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周年庆门票那天的下午,啾啾摩拳擦掌,严阵以待,准备拿出他当年抢黑盒子的手速,来替他和陆璐抢这一票难求的门票。
要问为什么是啾啾担当了这个重任,从客观原因上来说,自然是因为陆璐那天下午要开会,没有这个抢票的时间;而从主观原因上看,这里头当然也有陆璐这人手速太慢,指望她能抢到门票,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七周年时,黑市黄牛们纷纷看好新出的周年包身礼盒,觉得这必然是日后的爆款。
尤其是其中的黑色款式,九阙天影礼盒,黑市人称“黑盒子”,一看就是日后成男情号必备的海景房外观。
彼时还做着黄牛发财梦的陆璐也跟风充好了通宝,就等着自己抢到黑盒子这个绩优股,以后在黑市里也算有了个稳定的理财产品了。
可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陆璐才点了两下鼠标,就发现限量黑盒子已然售罄。
陆璐气得当场大骂郭炜炜。
然而,通宝已经充了,买不到盒子的陆璐只能转头买了个姿色平平的688披风“素玉鸾翔”聊以慰藉。
再后来,这个丑披风的黑市价格一路看跌,陆璐未免自己亏得太难看,只能含泪把这个丑披风穿到了自己当时的紫白菜秀姐号上。
结果她卖号时,还被买家以“披风太丑”为理由进行砍价,屠龙刀一砍就是200块。
这次抢票时,陆璐把这个故事当作笑话一样说给啾啾听。
啾啾嘲笑她之余,不免也要自吹自擂一番,说他当年可是一抢就抢到了黑盒子的。
“哦?那你发财了?”陆璐一直关注着黑市物价,知道电点的黑盒子近价大概在4000块左右,如果啾啾是888原价入手的盒子,那他肯定是算发财的。
“……小赚罢了。”
陆璐以为他这波是有财不愿露富,但实际上,啾啾没和陆璐说的是,他抢到黑盒子的当天晚上,他就以1800的“高价”,把黑盒子转手卖了。
他当晚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狠狠赚了。结果……哎,往事不堪回首,啾啾觉得,不提也罢。
会议的中场休息时间,陆璐看了眼手机,发现抢票时间已过,啾啾却还没给她发来消息,她心中多半已猜到了结果。
陆璐编辑着消息,给他发送了过去:“没抢到吧。”
啾啾给她连弹了好几条语音,痛骂票务网站系统,说内场发布会的门票肯定都便宜了黄牛。
不过,啾啾虽然没抢到内场票,但外场嘉年华活动的门票,他倒是一天不落,全都抢到了,也算是给他的手速正了名。
啾啾刷着黄牛报出的内场票价,觉得价格还算可以接受,询问着陆璐,需不需要找黄牛买票。
啾啾觉得可以接受,但陆璐却还是觉得溢价票过于不值。
“等等后续的余票吧。”她看官博的博文提到了余票。
实在不行,陆璐觉得逛逛外场活动也足够了。
就像现场演唱会一样,不坐在第一排,陆璐总觉得看不清晰,那样还不如在家里看直播呢。
抢票的事情暂告一段落,而眼下距离月底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啾啾忙着做他的帝都之旅的规划,陆璐也继续赶稿搬砖,明显已做好了被啾啾大宰一顿的准备。
姐妹俩的重心都逐渐向现实转移,游戏里,因陆璐卖号a游,啾啾也学着陆璐的样子,半a了游戏。
直到一年一度的七夕活动上线,啾啾才想起这件大事,喊了陆璐上线,帮他双开小号做任务。
啾啾是16年入坑的,比陆璐晚一年。
16年时,他还是个小白,不知七夕活动为何物,压根没参与过这项活动。
后来,了解过这项活动的啾啾开始向往着游戏里“缘定三生”的成就。
“缘定三生”需要连续三年与同一个人、同一个号做任务,才能算定了“三生”。
可在当时,啾啾身边的亲友都是诸如陆璐这类的买卖号狂魔,一个号不知道能不能玩够三个月,更别指望她们三年都守着一个号,陪他这个亲友做三年的七夕。
比起不靠谱的亲友,以及更不靠谱的情缘,啾啾觉得自己还算明智,直接选择了与自己的小号绑定七夕任务。
七夕任务需要不断地在地图与地图之间奔波,双开做任务的啾啾总嫌麻烦不已。
眼看今年有陆璐这个现成的壮丁在,啾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折磨陆璐的机会,直接把自己小号的账号密码发给了陆璐。
陆璐登录了啾啾的花哥小号,乍一眼看过去,id倒是文艺得不像他的风格,可当陆璐将这id念出口,却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难……同?男同?”亏她还以为啾啾转了性,“可真有你的。”她呵呵笑了笑,吐槽着啾啾。
啾啾说陆璐大惊小怪,催促着陆璐赶紧上线。
等待陆璐过图的间隙,啾啾随手点开了自己的好友列表,奇怪道:“这个‘有鹿来’怎么回事啊?不转服的吗?”
