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无言,她也不可能说出“这件事完全是哥哥惹出来”的这种话来惹得母亲不快。
薛姨妈忙着准备银子,也就没有在意薛宝钗的情绪,待银子备齐了,她便又出门了。
梦曦这边开始给父母回信,将自己要说的都写在信里之后,便命人快马加鞭将信送了出去。
一旁凌嬷嬷等候在侧,梦曦坐了一会儿便看着凌嬷嬷道:“劳烦嬷嬷走一趟,先回林家府邸吩咐管家好生带人将院子收拾出来,再去我的郡主府看一看,也带着人一并整理干净。若是一时赶不回来,便不必急着回来了。”
“是。”
一旁落云等人一听梦曦这吩咐,便都知道梦曦是下决心要走了,便低声问道:“姑娘,奴婢们可需要收拾起来了?”
“这院子里并不是全是我们家的人。”
“是。”
这封信快马加鞭,比之贾府贾母送出的信早了三日抵达林海夫妻二人手中。
林如海正读信,贾敏端着一盏茶走进书房,看到林如海手中信,她放下茶盏就走上去问道:“曦儿她们说了些什么?”
林如海将信递给贾敏,贾敏读着前面的信时还时不时笑出声来,读到后面却越来越严肃,她小心觑了一眼林如海,才斥道:“绾儿真是越来越胡闹了,竟开始插手父亲的公务,我这便写信去训斥她!”
“我又不在意这个,”林如海看着贾敏这装腔作势要去信训斥女儿的模样,颇有些哭笑不得,“我想要你看的是最后绾儿提及的事情。”
“是黛玉的婚事?夫君怎么看?”
“听绾儿信中提及,那二舅兄之子似乎并非黛玉良配。此前二舅兄也曾来信,言辞间提及此时,我都没在意,只当玩笑而已……”
林如海思及梦曦所言那贾宝玉无甚担当,自己的女儿却出落得亭亭玉立,一个担当不起任何责任的人如何能守住自己的女儿,但又怕妻子因此为难……
“如今梦曦这般评价那个孩子,我便也不太愿意结亲。便想问问你,你的意思如何?若岳母当真来信结亲……”
“既如此便不应,母亲那边自有我来应付,夫君不必担心。旁的哪有女儿的幸福重要?”
贾敏细细读着梦曦最后两页信的内容,思及那贾宝玉的性子,再一想到往年自己和王氏之间的不和,便对着林如海直言不讳:“我也不瞒夫君,昔日我在闺中时,与二哥妻子王氏相处并不好,若真的将黛玉嫁到她家给她做儿媳,我还怕她因着我的缘故磋磨黛玉呢!”
林如海却并不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只笑道:“不说我如今不会将黛玉嫁过去,就是嫁过去了,有二舅兄和岳母护着,黛玉怎么也不可能受委屈!”
贾敏知道林如海不懂女人之间的这些事,加之他是林家独苗,根本就没见过女人之间闹起来是个什么模样,便一笑过去了。
三日后,贾敏收到贾母来信,信中果然提及结亲之事,她当即回信婉拒了,只推说黛玉年幼,还想将她多留几年,不想让她这么早便定下亲事。
林如海则是对着梦曦给他的京中官员调动的情况和发生的那些不太起眼的小事,开始考虑梦曦提议之事——暂且辞了这巡盐御史一职。
毕竟太上皇与圣上同台斗法,他身为一个两边都不能靠拢的臣子,他所在的巡盐御史一职以及扬州这个地方实在容易成为斗法的牺牲品。
再者,他在这一职上待的时间也太久了,扬州的风景也带着妻子一一领略过一遍,总该换一个地方了。
最后终是下定决心,开始写下辞官书。理由嘛,无非什么年事已高、亏欠妻儿之类的。
梦曦在将信送出去之后的第二天便准备进宫一趟,哪里知道还没出门便先被人拦住了,却是王熙凤带着平儿一起来。
她一眼看见妆容齐整的梦曦,便打趣道:“哟!打扮得这样齐整,是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梦曦见她来了,少不得暂且打消进宫的想法,看着她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的样子,也不由笑起来。
“倒是你,这般神采飞扬,是有什么好事临头了?”
