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相视一笑,贾敏人忍不住问道:“你也找借口离开了?”
林如海上前,隔着衣衫握住贾敏的手腕,一手揽着她腰身,笑道:“舅兄无意宴饮,我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离开,不与他家添麻烦。”
“你这借口找得真是不错!”贾敏娇美地嗔他一眼,却也没有过多责怪他,毕竟她自己也清楚。
这贾家,早已不是她未出阁时待着的贾家了!
梦曦黛玉等人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这对年纪早就不小的夫妻,黛玉他们看得多了,走就习惯了这对夫妻这般腻歪。
英莲却是满眼羡慕地看着他们,忍不住就想着,她的爹娘是不是也和林伯父林伯母这般恩爱呢?她离开父母的时候太小,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失踪另一个病死,她完全不记得父母是个什么模样。心中不觉羡慕褪去,慢慢涌起许多失落来。
梦曦一转眼注意到她的神色,见她一直盯着林如海与贾敏的背影,明白了她的想法,但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暂且不做声。
他们此时离开,是以不知道宫中喜讯传来时,这满府上下欢天喜地,来来往往各种事情直闹到半夜才停歇。
第二日一早,林家才收到荣府喜报,原是之前入宫的贾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当真?”贾敏听闻来传讯的奴才,惊讶地问道,但是她脸上并未有太大的喜色。
那传讯之人却是满身喜气,还略有些得意道:“正是呢!这会儿府上皆是高高兴兴的,姑奶奶可要过府去看看?”
贾敏淡淡地,看着这有些逾越的奴才没说什么,只道:“不了,这样大的喜事,想来府里也忙碌,我去也不过是添乱,就不去了。你回去吧!”
那报喜之人没想到贾敏会是这个模样,心里有些不高兴,但面上不显,只躬身道:“那奴才便先回去了。”
“等等。”梦曦走到前厅来,看到这人,又看看有些疑惑的贾敏,连忙道,“我们家备了一份礼以贺大姐姐封妃,你顺道带回去吧!只是那边府里这时正忙乱,我们就不过去了。”
梦曦早就对此事有所预料,这时候也不过是补上而已。
那来报喜的奴才闻言脸上越发高兴,还增了几分志得意满。
梦曦心中不由叹了口气,这古往今来,有哪位帝王加封后妃用的是两个字的?还是贤德二字。这两个字加身,看似荣宠,何尝不是烈火烹油呢?只希望荣府不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冲昏头脑才好。
待那奴才走后,梦曦才看向母亲,却见贾敏也看向她。
“坐吧,你早就知道有这件事了?”贾敏坐在上面,诧异地看着梦曦,若非如此,她也不能早早就备下丰厚的贺礼。
“我只是此前有些猜测而已。”梦曦走到贾敏跟前,在她的示意下坐在右边下手第一位,“母亲别怪我不曾和你说,只是此前只是猜测,我也不能确定。”
“你在宫里知道的?”
“此前进宫时,偶然看见陛下身上有一个花纹熟悉的荷包,那模样和用料与表弟的一个有些相似,所以才有些猜测。”梦曦随意诌道,却其实是她在宫中偶然埋下的几个棋子传出消息来的,她看看贾敏,小心问道,“娘亲觉得这件事如何?”
“不好,只是母亲他们……”贾敏想着那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的报喜奴才,心中重重地叹气,不将家族荣耀寄于儿孙身上,反而一心想着依靠后宫女儿的地位来维持府上荣光,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梦曦什么也没说,见母亲未将这突如其来的喜事放在心上,便也不再担心了。
却说贾府满府上下都是高兴的,但是本该最高兴得意的王熙凤这时却不过维持表面高兴。
她打发走服侍的婢女们,又遣平儿在外面守着,自己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发呆,不住地叹息。
她这模样若是让府里其他人瞧见了,不知要传出什么流言来呢!
贾琏进来时一眼就看见面无喜色还不住叹息的王熙凤,虽是不明所以,但此时也是含笑走过去半搂着王熙凤,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家里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还不高兴?”
“你也知道我和林妹妹关系好,她此前和我说家里将有一件喜事,我此前还不明白,这事大约就是娘娘的事了。”她说完却是再一次叹息一声。
“既是如此,你怎么就这么不高兴呢?”贾琏听完更加搞不明白,见王熙凤还是一脸闷闷不乐,只能笑着安慰。
“可是,她还说,这喜事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她劝我不要被眼前的喜事迷了眼,安安分分地守着大姐儿过日子呢!”
贾琏闻言也是皱眉,看着王熙凤将梦曦的话看得如此重要,忍不住道:“我也觉得奇了,你连我的话都未必全信,怎么就那么相信林妹妹?她也不过是个女孩儿罢了。”
王熙凤闻言瞪了贾琏一眼,却也没有太生气,只道:“林妹妹不简单,就是那薛家老油条似的薛妹妹也未必比得上她呢!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大喜事能带来什么祸患?”