因为他和陆璐的秀姐号有不少好感度,啾啾一直也没有舍得主动删除秀姐号的好友。他就等新号主转服,让这个秀姐号从他的好友列表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只是没想到,这个“新号主”似乎就是本服玩家,没有转服的意思啊。
啾啾正要删除列表里的好友,便被陆璐出言阻拦了下来。
陆璐支吾着说道:“我那个号……是执影买的。”
啾啾“啊”了好几声,才将这个消息完整消化了下来。
最后,啾啾思来想去,评价道:“他对你还真是……不错哈。”
屏幕后头,陆璐苦笑着,心想着他对她的这种“不错”,如今也被她扼杀了个七七八八了吧。
一系列繁冗的七夕任务做完,陆璐操作着啾啾的花哥号,替啾啾领到了今年的七夕挂件。
今年的七夕挂件是个背部挂件,折扇造型,叫作“伶雀飞花”。
陆璐读着背挂上的介绍文字,讲述着挂件的来历与故事,花引雀,雀栖花,颇有话本传奇故事的味道。
挂件故事下,写着背饰上篆刻着一行小字,其下又是两个紫字id,分别是啾啾的大号与小号,说着这二人永结同心。
陆璐笑了笑,总觉得啾啾和自己小号年复一年做七夕、只为追求缘定三生的行为太过滑稽。
其实仔细算一算,这也是她做七夕任务的第三年了。
如果她坚持和同一个人、同一个角色做七夕任务的话,她也该拿到缘定三生的成就了。
她退出了啾啾的花哥号,开始回想,抛开去年她卖号退游的那次,她15、16年的七夕任务到底是和谁做的。
16年七夕时,她好像才刚和顾渊认识,还只是单纯的竞技场队友关系,自然没到相约做七夕任务的那一步。
她似乎是和星辰的毒萝小号做的七夕任务。
可15年七夕时,星辰有家长buff,她甚至还需要拜托陆璐上她的号,去帮她做七夕任务。
陆璐这才恍然想起,当年她双开星辰的秀萝号做七夕任务,在做到摘星楼跳楼的任务时,因为任务完成条件苛刻繁琐,她一个头回做七夕任务的新手实在难以双开完成。
而后,屡屡完不成任务的她,喊了尹澈来救场。
那年的七夕挂件“香雪流霞”上,虽写着鹿喂喽与挑灯看星辰永结同心,但和她做任务的人,却是尹澈。
陆璐偶尔看直播下饭时,会有心关注着自己的关注列表,只是她想看的那个直播间依然是灰色。
尹澈复播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
起初陆璐还关心着尹澈妈妈的手术和恢复情况,到后来见他回复冷淡,似有心疏远,陆璐索性也不再问询了。
官博和赛事博陆续更新着九周年邀请赛的消息。
陆璐看着那上头花里胡哨的规则安排,又去对了对选手积分榜上的名次,不难发现“柳暗花明”五人中,除了尹澈,都排在积分榜前15的位置。
如果尹澈要参加这次邀请赛活动,只能从新秀组三个名额里出线。
陆璐想到之前他跟她提起过的,赛事组曾经询问过他有没有时间参加过比赛。
其实想想也知,以他目前的人气,想从新秀组三人里出线,并不会有任何难度,只看他想不想、有没有时间去罢了。
陆璐关掉了微博,切去了企鹅,向风浅发着消息,又旁敲侧击打听起尹澈的情况。
风浅人精似的,哪里看不出陆璐此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鹿姐,你是在帝都吧?今年线下你来吗?”他反问着陆璐,似乎在为谁探听着消息。
“来的。不过我和基佬啾只抢到了外场的票,内场票没抢过黄牛。”
风浅打着字,替陆璐感到可惜,说回头到线下,他请陆璐和啾啾吃饭。
风浅这边才关闭了与陆璐的对话框,一转头的功夫,他便摸出了手机,在微信上给尹澈拨去了一个语音电话。
他“歪”了一声,问尹澈道:“尹狗,阿姨最近情况怎么样?你周年线下能来吗?”