“可不就是有好事吗?明儿你可有空闲?今儿珍大嫂子带着她儿媳来请我明日去那边府上聚聚,我一个人去有什么趣儿?就想请你和我一同去。”
王熙凤凤眼眼尾维扬,她容貌昳丽,平日里笑时总是带着锋利,今日这般平和地笑,倒有一种别样的柔和透了出来。
“别,我可不去。既然她们是单独请你去的,你去就是了,但可别拉上我。你知道我平日里有多忙的。”梦曦微微蹙眉,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知道我和她们并不太熟悉,若是去了平白尴尬。”
“这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抹骨牌,缺了一个吗?不然我也不来找你。”王熙凤如嗔似怨地横了梦曦一眼,那眼尾带着的韵味真是能醉倒一片人,可惜她面前的梦曦是个不解风情的。
“好了,今儿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不止呢!”王熙凤说完这一句脸上神情微微失落起来,她看了看周围,知道这些人都是梦曦的,便也不避讳了,“你能不能再帮我诊诊脉?自从生了女儿之后,我这肚子便一直没有动静……”
梦曦见她这样子,反而挥退了身边的人,命落云取来医箱之后,便开始诊脉了。
“要听好听话还是难听话?”
“不管好听话还是难听话,你就说吧!”
梦曦抿抿唇道:“你伤了身子,不易有孕。不过若是你从现在开始便好好调理身体,还是有机会调理好的。说句难听的,若是当年你听我的话,怀着姐儿的时候别要强,好好养着身子,如今不会如此。”
“怎么养?”王熙凤有些着急,但其实她还算镇定。
“这时候开始急了?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和我说,”梦曦嗤笑一声,故意捏着嗓子,“我还年轻得很,我不怕!”
王熙凤又横了一眼,这才叹了口气道:“这不是都五六年了,我的肚子都没动静吗?”
梦曦在旁边收着东西,随口道:“这没有孩子未必就是你的缘故,说不准是表兄有什么问题。只是当然了,我不可能去给表兄诊脉。”
王熙凤听到这话,却不由开始思索起来,要说起来她管贾琏管得严,家里的平儿不说,自然是不可能有孕的,可是他在外面厮混那么久,竟一个有孕的都没有!
她当机立断拉着梦曦请求:“好妹妹,你也配些能调理男子身体的药来,好不好?”
梦曦诧异地看着她,被她眼里的认真神色弄得哭笑不得:“胡闹!药可是能随便吃的?”
“好妹妹,你帮帮忙!”
“行了,你要给表哥养身的药是不能的。是药三分毒,没病没痛的就去吃药,也不怕吃出个毛病来!”梦曦无奈地驳回请求,然后又软了声音,“你若只是想给表哥补身子,就按照我之前给你的孕妇专用药膳做就是了。那个本来就是用来补身子的。”
“对你的身体也是,食补虽说慢些,效果却比药补来得好。”梦曦说着,取出纸笔开始开药方,写完之后交给王熙凤,又细细叮嘱:“这药方如何煎制我也细细地写在上面了,有什么忌讳也写上去了。”
“只一点你要格外记住,每日夜里入睡前半个时辰内喝下,然后便仔仔细细地盖着,暖融融地入睡。哦,白日里也别太劳累了。”
王熙凤接过梦曦的药方,还忍不住嘲笑了一句:“知道了,我一定遵照医嘱。你开的方子总是奇奇怪怪的,幸好我用多了你的药方相信你开的药,不然只怕我也不想用。”
“呵!”梦曦看着她那样,也忍不住嘲笑起她来,不怀好意地问道,“身为你的西席,我问你,这些日子习字习得如何了?”
王熙凤顿时脸一红,不再吭声了,也不好意思再看梦曦。
“你又有半年的光景没来交作业了吧?”梦曦食指轻轻敲击着梨花木几,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王熙凤,“啊!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和我说,我三年内保准识完所有字,如今却是一半都还没做到吧!”
王熙凤恼羞成怒,刷地抬头看着梦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
“唉!如今你又要忙着调理身子,怕是更没时间来交作业了。我瞧着,明儿你别去玩了,趁着空闲时间,把作业补上?”梦曦眼里的戏谑越来越明显,明显得不好意思地撇过脸的王熙凤一眼就看到了。
她忍不住起身就轻轻挠着梦曦的痒痒肉,直逗得梦曦哈哈大笑,她口里叫着:“你可还笑话我不?”
“哈哈哈,”梦曦努力忍着不笑,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笑了,不笑了!好嫂子,你快停下!”
王熙凤和梦曦玩闹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这行为也实在不像一个嫂子该做的,便收了手道:“以后可还笑我了?”
梦曦一边理着衣服,一边哼道:“哼!是你先嘲笑我开的药方奇奇怪怪的。怎么?你能嘲笑我,我就不能嘲笑嘲笑你了?”
“你还是嫂子呢!这点度量都没有!”
“你还是我临时的西席先生呢!也没见你对我这个学生多宽容呀!”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笑起来。
王熙凤坐在那里笑得东倒西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呀!还是在你这里自在。我自从嫁给你表哥之后,便再没有这般大笑过了。”
“那你还不快备一份大礼来感激我?”梦曦随口又戏说一句,也道,“我越来越忙,竟也是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这两个人某些方面竟也相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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