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筝的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磨磨蹭蹭回到和田以后,她在门口待了许久都没进去,钥匙握在手里叮叮当当响了半天,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明显。
她觉得磨蹭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还是决定先进家门,也是在这时,电梯响了一声,有人从里头出来,这层只住了两户,是谁显而易见。
秦筝筝还未做好心理建设,她侧头看了过去。
他一脸无辜,神色正常,走了两步看见她时还愣了一瞬,手里的钥匙也随之停住,本能地问了句:“在这儿干什么?”
秦筝筝没说话,但面上一脸愁容,陆时景极有耐心地停住了回家的脚步,站在那儿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他的语气很温柔,大概是很少见到一项明媚的秦筝筝脸上会有这种苦巴巴的表情。
但秦筝筝心里也挺佩服他的,都快破产了还能这么悠闲淡定,果然资本家心脏的承受能力都不可与常人同日而语。
“你刚从公司回来吗?”
“嗯。”
他应了声,脸上确实有些疲惫。
“今天在工作室遇到康鹏了。”秦筝筝吞吞吐吐的说,“他好像不太高兴。”
陆时景问:“怎么不高兴了?”
“气冲冲地从电梯里出来,进门的时候木门咔咔响,我都怀疑那门下一秒就要塌了。”
她描述的很传神,联想到下午康鹏的同款摔门,陆时景笑了,挺懒散的一阵笑,微微抱臂,虚靠在墙壁上,说:“他闹脾气呢,别理他,过段时间就好了。”
“……哦。”秦筝筝低低应了,心里头的破产问题憋了半天都不知道咋说出口,看陆时景的样子似乎没多大事儿,但郑嘉与总不至于撒谎吧,还是说男人在强颜欢笑?男人似乎是要比女生爱面子一点。
“陆时景,人总是会有不高兴的事儿,没必要都憋在心里,我觉得像康鹏这种粗暴的发泄方式虽然吓人了点,但比一个人难过强点儿,你觉得呢?”
陆时景没听懂她的这段话,脑袋犯懵地敷衍配合着:“嗯…是。”
秦筝筝说:“你也是,如果不高兴可以说出来,没人会笑你的。”
陆时景一头雾水:“…说什么?”
秦筝筝欲言又止,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你别演了我理解你的感觉,陆时景满脑袋问号,最后秦筝筝决定还是别戳对方痛处了,于是放弃了说清楚的计划,跑过来拍了拍对方的肩,然后转身默默回家。
陆时景却不准她走。
揪着她后领,把人揪了回来。
“脑袋瓜里一天到晚乱想什么呢,说清楚再走。”
秦筝筝从里头听出了几分无奈和宠溺的味道,不似以前那样疏离客气,她被自己的新发现弄得愣了两秒神,缓过来后转身望向他。
两两相望。
一个高傲散漫,一个做贼心虚。
诡异的气氛维持了好几秒,最终是陆时景先开的口:“郑嘉与和你说什么了?”
秦筝筝怎可出卖朋友,连忙摆手:“没有,我们就闲聊了会儿天。”
她维护郑嘉与的样子落到了陆时景眼里,他觉得有些不爽,男人轻嗤一声,唇线僵直:“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
“都是邻居。”
“对,他是邻居,我也是邻居。”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再次变得有些诡异。
说实话,陆时景平时给她的感觉都是落落大方心胸宽广的,怎么今天还处处不饶人呢,之前也就除了他犯病胃痛那会儿说话尖利了点儿,可他现在也没生病啊,语气怎么还能如此阴森森的,一定是因为破产了心情不太好。
秦筝筝理解了,并深表同情。
她看人的眼光都带着明显的怜悯。
“……”
“?”
陆时景真无语了。
再跟她打哑谜陆时景得疯了,他决定回房打电话找郑嘉与兴师问罪,睨了秦筝筝一眼,后者怜悯的眼神更重,然后朝他走过来,又拍了拍他的肩。
肩膀似被人用羽毛挠了下般不爽快。
他正晃神,又突然听人女孩儿一本正经地说:“陆时景,其实不是每个人都会把你有钱没钱这件事儿看得特别重要的,就比如我,我就非常纯粹地爱着你的脸,只要你的脸没变,我深信你最大的优点就一定还在,破产这件事儿说到底其实也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
“?”
陆时景眼睛眨了又眨,看样子有点无奈有点气愤,也正常,谁破产了被人戳穿不气愤,秦筝筝表示理解。
男人说:“秦筝筝,我要澄清一下。”
秦筝筝睁圆了眼睛,无辜问道:“澄清什么?”