“还好,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他从病房内走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周年的事情再说吧,看我妈的恢复情况。”
其实他妈妈的病看似严重,但好在是不幸中的万幸,这病算是癌症里很轻微的一种。术后注意休息,按医嘱吃药,连复发的可能性都十分低微。
按他妈妈最近的恢复情况看,尹澈想,到月底时,她肯定能恢复得生龙活虎,约她那班老姐妹们去听曲打牌。
只是,他暂时还没能想出个理想的方案,规划出他与陆璐的未来。
这也是他一直回避着周年线下活动的原因。
他怕他见到陆璐,便会不管不顾。可偏偏现实约束着他,他要想和陆璐有以后,便不能只顾眼前,不想未来。
“哎,可惜啊。今天鹿姐和我说,她和基佬啾都会来线下,她好像还要带基佬啾旅游,好好玩几天呢。”风浅夸大其词,看似不经意地抱怨着,替尹澈遗憾着。
话筒那头一片肃静。
就在风浅以为语音已然断线时,他听到话筒里一个幽幽的男声开了腔,说道:“别编了,周年我会来的。”
“诶!我真没编啊,她自己跟我说的,和基佬啾一起买的外场票!”风浅强调着,“再说了,基佬啾都是基佬了,你不至于还吃这个醋吧?”
“那你跟我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风浅顿了一顿,开始语重心长地劝起尹澈:“我就是想说,你们俩对对方明明都有那个意思,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说到最后,风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尹澈轻哂,反问他道:“你和沈解语还是异地吗?”
风浅没跟上尹澈的节奏,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反客为主,反问他与沈解语的情况。不过,风浅也照实答了尹澈,说他与沈解语因为奔现,谁去谁的城市的问题,已经吵过不知多少次了。
“吵出结果了?”
“当然没有。”如果风浅在尹澈跟前,尹澈应该能看见他此刻的无奈神情,“我们说好了,先搁置这个问题,反正也不一定能走到那么远,别伤了眼前的和气。”
尹澈闻言了然。
他和陆璐都是瞻前顾后的性子,会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而思前想后,但风浅与沈解语却和他们截然相反。
话至此处,风浅也大概理解了尹澈与陆璐之间的纠结。
不是每对游戏情缘都能像他和沈解语一样,将“奔现”这个重中之重的问题看得如此风轻云淡。
世俗些想,尹澈和陆璐确实比他和沈解语要成熟得多。
“但我想了想,如果你们都愿意为了彼此去妥协让步,奔现的事也未必没得谈。”风浅乐观地道。
通话结束后,尹澈退回到微信列表里,看着最上方置顶的对话框。
那对话框左边的头像是个穿白色t恤的女孩,扎了个随意的丸子头,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手捧着一杯奶茶,一手比了个最朴素不过的剪刀手,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夕阳西斜,透过医院走廊老旧的玻璃窗,打在了尹澈的身上。
他正在被一种玄之又玄的思念所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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