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许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畅聊过,趁此机会,许靖山一家留了下来用了晚饭,又谈了许久的话,这才打道回府。倒是可怜了被禁足在家的许知原,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用完了晚饭。

    又过了两日,大理寺的判决也出了结果,果然也许知潔的料想差不多。

    李双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谋害皇族,判处问斩,三日后行刑。原宁远候教子无方,包庇其罪行,褫夺宁远候封号,贬为承恩伯。其余从犯发配边疆,永不召回。

    这份惩罚虽不是最重的,但却也让李家再无翻身的可能,李旸虽还有个承恩伯的爵位,但官职被撤,所得不法财产尽数充公,唯一的嫡子也被砍了头,剩下几个早已被养废了的庶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而宁王的财路也算是被断了,今后再出手,想必也得好生思量一番了。

    据说,李双被押去刑场执刑的那天,整个菜市场围满了人,受他欺压过的百姓,看他不爽的对手,看戏的群众,里里外外的围了几大圈,将整个刑场围得水泄不通。而李双死前,更是被百姓们用臭鸡蛋,烂菜叶子,臭泥巴等砸了满身,据说还有不少负责押送的狱卒也不慎被牵连,也被砸了几个臭鸡蛋,好不委屈。

    听清雪绘声绘色的描绘刑场的情景,许知月不禁有些感慨,也不知道不久前还趾高气昂,目中无人,浑身透着一股土豪劲的李湘大小姐怎么样了。

    其实行刑的前一天晚上,许靖霖的夫人罗氏还带着她的女儿许知烟来了一趟。

    与许靖霖不同,他的夫人罗氏倒是个拎得清的,来了也开口求情,只是与林氏寒暄了几句便回去了,倒像是敷衍的来走个过场似的。

    不过她那女儿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半点不把许知月放在眼里。

    她从小就被李氏惯得骄纵跋扈,尤其是对许知柔更是没半点好脸色,明明只比她小了不到一岁,却是处处被拿来许她做比较,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人人都夸她,她却成了衬托她的绿叶,凭什么?

    因此,她总是处处与许知柔较劲,再加上李氏的纵容,明里暗里不知给许知柔使了多少绊子。后来得知许知柔被太后当做棋子与豫王定下婚约时,她更是不知高兴了几天,对许知柔也越发变本加厉,直至后来将许知柔推下池塘,许靖远强势分了家,她无法再作妖,许知柔的日子这才好过了起来。

    即便两家人没住在一起了,往后每次一见面,她与许知柔依然很不对付。处处与她较劲。

    而不久前,宁王的原配王妃病逝,她就成了宁王继妃的人选,当时,她那副炫耀的嘴脸,像是她马上就要当上皇后了似的。别提有多么趾高气昂了。

    而如今这罗氏乃是许靖霖续娶的夫人,并不是许知烟的亲生母亲,看透了许靖霖一家子的做派,她无力改变,也懒得再管,每日只吃斋念佛,两耳不闻身外事。也因此还能与林氏说上几句话。

    此次前来,怕也是李氏那婆婆的款压她,她身为儿媳不得不来。虽说她推辞不了,但敷衍敷衍还是完全可以的。因此即便她奉命来了,也只是与林氏唠了几句家常,便回去了。半点不曾提过李家的事。

    李氏一族受到了应有惩罚,许知月的日子也算不上好过。

    婚期将近,各种规矩礼仪,她都得保证半点不出差错。而最后的半个月时,她也终于知道了一直没有出手教她礼仪的杜嬷嬷是来干嘛的了。

    许知月看着年过半百,满脸褶子的杜嬷嬷抱着个人形高的大枕头,一本正经的示范如何与夫君行房时,看得她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作为一个已经懂得很多了的现代人,男女的生理机构,以及孩子是怎样孕育的,她敢保证,说不定她懂得要比杜嬷嬷还多,再说了,她也不是真要与豫王做夫妻不是,实在不必让她学习如此辣眼的一幕啊。

    林氏她们能不能想点办法啊,她实在不想学这个啊!

