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心自见对方第一眼起,便知他是难得一遇的佳才,是苍天赐给观山氏最后的希望。
垂死挣扎中的观山氏还是没能彻底倒下,因为,这一代中出现了观山,一个出生时便被赋予“奇才”二字的人。
他无疑是太阳,仿佛他在哪里,哪里就能照出光的影子,可惜,太阳终将陨落……
“悟心,你在看什么?”身后响起了一道低语,似是询问,似是疑问。
“哦,师兄,你来了。”悟心收住了思绪,转过身,恭敬行礼。
“他带来了生人?”对方的声音有些飘忽,似有不悦。
“没什么,是一个重伤的女人,我会安置好,要她不会乱跑。”悟心依言谨慎道。
“佛门重地,都是虔诚的信徒,她还是不要出现在前殿。”
悟心点了点头:“师兄请放心,我不会照看着她,不会给庙里添麻烦,也不会惊扰大家礼佛。”
话落,无人再回应,那人走了。
“呼……”悟心呼出一口浊气,抚了抚胸口:“真是太险了……”
“唉!”
他左瞧了一眼,又瞄了一眼,见没什么异常,才大摇大摆的往回走,边走边吐槽:“这个观山,竟是给我找麻烦,麻烦麻烦全都是麻烦!”
他一路走一路骂,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心疼观山,担心观山的样子。
*
正午时分,山中朗日天晴,太阳漫步在透蓝色的天空上压云而来,折射进大殿一角。
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罗汉褂僧衣的年轻人,寸头,肤色苍白,身形高瘦。
他正在默念经文,手中攥着一串佛珠,指尖一颗一颗捻起。
忽然,高空中传来两声鹰唳,一只通体全黑的雄鹰扇动双翅,逐渐盘旋下来。
“啧……”
悟心仰头向上空看去,表情里夹杂着一丝寻味。
“阿离——”悟心收了佛珠,高呼道。
“你愤怒也没用啊,怪谁让你干这个活,怪谁啊!”
声音落地,那只黑鹰又叫了一声,似有不满。
“唉……”悟心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是十分不爽,奈何没得办法,观山消失了一天一夜,留下他和阿离大眼瞪小眼,一人一鹰守在院子里,而厢房里的女人喝了药也昏睡一夜,到现在仍没有转醒的迹象。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你我都只能老实干活,老实站岗,你的任务是夜里守住她,恭喜你成功了一次。”
话落,悟心扬了扬手,试图让那只叫阿离的苍鹰落下来,但那只鹰始终在上空盘旋着,愣是不肯飞下来。
站了一会儿,悟心伸手捏了捏僵麻的脖子,保持这个动作太久,他撑不住了,随即放弃。
“呐呐呐,我的任务是管吃管住,虽然目前她还没醒,不过后勤工作我已经做完了,起码这院子周围的鸟蛋我已经全掏了下来,随时准备开饭。”
“啁……”阿离又叫了一声,不同于适才嘹亮的鹰唳,这一声鸣叫似在回应悟心。
“啧,成精了哟你,啥都听得明白——”悟心竖起大拇指,夸奖着阿离。
“那你——”他琢磨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你要真的不满,就去找他!”
“啁……”阿离发出回答,摆明了它和悟心站在一个阵营。
随即,阿离抖动着双翅,一转方向飞走了,似是寻找观山而去。
“哎呦,这是真成精了啊!”悟心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感慨道。
彼时,厢房外一阵虫鸣鸟叫,似在白日里又恰似在梦中,听得时近时远,一片模糊。
厢房内,荣箐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间陈设十分古朴的房间,床帐泛黄,发散着一股霉味。
缓了一会儿,直到意识彻底清醒过来,荣箐动了动手指,伸手去拉扯着床帐,手上的触觉十分真实。
“这已经不是梦了……”她喃喃低语道。继而捂着肩膀从塌上坐了起来,开始打量起四周来。这间房里处处是陌生的摆设,老旧木质桌椅,铜镜,墙上一幅写意书法……
“怎么有了一种穿越古代的感觉?”荣箐观察了一圈,表情有些难看。
额间发着细细密密地汗,一种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冲撞着,似是从一个火坑掉入了另外一重地狱里。
“呼……”荣箐长出了一口浊气,即使那只怪物没吃了她,她好像逃过了一劫,可眼下的形势不明,未知带来的恐慌遍及全身,冲击着理智和镇定。
正当荣箐陷入沉思时,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悟心端着药碗推门走了进来,近乎突然袭击一般,她思绪一顿,下意识全身绷紧,紧紧盯着门口进来的人。
“额……”
一照面,悟心也卡在了当场,脚步一滞,愣了片刻,似也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见到这副画面,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会,谁也没有开口。
“这是哪?”
