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艳阳高照,微风徐徐,荣箐眯了眯眼,伸手挡住了刺眼的光。

    等了一会儿,一辆哈佛从远处开了过来,停在荣箐面前。

    “荣记者,又见面啦!”老张按下车窗,笑容满面道。

    “是啊,又见面了。”荣箐挂着浅笑,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老张扫了一眼室内镜,后座上的女人束了个低马尾,穿着一套黑色运动套装,脸上没什么表情,正专注的看着手机。

    “荣记者,这趟怎么不见你同事他们?”他有些纳闷道。

    正低头翻着手机的荣箐略抬了抬头:“同事在外接应,这次我一个人去门错。”

    “还有,老张,这次你只管送我到那就行,不用停留等我。”

    老张愣了一下:“我记得你以前没去过门错吧,再说那里挺落后的,你们怎么想去那了?”

    老张并不了解荣箐具体是做什么工作,他只知道荣箐是个女记者,经常跟着同事来藏南等地采风。

    他们社一直雇佣着老张作为队伍里的司机领队,前前后后几年,他们见了几次,彼此间也就熟络几分。

    “嗯,她这次在外接应我。”

    “接下来,我可能要待在门错一段时间。”沉吟了下,荣箐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道。

    她现在还无法确定下来结果是什么,无法知晓这一趟能不能找到答案。

    本来就是冲动之举,冲动的坐上飞机前来藏南,冲动的本身超出了以往所有的选择,但对荣箐来说,没有退路,一切势在必行。

    “再用车的时候,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思考了几秒后,她说道。

    “唉,荣记者,用不用车都没关系,只是……”老张斟酌了一下。

    “虽然门错不大,但位置较偏,也没什么游玩的地方,所以一般游客什么的根本不会去那,就连藏南本地人也很少去到那边。”

    老张不太明白这一趟荣箐想要去做什么,采风是根本谈不上的,那里至今处于半开发区,周围多是无人深山区。

    “而且,我还听说,那里一片待拆迁,很多人都不住那了,剩下都不是啥干好事的。”

    老张不好直说那里究竟怎么不好,只能拐个弯,委婉提醒着荣箐。

    “好,谢谢你的提醒,我都记下了。”荣箐扬了扬唇,笑容里带着几分真心的感谢。

    “哎呀,荣记者,我是认真说的啊,不扒瞎的,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一定要联系我。”老张带着一丝担忧道。

    “好,好的。”荣箐认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多加注意。

    这些话很暖,听的她心里夹杂着一丝酸,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身处在冷都太久了,浑身上下早已成为冷都人的一部分。

    这么多年下来的打拼,历经世事,习惯了人际交往始终维持在礼貌的表面。

    大多时候,每个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少了不必要的暖意,多了习惯疏远和冷漠。

    一度,没人能逃得过冷漠的必修课,时间让所有人都变成了这样的冷漠和理性,克制和疏离。

    荣箐默想了一会儿,自她告别孤儿院真正独立出去的那一刻起,就懂得了一个冷酷而现实的道理。

    在这个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义务,也没有谁欠谁的关心和照顾,没有那么多值得,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没有憎恨的恨。

    每个人终究是一个个孤独个体,除了那个傻子……

    一个叫张春苗的傻子!

    想到这里,荣箐脸上一怔,内心控制不住地翻江倒海着,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喜烛满堂,投影在墙上,摇曳着诡异的姿态,纸人随从站在不同的位置,冲着门的方向,表情呈现微笑。

    不时,锣鼓声从外传来,轿帘被掀开,一身喜服的新娘被捆着双手强拉着进门,呜咽声不停,掺杂着唢呐中。

    走近了去,高堂白发,各自两边,满面笑容,无不欢喜,正对满室牌位,雄鸡挂着红绸,鬼夜鸣啼……

    荣箐不由自主地攥紧手指,似陷入了进去,整个人愈发紧张起来。

    一声渗着阴冷骇人的尖嗓:“新娘娶进门,福禄寿喜都入门……”

    “新娘娶入厅,钱纸香火满大厅……”

    那声音听得人后背一凉,从头到脚的寒意浇灌下来,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让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不断地告诉自己,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噩梦,是心底的梦魇而已。

    不知道身体僵了多久,直到老张的呼唤似打破了寂静无声。

    “到了,荣记者。”