    任她再怎么在心里咆哮,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她也只能跟着杜嬷嬷乖乖学习如何伺候好夫君。

    许知月学习能力很强,管家之事她不过才学了半个多月,便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只是如此一来,她变得全身心的投入到容嬷嬷,杜嬷嬷两位的教学中来。

    她左拖右拖,拖到最后一个月时,实在没了办法,最后只能被容嬷嬷捉回去,乖乖学规矩。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十月十五,这是婚礼的前一天。

    从昨日起,两位嬷嬷便已经不再叫她规矩了。结婚的礼服也已经送了过来。

    为了明天的一切能够顺利,她从今天一大早起来,便在试各种妆容和钗环首饰。

    她任由众人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感觉自己就跟个被人观赏的猴子似的。

    好不容易定下来妆容,她还得换上嫁衣,试试看合不合身,脸上的妆容适不适合。

    随着一层又一层的嫁衣披上来,她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嫁衣用的蜀地进贡而来的上好的蜀锦,以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龙凤和鸳鸯图案,其上更是布满珍珠宝石,尽显雍荣华贵,但穿在许知月身上,她只觉得犹如千斤重负,压得她连手臂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再配上那足足有二十斤重的凤冠,她只觉得脖子都快要断了。更何况她明天还得穿着这身行头一整天,呜呼哀哉。

    是谁说古代女子都弱不禁风的?能顶着这么重的凤冠,穿着这又厚又重的礼服坚持一整天,晚上还得跟夫君行房。这是弱不禁风的女子能做到的吗?

    无论许知月如何在心中抱怨吐槽,该试的妆还是得试,该有的着装一件也不能少。

    林林总总的一整□□下来,许知月早已累的精疲力竭。

    晚间,一家人聚在一起用了晚饭,这是许知月留在这个家的最后一天了。

    饭桌上,林氏一个劲的给许知月夹菜,心中的不舍不言而喻。

    好像她昨日还在她怀中牙牙学语,明日便已经要嫁人了。虽说,如今眼前之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她真正的女儿。可她却总觉得她就是她的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也这样容易接受她的原因之一,或许这就是她们之间的缘分吧。

    不止林氏,便是一家之主的许靖远,以及从来不将喜怒之情流于表面的许知潔心中也都是同样的感受。

    虽然他们从未明说过,可也都早已将许知月当做了他们的家人。

    如今眼看着她即将出嫁,心中只觉得酸涩不已。

    一顿饭在安安静静中用完,期间谁也没有在多说些什么,该说的,该交代的,早已叮嘱了许多遍,此时也没有必要再说了。

    用完了晚饭,林氏以明天要早起为由,催促着许知月早点回去睡。

    但明天马上就要嫁人的许知月哪里睡得下?

    她将丫鬟们都打发了下去,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绪惆怅。

    虽说这只是一场形式上的婚姻,但是,但是她才十六岁啊!这个时候,她本该开始了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大学生活。可如今一场意外,她不得不嫁给一古代人,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也不知道她能在这一场权利的斗争中活到几时?

    唉!也不知道许知柔那边怎么样了,她是以什么理由申请的休学呢?有没有穿帮?她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了吗?说起来,她那一年也没回过几次家的父母,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以哥哥的性格,估计只要他们自己没发现,他也是绝不会主动说的。唉!

    “叹什么气呢?这么担心明天的婚礼?”许知潔悄然无息的出现在了揽月阁的院门外。

    “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许知月惊讶的看着他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怕你忧心过度睡不着,特地来看看你。”许知潔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许知月的对面。

    “我许知月什么大是大非没见识过,又岂会因为区区一场婚礼而忧心得睡不着觉?”许知月挺着脖子,嘴硬道。

    “哦,是么?那你缘何一个人坐在这儿对月唉声叹气?”

    “我,我就是想家了,你没听过一句诗么?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今晚月色正好,我就是情之所至,对月思乡而已,才不是害怕明天的婚礼。”

    许知潔看着她逞强嘴硬的模样,也不再与她开玩笑,严肃认真的说道:“你便是见过再多的大是大非也不过才十六岁,又是处在一个与你过去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环境之中,会担心害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你也不必掩饰。”

    “我…”

    未等她继续说下去,许知潔又立马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我来,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一切都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主。等你嫁入了豫王府,不要去招惹是非,但如若遇事,也不必害怕。总归,我与父亲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明白了吗?”

    许知月怔怔的看着他,她原以为,许家父子之所以选择豫王,不过是形式所逼,到了关键时候,他们极有可能是会放弃自己的,却原来,是自己心胸狭隘了。

    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始终都在为自己考虑,这份只一心一意为家人谋划的情谊,便是现代社会也找不出几份了。更何况在这个男子为尊的年代里,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儿家,甚至都不算是他们真正的家人。

    他们的真诚令她无比感动,许知月忍下心中那酸涩不明感觉,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明白了,大哥放心,我也会竭尽全力,尽量不给你和父亲添麻烦的。”

    “嗯!”许知潔对着她温和一笑,然后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去睡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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