他弯唇笑,唇线勾的极好看,又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有钱才我是最大的优点。”
“……”
“而我,永远都会拥有这个优点的,放心吧。”
“……”
……
……
资本家的心情好像确实无虞,秦筝筝很快又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工作室的合约即将到期,营业两年多的烘焙工作室凭着良好的口碑积累了一批稳定的老客户,也因为客户的增多,她一个人的经营也逐渐吃力,所以考虑良久,秦筝筝决定把工作室换成商铺的计划提上日程。
虽然合约还有一段时间,但秦筝筝已经有去找商铺的打算。
发了工作室休息三天的朋友圈,然后秦筝筝就跟着中介去看铺子了。
然后秦筝筝发现找到一家满意的店面比找自己住的房子难多了,自己住的房子舒服就行,但店面要考虑的因素可就杂了,人流租金装修缺一不可,难以平衡。
她心里头不肯将就,总想找个最合适的,于是看了又看,比了又比,三天过去都没挑到满意的。
每天七八点就出门,晚上五六点才到家,眼看着太阳从东到西如何落下。
店面坐标不同镇区,她每天花在坐车上的时间占了一大半,一个从来不晕车的人最后坐车坐的想吐。
腿倒是跑肿了,人也给跑沉默了。
朋友圈挂了三天的休息时间已到了,店面的事情却还没着落,太久不营业也似乎不太好,她心里为了要先营业好还是继续看店面犯难。
她进了和田,出神地站在楼下等电梯。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想什么呢?”
秦筝筝被这道打招呼的声音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发现是陆时景后才慢慢地抚平自己的心情,她眨了眨眼,问:“你什么时候站我旁边的?”
陆时景睨了她一眼,提了提手上的快递盒,说:“刚在取快递,看你发了半天呆了。”
秦筝筝扬起灿烂的脸,轻快地说:“陆时景,看到你真好。”
他不解,长长的睫毛微闪:“什么?”
秦筝筝给他解释,笑的一脸明媚:“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帅哥的脸是治愈一切疲惫的最好良药。”
一听就是她胡诌的,但脸上的疲惫看起来是真的,陆时景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呢?甜品也没做,郑嘉与想吃了。”
秦筝筝有些懵:“是吗,他怎么没跟我说?”
陆时景一脸淡定:“我猜的。”
“……哦。”
电梯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秦筝筝按了楼层,然后倚靠在边缘休息,她跟人说:“工作室的租期快到了,我最近在找店面。”
陆时景问:“顺利吗?”
秦筝筝抿了抿嘴,也没掩饰自己的疲惫和失落:“不太顺利。”
他又问:“累吗?”
秦筝筝快速点头,苦兮兮地说:“累。”
他什么都没问,点点头明了后无比自然地说了句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秦筝筝把目光看向他,其实他陪她应该也减轻不了她的工作量,要走的路还是要一米不少地去跑,陪她做这件事儿其实毫无意义,但她在心里犹豫半晌,还是没选择拒绝。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太累了,有个人陪着一起,即使减轻不了身体上的负担,心理上的应该可以。
秦筝筝扬着笑容对他说了谢谢。
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许是感知到她的情绪,他看了她一眼,觉得女孩子可真是好哄,于是不自觉地嘴唇也弯了起来。
“几点出门告诉我?”
“七八点?”
“好。”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秦筝筝再次轻声和他道了声谢。
于是当天晚上,秦筝筝再次在朋友圈挂上了休息的公告,发完以后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袋里浮现的全是陆时景的身影,想了好久好久最后撑不住了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是找房子的那三天太累,秦筝筝第二天没有被闹钟闹醒,等她从梦里惊醒过来时已是上午十点半了,她看完时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昨晚和陆时景的约定是□□点,她惊恐地赶快打开微信想跟人解释。
陆时景给她发过信息了,在八点的时候,他问她要出门了吗。第二条在九点,他说自己临时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回来会给她发信息,直至现在的十点半都没有新的信息弹出来。
秦筝筝盯着聊天框看了好久,最终什么都没回,把手机放到一边后就起床去洗漱了。
两条腿又肿又重,她行走的时候觉得那好像不是她的腿,而是两条灌了铅的木头,又麻又木,偶尔也会出现摆烂的念头,就是一如现在这种时刻,她一步都不想走,只想躺回床上摆烂。
可是不行,该做的事情都没做完,如果她不完成没人会替她或陪她完成,她再累再想摆烂都得按照计划地去做完它。
洗漱完,再次回到房间里,她拿了全麦面包垫肚子,一边咬撕口,一边看了眼微信,陆时景那儿没有新的信息弹出来。
她不吵不闹没问他时间,只发了句,我早上睡着了没看到信息,你先忙吧我自己先去了,然后打开滴滴软件开始约车。
他那边也许在忙,等到秦筝筝上了车才看到他的回复过来。
——【好,路上小心】
没得到预料中的我回来了之类的话其实也算情理之中,但是秦筝筝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失落起来,明明是他先承诺的,即使她睡过头了,但怎么还真就让她一个人去了呢。
她看了又看那条信息,心中有些委屈,加上这几天的奔波劳碌让她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湿润了眼眶,鼻子也酸酸的,但是又觉得丢脸所以戴上了口罩。
再低下头去时,那条信息又无辜地闯进眼帘,秦筝筝什么都没有回复,关上了手机,将头转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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