣说相信自己的眼光,咋的,你脸上刻了你是好人四个字了不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笃定的感觉。”
陆时景听完有些走神,他合了电脑,把目光看向窗外。
瞧他这样子,康鹏不由好奇:“所以你对这姑娘到底啥想法啊,喜欢还是不喜欢啊,我觉着是喜欢的,要是不喜欢不会让我帮她提东西,也不会让她进你家吃火锅,怎么说呢,任何一丝暧昧的苗头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你快从实招来。”
陆时景笑了笑,神情万年不变的散漫,眼睛眨了眨,说:“我不会碰这种类型的。”
康鹏不解:“什么什么类型?”
陆时景:“要谈真心的类型。”
康鹏一下子明了,他点点头,认同道:“确实,真心太虚无飘渺了,难给啊。”
他的话慢慢变浅,隐在车里,真心是什么,陆时景看着窗外出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这东西,又怎么给得了别人。
他只知道,从上学到现在的三段恋爱对方都没跟他要过这东西,她们心思直白目标明确,为了包包,为了首饰,为了金钱,为了利益…刚好这些都是他能给的,能快速收割人心最简单的又最不费力的方式,觉得不合适时因为没有付出过所谓的真心也能好聚好散个痛快,这么多年,一向如此,他都习惯了。
习惯了用这种方式生存,习惯了不负责任,习惯了浑浑噩噩,像一只待在黑暗角落里沉睡的小狗,当阳光照过来那一刻他慢慢的睁开眼睛,躲避着刺眼的光线,害怕身上的虱子暴露在外,害怕身上的毛发不够鲜亮,害怕习惯温暖的阳光后,阳光会再次离他而去。
与其如此。
不如选择永远沉睡。
他想的很明白。
只是心里不大痛快。
…
…
陆时景心情沉闷的到了公司,康鹏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办公室,陆时景在给他调他要的资料,康鹏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等待。
李羽朗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康鹏一向不喜欢他,听见动静看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自顾自地玩着手机,还小声地哼起了歌,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羽朗是届万的创意总监,和陆时景是大学同专业同学,毕业三年后被陆时景请来加入届万,到现在为止跟了他四年,李羽朗和康鹏之前在公司的职位等级差不多,但跟吊儿郎当混日子的康鹏不一样,李羽朗是做实事的人,届万能有今日,其实他也真的功不可没。
但李羽朗一向瞧不上康鹏,康鹏也瞧不上李羽朗,这是公司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两人虽同为陆时景的朋友,但其实一直不对付,一见面就冷嘲热讽互相掐架,这么多年在陆时景的私人聚会里,基本上有康鹏没李羽朗,有李羽朗没康鹏。
陆时景很为二人头疼,因为两人都是他的朋友,他其实并不觉得两人身上有什么致命的缺点,比起那些缺点,他把曾经年少时一同处下来的情谊看得更重些。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敲键盘时的声音很明显。
连康鹏都在沙发一角默不作声。
因为李羽朗进来了,陆时景停了下,看向他,颔首打招呼:“什么事儿?”
李羽朗走到办公桌面前,离他大概半米远,然后微俯身递了信封过来。
陆时景看了眼信封又看眼他,李羽朗脸上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探手取了信封过来,然后在眼神接触到信封正面时,蓦然一愣。
上面写着三个字:
辞职信。
陆时景没太反应过来,他停止了打字的动作,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看他,问:“什么意思?”
“书面意思。”
“你要辞职?”
“对。”
“为什么?”
陆时景很平静地在问这个问题,因为他不相信李羽朗会无故辞职,他想知晓其中的原因。
李羽朗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复又低下去闭了嘴,眼睛眨了眨,里头是憋不住的委屈和伤心,良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说:“陆时景,你先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忘恩负义。”
陆时景:“我没生气。”
李羽朗:“我知道公司待我不薄,我也知道这些年你也对我很好,这些我都知道。”
因着还没想好其中关窍,陆时景短暂地没说话。
角落处却传来一声暴喝:“人问你为什么辞职,你扯东扯西干什么?”