    老张停稳了车子,看着室内镜里的眼神发直的荣箐,不知陷入了何种境地中。

    “荣记者,荣记者,荣……”老张扭过头喊了几声。

    “什么?”荣箐抬头,一种大梦初醒的样子看着对方。

    “到了,这就是门错了。”老张指了指车位,看着荣箐道。

    荣箐看着窗外老楼上醒目的拆字,一眼望过去破败、褪色的旧招牌,街上冷冷清清,无人出没。

    “嗯,我下车了。”她缓了一口气,拿好背包,迅速下了车,没有停留地往民宿走去。

    “这,这荣记者,想啥呢……”老张看着逐渐变小的人影,下意识感慨道。

    “想啥可以这么入迷?”他嘀咕了一句,收了刹车,缓而给油离去。

    ——

    临夜,暮色笼罩在门错上空,四野静谧,除了微风拂过,别无他响。

    “妈的,这□□还不悔改,还想逞能,就该好好收拾她!”

    此刻,某处民房内,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闯入其中,带着十足狠戾。

    “不要,求求你大哥饶了我姐姐,求求你……”紧跟其中是一道哀求的声音,听着破碎的不成音调。

    “行了啊,你还要怎么收拾,你打的她爬都爬起不来了,再这么过火下去就要弄死了,大哥可说了弄死了,我们这趟就白玩儿!”

    沙发上坐着个满头黄毛的瘦个子,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道。

    “大哥,呵呵……”男人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向沙发。

    “我说阿飞,大哥现在还能排上老几啊,你没听阿旻那小子说啊,方行来藏南收货了,那可是方行啊,他可是大本营的人!”

    “哦,我知道。”说话间,阿飞脸上没什么变化,手指不断点击屏幕,势有游戏中的人物决一死战的意味。

    “不是,你既然知道还不做早做打算!”

    话毕,阿飞放下手机,从兜里掏出盒烟,左手按开打火机,右手支起烟。

    慢慢呼出一口,阿飞舒服地眯了眯眼:“老钟,啊,你也不用这么抬高他们,他们再怎么牛逼厉害,就算天降神龙也压不过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啊。”

    “再说了,我跟你不一样,我才干这行几年,论辈分论资历论能力,谁又能跟你比得过,你才是应该好好打算一下。”

    闻言,老钟一乐,寻思着还算阿飞有自知之明,就算是抢,也没有人能在门错争过他。

    “话说回来,当初我的腿是大哥救下的,我妹妹的上学费也是大哥给掏的,我阿飞也没念过什么书,但我知道一个道理,做人呐,得学会感恩。”

    顿了顿,他余光扫了下门口,又道:“也得学会知足,更要明白自己是几斤几两。”

    “哎呦嘿!”老钟挑了挑眉,心道,大哥有你这狗腿子,还真是……

    “所以啊,你也听我一句,先别着急打听什么,就听大哥的安排,那方行他要怎样也得先跟大哥商量,咱们这些底下的小兵听安排就是了,千万别有那么多不该有的心思!”

    老钟越听越觉得是阿飞这小子点自己呢,这个黄毛小子别的本事不行,嘴上胡咧咧,还敢来压自己:“欸,这话一拐弯,我说你这话点谁呐,我他妈能有什么心思,你少在那歪曲,我……”

    “吵吵吵,吵什么呐!”

    不知什么时候,何权双手环胸,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里的两人。

    “我说你们俩动静闹得有点过了吧。”

    何权抬腿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又扫了一眼角落里抱头瑟瑟发抖的女人,以及倒吊在窗口旁的另一个女人。

    他皱了皱眉,似有些不悦:“这只是个临时租用的民房,对面一带全是客栈,身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你们在胡乱折腾什么,还闲事不够大?”

    “不是,权哥,我就,就是给她点颜色看看,省得不知天高地厚,害我们跑一趟,麻烦的很。”

    老钟瞄了一眼这时候低头装死的阿飞,心里很是不爽。

    “权哥您别气啊,跟她们这样的人不值当哈。”老钟小心挪动了一步,一脸狗腿道。

    “老钟,我是为这个事么,你应该知道她们都有用,每一条命在我这里都是钱。”何权根本不认老钟搪塞,但眼下他懒得计较。

    “算了,你们底下的事我不管,人得活着交差。”

    顿了顿,他直视二人道:“方行来藏南的事情,想来大家都知道了,除了收货,也是替集团来挑选能力出众的人才。”

    “怎么做,你们心里都有数,这不用我教!”

    何权寻思了一下,瞥了瞥规矩低头的阿飞,又瞅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老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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