过了一会儿,荣箐打破沉默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她的表情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显然是极度恐慌。
“这是望龙,庙……”悟心一着急回答,差点咬到舌头,他不想吓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只是观山不知从哪丢进来的倒霉蛋,无足轻重的人,只需让她安生一段日子。
一个普通的活人是顶不住真相的压力,抗拒不了命运的安排,所以,他得从中周旋,尽量平复对方的恐慌。
“庙?”荣箐重复了一句,表情犹疑不定,是相信,也是难以相信。
“咳咳咳……”悟心清了清嗓子,心思也转了一圈,霎时有了对策。
他走近几步,将药碗放到桌子上,对着荣箐施了一礼,随即坐了下来,双手合十:“善哉,善哉,这里的确是庙,地处望龙山一带。”
“而施主你之所以在这里,缘由几日前观山施主送你来的,托付让你在这里养伤。”
话落,荣箐眼睛一眯,似从中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她看着一身出家人打扮的悟心,思考的同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他是关山施主?”
“关山是个人?”她一脸吃惊道,问得悟心直接懵圈。
惊奇也是意外的一句提问,对悟心来说非常惊讶,而对荣箐自己来说,这句提问具有两重含义,一直以来她吃惊于对方是个鬼怪,或者什么大仙,总之不是个正常人。
而现在,这句之前的笃定,突然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是啊,观山他是人啊,不然呢?”悟心一头雾水的回答,他该说什么不是,是否定还是肯定,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的问题。
“那他,他怎么会……”荣箐皱了皱眉,有些不敢回忆,正确来说是她有些记不起来了,那些鲜明的非人类极限,夜黑风高杀人不留痕迹,那招式和异形的动作……
“他会什么……”悟心疑问着开口,越仔细观察荣箐的表情,越是能从中窥见什么。他仔细回想一下,心中似有所意会。
“观山自幼习武,所以他具备平常人不曾有的特殊,是……”悟心合计了一下,试探问道:“莫非,是他吓到你了?”
“他,在我面前——”荣箐张了张嘴,那一击必杀的招式让那个刀疤男当场倒地身亡,令在场的人闻风丧胆。
她犹豫着,忐忑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试问眼前这个面目和善的僧人是不是同伙,不得而知,但他不太像是非人类,可也值得被怀疑。
“姑娘,贫僧法号悟心,在庙中修行,你可以称我悟心。”悟心心中了然,这个女人在犹豫什么他看得出来,不就是在猜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是与观山什么关系。
“观山施主常来庙中,所以我们熟识。”
“是因为你受了重伤,刚刚醒来对这里一无所知,不过别害怕,我不会做什么,你想问什么,我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你先喝了药,待我慢慢同你说来。”
说话间,悟心端起药碗,走近着塌,伸手递给荣箐,看着对方本能向后一缩的反应,他端站在一旁,没有动弹,给对方思考的时间,等荣箐谨慎接了过去,又很快退了几步,重新坐回椅子上。
荣箐低头看了一眼药碗,长睫颤了颤,显然是为之前那一幕而后怕,她没办法骗自己,也没办法说是意外。
“他,杀了人……”
女人捂着心口慢慢道。眼底满载惧怕,不是三言两语能打消掉的事情。
悟心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默默思考着,观山究竟做了什么,无人可知,她看到了什么,也追不到细节,但总之,结果是她吓得不轻,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现在就看自己要做些什么,有些准备和打算,他得更有耐心和专注力来化解掉这个女人心中的惊骇和恐惧。
若最后方法都不能解决掉麻烦,那么干脆她便留在这里,也省去了观山的麻烦。
“你还不知道,这里是哪吧?”他没接茬在荣箐的话题上,而是另询问了一起。
“这里是望龙山,久不见外人进山,是因先人在此处设了阵法,普通人是轻易进不来的。”悟心表情柔和平淡的看着荣箐说道。
“可以说,你是这百年间第一个进来的人。”
“至于,你口中的观山,他正是守护这里的人,先人立言,闯阵者,一律斩杀。”
“什么!”荣箐不由震惊道,端着药碗的手指开始轻颤不停,她咬紧了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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