贾琏想了想,叹气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左右我们老老实实地守着孩子过日子,就不会有什么祸患找上来的。”
因为有贾敏在,梦曦很多事情都不用再管,是以这会儿还有闲心调香,正选了一味松香放入。
“姑娘,二姑娘身边的悠然过来,说二姑娘想和英莲姑娘一起,去护国寺上香。”落月悄然走进来,看着梦曦道。
“去护国寺上香?她们和母亲说了吗?”梦曦停下手,抬头看看落月,又低下头继续碾磨香料。
“悠然说,夫人已经应允了,只是两位姑娘总是习惯和姑娘说一声。”
“就让她们去吧!左右也不小了,想出去玩儿也是常事。记得让那些人都仔细跟着,小心保护伺候,再从郡主府调几个侍卫跟着。”
黛玉和英莲两个人出门,身边除了往日常带的丫鬟嬷嬷,还有好几十个护卫跟着。
这护国寺已矗立在此百余年,因为不少得道高僧出身于此,此处香火鼎盛。
寺庙后山便是一片枫叶林,此时正是秋天,漫山遍野红叶似火,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黛玉和英莲一道在红叶林中寻了个凉亭,她们身边跟着的丫鬟嬷嬷们就忙忙安置东西,侍卫们远远地跟着保护,并不敢上前打扰女眷们。
“这里的枫林的确是好美呀!”英莲看着这红似火的枫叶,觉得这里红色弥漫,并不见诗人们悲秋诗作里的荒凉凄惨。
“是挺美的。”黛玉看着满山红叶,也觉得这里宁静却火热,有另一种美妙感觉。
英莲是个痴人,此时看了这红叶林,便想起古人诗中描绘枫叶之景,央着黛玉与她说关于枫叶的诗词。
黛玉无奈,便与她一人一句说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有些吃力了,原本这咏枫叶的词句便少,加之一般诗中多是悲情,梦曦不大愿意黛玉多看,于是二人对这方面的诗词竟是积累的不多,好容易二人都接不下来了,就嬉笑打闹着住了口,一人拿了一个绢袋捡刚刚落下的红叶去了。
捡了的红叶,若是满意便留着带回去,让梦曦给她们制成书签。
二人捡着捡着,便忘了时间,忘了地点,也不再顾及那些规矩,玩了起来。
身边的怡然、悠然、长安等也不打搅,至于远处的嬷嬷们也知道姑娘难得活泼一回,也不会来强调规矩。
红叶林山峰的另一边谷地内,冯紫英、卫若兰、贾宝玉、薛蟠几人在林中,身边也跟着不少小厮。而今日恰巧,谨玉诲玉竟是骑着马也在此处,他们身旁有两位少年。
“林公子,林二公子,你们好呀!”冯紫英等人主动打招呼。
“你们好。”谨玉和诲玉朝那边点点头。
今日几人见面,谨玉原不过是准备点头打个招呼罢了。却没想到那冯紫英几人确却是上前来,原是他几人虽都听过席阁老家中公子和表公子的文名,却因一直找不到理由,都未曾与他二人深交。
今日宝玉在此,谨玉和诲玉在那边,谨玉又是之前住在宝玉家中多时的亲戚,自然便有了上前搭讪的理由。
至于薛蟠,却是看见对面几个人都姿容秀美,这才有兴趣过来。
那宝玉也是痴儿,看见谨玉,他原是不想过去的,然而看见姿容秀美、如松如竹的席秋瑜和笑容别样耀眼的周鸢,便主动往那边过去,还主动问起二人身份。
席秋瑜三人便只能下马,与几人交谈,互通姓名过后,几人便闹着一块儿游玩,席秋瑜三人不好推辞,便只能应下。
冯紫英见几人身边跟着的小厮拿着弓箭,便道:“席公子是来练习骑射的?”还有些奇怪,他明年不是就要参加春闱了吗?
席秋瑜自然看出他的疑惑,点头道:“原是该留在家中温习功课,只是家父说,不该为着读书而落下君子六艺。今日恰逢谨玉诲玉练习骑射,我和子息便都来了。”
宝玉此前一直打量着席秋瑜,心里正感叹,若是秦钟在此,怕是也是比不上席秋瑜风华姿容的,然而一听席秋瑜说起读书,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但未多想。
却听卫若兰语气里含着钦佩羡慕说道:“明年春天,席公子便要参加春闱了吧!可惜我身体不好,满腹学识无处可用,没办法如秋瑜一般上场考取功名,为自己赚一个锦绣未来。”
他自幼身体不好,每每生病,即便只是小病,也仿佛要了他半条命,虽喜爱读书,自认腹中墨水也不少,却没办法自己上场考取功名,于是颇为羡慕席秋瑜有一副好身体。
席秋瑜自然也看出了卫若兰的遗憾,他不好多说,只能安慰道:“家父曾言,十年苦读磨炼学识,君子六艺却能锻炼身体和意志,是以二者缺一不可。卫公子不如多练练君子六艺,如此强身健体,日后未必没有机会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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