说话的是康鹏,他脾气一向直接火爆。长得也吓人,跟白面书生般的李羽朗对比起来,其实挺像个恶霸的。
李羽生侧头看向沙发那儿的康鹏,几秒后又收回目光低下了头,好似敢怒不敢言,一口气提到喉咙那儿想说话,却又欲言又止地吞了回去,跟受气儿的小媳妇一样。
“康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要先道歉,因为离开公司本来就是我的错,陆时景对我们不薄,你先走了我又走了,他一下失去了两个得力的帮手,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所以我想先道歉。”
康鹏站了起来,挺无语的:“你的意思是我忘恩负义呗,我告诉你我离职这件事是经过陆时景同意的。”
李羽朗眼睛一翻,比他更无语,但语气却还是低低的:“你看你怎么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要走陆时景肯定不会拦我们,但我们心里不能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对的吧,毕竟陆时景跟我们这么多年交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康鹏肺肺气炸了,他捂着心口,手指指着他,颤颤巍巍地说:“李羽朗,你真牛,白的都能给你说成黑的,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
李羽朗委屈地眨了眨眼:“康鹏,如果我认真的讲道理你听不进去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你!”
“好了。”
陆时景喝止了这场闹剧。
两人掐架半天,没有营养的话说了一大堆,但关于李羽朗辞职的原因他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陆时景问他:“为什么递辞职信?”
“陆时景,我和康鹏不一样,这几年我一直是把公司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我希望看到它蒸蒸日上越来越好,所以加班出差跑客户想方案改方案,在每一次公司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毫无怨言的站在我的岗位上,你应该知道,我对公司从无二心。”
陆时景看了沙发上气的瑟瑟发抖的康鹏一眼,然后视线重新转回李羽朗身上,说:“是,你做的很好。”
“康鹏和我同为你的朋友,大家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辞职你能批,我辞职你也会批吧?”
说李羽朗是公司很重要的功臣这个名头确实是完全不掺水分的,他脑子的灵活能力和话术的完美运用根本让你防不胜防,就比如此刻,他又弯弯绕绕地表了一大堆诚意,但有关于为什么辞职的原因还是只字未提,但凡陆时景是个脑子没那么灵活的,就被带着走签下同意书了。
陆时景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你真的想走?”
李羽朗:“是。”
陆时景拒绝一切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那告诉我你要走的原因,我要听实话,想好了再来找我。”
…
…
陆时景进和田之前在车里抽了根烟,车子停在路边,这个点的小区门口很是安静,空气里只剩下凉风习习的声音,他开了车窗,静静地听了会儿风声,等到长长的烟头快要燃尽他才熄灭了它,然后再次发动车子进了小区停车场。
停好车他坐电梯上了楼,要回家时往对门看了眼,那时候脑子空白,跟坨浆糊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收回目光走到家门口,准备刷卡进门时,后头的房门传来转动的声响,他停住动作,理智按捺住他没有回头,但那道熟悉的娇俏声音却如约而至。
“咦,你刚回来呀?”
陆时景转身看过去,身子惯性地倚在了墙边。
秦筝筝穿着休闲的短裤和黑色吊带,外面套了个白色的开衫,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帽子下的那张脸笑的很灿烂,她说:“今天好晚哦。”
陆时景嗯了声,淡淡地和她打招呼:“还不睡?”
“本来该睡了,幸好没睡。”
“怎么?”
“不然哪儿能见到你?”
“。”
男人似乎对她的玩笑没什么兴致,眼皮懒懒的,唇也没勾起来,他今天看起来很颓。
陆时景抱臂,闲散地问她:“去哪儿?”
秦筝筝笑着回他:“打算去吃宵夜。”
他嗯了声,视线从上往下停在了她的腿上,短裤未遮住的那一部分腿又直又白,小腿肚是有肉的,却不是那种臃肿的肥,而是分布匀称的腿形,有句话说,微胖最致命,胖的刚刚好时,有肉的身材比瘦骨嶙峋的身材还要吸引人。
陆时景忍不住皱了皱眉,轻轻地,温声说:“你一个人去吗?”
”嗯。”
“晚上了,如果出去找个人陪着会好一些。”
因为一到晚上外面被色,欲包裹的精,虫男就会变得更多。
如果是女孩子有两个人结伴会安全一些。
秦筝筝双眼亮晶晶地问他:“那你去吗?”
陆时景一噎,意识到了他又在无意识地管她的闲事,不是说要停止给她希望,和人保持距离吗,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陆时景拒绝了:“不去。”
秦筝筝眉眼低垂:“哦。”
她没再死皮赖脸地挽留,而是乖乖地锁了门,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了电梯处,她抬手静静地按了向下键。
陆时景也什么都没说,刷了卡之后就要进门。
却又在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收到了意外的问候。
还是那道明亮的女孩儿声,她在背后扬起声音问他:“陆时景,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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