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景让他进来。
李羽朗脸上笑眯眯的,身体挺得格外直,单手插兜的样子有种不自觉的斯文,他单手推了推眼镜,一下子就把目光放向了沙发上的康鹏身上。
“好巧啊,康总也在。”
他的表情未有一丝惊讶,像是早知他在这里,还非常有礼貌地和人打了招呼。
康鹏并未察觉其中的关窍,他满脸不耐,说话带刺儿道:“怎么,看到我很心虚吗,有人要拆你的台了。”
李羽朗笑了笑:“怎会?只是很惊讶,康总的公司不是正处于起步阶段吗,此时竟然还有空三天两头的往前公司跑,康总的创业路不顺利吗?”
康鹏难得没被激怒,他笑了笑,说:“放心吧,自然会比某些在职期间就和其他公司高层谋出路的人顺利。”
李羽朗面上一僵。
他戳到他的痛处了。
看戏的陆时景无意识地晃了晃椅子,眼睛直直地盯着李羽朗看。
康鹏讽刺的话接连不断:“怎么,被我戳中后没话说了?”
办公室里开始了短暂的沉默。
也许是李羽朗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但他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陆时景不愿看下去,正想开口给李羽朗打个圆场,后者自己开口了。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低微,表面看起来似乎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微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康鹏,我自认为从未得罪过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我,这是你的爱好吗,还是你的性格如此,要知道不是每个人的心直口快都能被称之为直爽,直爽有时候并不会招人喜欢,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别人心里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康鹏:……
好大一口锅直愣愣地扣了下来,他气的血压瞬时飙升,明知每次都是李羽朗故意激怒他的计谋,但康鹏每次都能中招。
他又气又无奈地问他:“李羽朗,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
对方装傻:“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康鹏呼吸凝重,他转头把目光看向陆时景,他一直没说话,直到此刻也并没有开口的打算,他到底是很偏重李羽朗的,无论这个人究竟有多能作妖,他终究还是很偏重他的。
“我懒得理你!”
康鹏脑子热热的,也是气急了,跟他争辩的心都没了,拿起手机要拂袖离去。
“等等。”
一道沉静的男声传来,是陆时景。
康鹏以为对方良心发现了,转头没好气儿地盯着他看。
谁知道男人竟说:“康鹏,把门顺便合上。”
他坐在椅子上,一脸悠哉悠哉。
康鹏无语地看了他好几眼。
“行,你俩过吧,好好过,别管我。”
他摔门离去,换来的是大门重重的一声响。
随之过后,一室沉静。
面对现下搅乱一锅粥的局面,李羽朗内心非常满意,他唇角勾了勾,很浅的一个弧度,不好被人察觉。
他转过头,看向坐在主位的陆时景,眼睛微微眨了眨,康鹏永远不经逗,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把他气的面红耳赤,面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大boss,他一向冷静沉稳,好像无论多严重的事摆在他面前他都不急眼,三言两语的就能给出解决方案。
不过来了公司四年,李羽朗很确信自己在公司的重要性,陆时景能走的这么稳这么远离不开他的功劳,如今他执意要走,他少了康鹏又少了他,如同失了左膀右臂,李羽朗倒要看看陆时景是不是还能这么淡定。
陆时景的指尖捏着钢笔,目光一直沉静地追随着他,刚刚那一轮吵架他全看在眼里,其实这也算常见,四年里李羽朗和康鹏的战争从未消停,只是以前李羽朗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今天倒像是有点不管不顾的味道了。
“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李羽朗轻轻地笑着,并没有回答。
陆时景接着问:“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康鹏?”
“因为不公平。”李羽朗开口了,面上变得认真起来,像是卸下了之前的伪装,他说,“康鹏这几年有位公司做过什么贡献吗,一个连广告方案都看不明白的人凭什么跟我平起平坐?你不觉得你给他这样的权利对所有人来讲都特别不公平吗?”
陆时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的荒唐,他反问:“所以你讨厌他?”
“对。”李羽朗点头承认,“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人每个人都会讨厌。”
陆时景沉默了一瞬,他又问:“那我呢?在你的眼里又是怎么看我的?”
李羽朗突然笑了笑,那笑容有些陌生,与之前他所认识的李羽朗不太一样了。
他笑着开口,很是得意地:“陆时景,你并非没有弱点。”
陆时景挑了挑眉,淡声:“什么?”
