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月带着清雨直接回了自己的揽月阁,清雨一回到院子就立刻吩咐人来帮忙把她打扮的庄重一点。

    待得许知月打扮好,回到大厅时,厅里已是站满了人,除了许家人,还有一大堆手持拂尘,身穿蓝色圆领袍的宦官。

    这些人的到来,验证了她此前的猜想。

    先前刚知道原主有个未婚夫的时候,她原想着,自己始终都是要回去的,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再加上她回来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然后许知柔又回来了,就更加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只是不知道,这圣旨会把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但愿那时,她已经回去了。

    许知月心里活动丰富,但面上却不显,见到这么多人也没露怯,朝着众人行了一礼后,便乖巧的站在了许知潔身边。

    站在堂前的为首的宦官,见她端庄有礼,心下也十分满意。见人都到齐了,便接过身后小太监递过来的圣旨,恭敬的对许靖远说道,“尚书大人,您看这人都到齐了,要不咱家这就开始宣旨了?”这位宦官乃是在当今陛下御前伺候的李总管,掌管着整个大内,由他来宣旨,可见皇上对这场婚事的重视。

    许靖远说了个请,便带着许家众人站到堂下,准备跪下听旨。

    见众人都已跪下准备听旨,李总管摊开圣旨,挺直背脊,严肃的开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问礼部尚书之女许氏,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许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今皇六子豫王赵毅,年已及冠,适婚娶之时。值许氏待宇闺中,与豫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兹特以赐婚豫王为王妃,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臣女许氏接旨,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许知月接过圣旨,脑袋还有些发懵,凭借着本能好歹是端住了面子,没叫人瞧出异样来。

    “恭喜许尚书,许夫人,恭喜许小姐。”李总管亲自将许父许母扶了起来,又满面笑容的与人贺喜。

    “同喜,同喜。”许父亲切的与他寒暄着,只是那笑容却未曾达眼底。

    许靖远转身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红封,亲自将它送到了李总管的手中,说道:“一点小小心意,李总管拿去给手下的小弟子们买些茶点吃。”

    李总管恭敬的接过红封,状似不在意的很快将它递给了后面的小徒弟,“这是尚书大人赏你们的,还不快写过大人。”

    “奴才谢大人。”

    “西厢房备了些糕点茶水,李总管传旨辛劳,不若去饮杯粗茶解解渴?”林氏适时开口道。

    “这都是咱家分内的事,何来辛苦?只是陛下还等着咱家回去复旨,不敢多加逗留,夫人好意,咱家心领了,还请大人夫人见谅,咱家这就告辞了。”

    “李总管慢走。”许靖远亲自将他送到了大门口。

    “大人留步,咱家这就回去了。”到了门口,李总管转身又朝许靖远行了一礼,这才上了马车,回宫复旨。

    许靖远回到厅堂时,下人都已经被打发了出去,一家人全都眼睁睁的看着他,等着他表态。

    “咳,这个陛下的意思是两个月后的十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只是还得等钦天监核算,暂时还没有公布。”

    “两个月?这,且不说两个月的时间连嫁妆都不一定备得齐,更重要的是,届时,若是月儿和柔儿还没能换回来,又该怎么办?”林氏慌了神,无措的看向许靖远。

    许靖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的解释道:“原先我已与陛下商量好,将婚期定在了明年开春,只是不知为何陛下今早忽然改了主意,一下朝就将我叫到了御书房,拟了圣旨,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林氏与许知月俱是忧心忡忡,只许知潔星眸微垂,心中已有了盘算。

    “临渊可是有解决之法?”许靖远开口问道。

    “圣旨已下,婚事已然不可能更改了,但如今却有一计,或可使你只与他做一对假夫妻,互不干扰。只是此计是否可行,还得看豫王。”许知潔对着许知月说道。

    “什么计?”许知月忐忑的问道。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即将与一陌生人结婚,她实在忧心得不行。

    许知潔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她,只轻轻摇了摇头,“此法未必可行,尚不能透露。”

    许靖远听他这么说,心下了然,他本不欲参与到这些事中,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了,只能默认了他的想法。

    林氏见状,也大致了解父子俩的打算了,她不想月儿害怕。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宽慰道:“没事的,你父亲和大哥会解决的。”