他颇怜悯地,像上帝看见了可怜的孩子一样说:“你不能接受孤独,同时对认定的人半点不设防,所以伤害你其实挺容易的。”
那时,陆时景好半天都没说话。
因为李羽朗其实说的没有错,他这人对普通的人冷漠,对认定的人又极度纵容,所以无论是谁一直在他耳边说起康鹏和李羽朗的不是,他都听不进去。李羽朗口口声声要公平,而什么是公平呢,世界上真的有绝对的公平吗,所谓公平又要怎么判定?他先一步努力做到高高的位置上,给予自己在意的人偏袒怎么就不叫公平了,神明说要为信仰努力,他却只想用努力来守着心中的情谊,所谓公平,真的会比每日的陪伴更重要吗?
他不这样觉得,他认定一个人,就会给予他有的全部,他才不会管什么世俗意义上的公平。
陆时景好脾气地看着对面愤愤不平的人,无奈感涌了上来。
“李羽朗。”
“陆时景,我说的不对吗?”
他先发制人,似想要把他逼至绝境。
陆时景说:“李羽朗,你自认为把别人看的这么透彻,你又知道自己心里要什么吗?”
他笑了笑,无所谓的样子:“陆时景,不必在我面前这么高高在上,我们都很了解彼此是什么样的人。”
“不,我不了解你。”陆时景直起身,轻声说,“在今天之前我从不知道你是这么想我的,我所认识的李羽朗聪明通透,心思细腻,他不是眼前这副咄咄逼人精明能干的样子。”
李羽朗想反驳却一时之间没想到词,他唇蠕动了两秒,终究先闭了嘴。
陆时景:“如果是前几天,我一定会说,ok,你走吧,公司不会强留任何一个心在人不在的人。但最近被人影响以后,我突然也觉得不该那么理智。所以我今天想说的是,李羽朗,不管你想做什么,去做吧,月亮要自己看过了才知道是弯的还是圆的,我愿意相信我们大学四年的感情,我相信那个聪明细腻的李羽朗是真的。去做你想做的事,界万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他仍然是淡然的,哪怕是遇到这样的事,哪怕在李羽朗眼里是被称之为杀手锏的底牌都未能影响他丝毫的情绪,他看起来仍然高高在上,所以显得他最近做的事情那么幼稚。
李羽朗面上很难堪,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才说:“陆时景,你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
…
秦筝筝手里抱着一盒装满了蛋糕配件的纸袋,刚从工作室里小心翼翼地走出来,电梯叮一声响,康鹏立刻从里头走出来,气呼呼地进了旁边,一进去就摔了门,门板和门框无辜地碰撞在一起,砸出一声巨响,惊的秦筝筝浑身一颤,一颗奥特曼配件无辜地掉落在了地上。
她懵了一瞬,不知该先捡配件,还是该心疼那扇门。
就在两相犯难时,在后面出电梯的郑嘉与走到她面前帮了这个忙。
秦筝筝抱着满满的东西,暗叹还是好人多。
“谢谢谢谢。”
“没事儿。”
他要走,秦筝筝拉住了他,八卦地问:“康先生这是怎么了?”
郑嘉与一脸愁容:“唉,说来话长。”
秦筝筝最听不得这样的词语,就像是瓜变大了还吃不到的感觉,她说了解决办法:“那就长话短说。”
郑嘉与想了半天才说:“总的来说,时景哥的公司创业至今有两个很信任的人,一个是a,一个是康鹏哥,康鹏哥先辞职了,现下a也要走,其中发生了些事情挺微妙的,康鹏哥觉得那人心口不一,于是就想在时景哥面前拆穿他,但他说不过那人,还把自己给气着了。”
秦筝筝挑眉以示震惊:“这么复杂?”
郑嘉与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有些心累:“他们的世界一直这么复杂。”
秦筝筝想了想,说:“那陆时景现在?”
郑嘉与也是道听途说,此时凭着东拼西凑的信息一知半解的说道:“a和康鹏哥都走了,时景哥的公司应该也不怎么顺利吧。”
秦筝筝头懵了一瞬:“什么,陆时景破产了?”
郑嘉与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所以并没有反驳,但是他觉得秦筝筝分析的也不无可能,所以感慨道:“也许吧,他们的世界瞬息万变,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呢?”
秦筝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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