    许知月见此,只好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咽回肚子里,如今除了相信许知潔也别无他法了不是么?唉,她怎么就这么倒霉了,只求怀远大师能尽早找到让她回去的办法。

    出了客堂,许知月跟在许知潔身后,直接跟他回了他的长梧院,她现在有一大堆问题想问。

    到了长梧院之后,许知潔亲手为她泡了茶,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我听清雨说,当今皇后与咱们家是有亲戚关系的,又与德懿皇后很不对付,甚至一度还差点被废,而原因之所在,就是因为德懿皇后。再加上皇位的争夺,可以说皇后一派与豫王一派算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了。可当初这场婚约,不就是皇后提起的吗?而且,据说,豫王的养母,柳贵妃也很轻易的就答应了这场婚事,可不是说,柳贵妃与德懿皇后私交甚笃,又待豫王如亲子吗?她又为什么会答应这场婚事?”

    “没想到你的问题还挺多。”许知潔请呷了一口龙井,问道:“你可知咱们家祖母尚在,却已早早的分了家,这是为何?”

    许知月摇了摇头,她来这儿虽已有又月余,对这些事倒是没有多加打听。一来是因为以她的身份,知道个大概,也不好打探太多。二来,以她现代人的思想,儿子分家不与母亲同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比如说他们一家就没有与爷爷奶奶一起住,只有逢年过节什么的才会聚一聚。因此也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许知潔见她摇头,倒也没说什么,只继续解释道:“当今太后乃是我们许家嫁出去的姑奶奶,是我们祖父的亲妹妹,与祖父后来续娶的祖母李氏,也就是如今这尚在人世的祖母,关系颇近,而当今李皇后则是李氏娘家的侄女,李家家世不算显赫,这些年依着咱们许家,又仗着皇恩发达了不少。

    但太后与皇后显然不满足于此,又想借着你与豫王联姻,为皇后的亲子,宁王铺路。而豫王乃是当今皇上与已逝的德懿皇后所生,德懿皇后与陛下感情甚笃,陛下曾为了她险些废了皇后,若不是太后一力反对,只怕如今皇后的宝座上坐的未必就是她李家人。如今豫王殿下自然也就成了皇后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初皇后求来这一纸婚约,不过是将你当做了棋子,企图用你来制约豫王以及父亲罢了!”

    许知潔提到太后与皇后之时,语中并无多少恭敬之意,可见对这两人的不屑。

    “所以父亲是不想我成为他们的棋子,干脆就直接分家了?”

    “是,但也不全是。自古以来,家族兴衰,荣辱与共,即便你成为了他们的棋子,以父亲的能力也还是能保得住你的,倒也还不至于长辈还在世便急着分家。可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从不将情绪外露的许知潔,此刻眼中也难得呈现了几分怒气,他看了一眼不解的许知月,平复了心中怒火,这才又继续说道:“三叔一家目光短浅,见识浅陋,教出来的女儿也不成体统,你与豫王的婚约刚定下,他们便以为你已经成了许家的弃子,人前不显,背后却没少欺负尚且年幼不懂事的柔儿,他们那女儿更是自小便心思歹毒。寒冬腊月竟是直接将柔儿推入池塘,若不是下人发现的早,只怕…”许知潔闭上眼睛,闭口未再多言,将心中再次燃起的怒火压了下去,手指用力的握住了手中的茶杯。

    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年,也依旧难消他心头之恨。

    许家祖父共有三子一女,长子与次子是原配夫人所生,三子与那唯一的女儿乃是后头续娶的继室所生,天底下的后妈十之八九是不会喜欢先前别人所生的继子继女的,如今他们家这位尚在人世的祖母也是一样,没少在背后耍花招欺负原配的两个儿子。

    为着家族着想,这些许靖远也都忍了,但他绝对没法忍受这些人利用了他的女儿之后,还要来迫害她,许靖远以雷霆手段分了家,又使了些计谋让他那没什么本事的三弟自己养他那老母亲。分完家之后的十年,许靖远一家四口独住,又没有外人来搞破坏,别提有多自在了。

    只如今,随着这场婚事的到来,只怕这平静的日子也过不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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