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无力地垂下头,但架不住耳朵通红:“顾姨,我,我…”
“嗯?”顾千筠于心不忍,语气稍和缓:“安安,你过来。”
时安手足无措地往前挪了几小步,错开顾千筠审视的眼神,还是低头,不敢说话。
“把头抬起来。”顾千筠伸出手,顺了顺时安衣服上的褶皱,假装落寞道:“安安长大了,有秘密不愿意和我分享了。”
没丝毫迟缓,时安抬起头,话语坚定:“不是!”
太阳穴突然阵痛,顾千筠也只是微皱眉,声音轻轻柔柔:“早就说好了,不会有事瞒着我的。”
时安恍惚地点头:“嗯。”
睡衣敞开两颗纽扣,黑发温柔地散在锁骨上,半知性半脆弱,顾千筠眼含水,怔了一会儿后,她正正经经地说:“安安,我需要你。”
本就是小孩子,听见好听的话,时安咧开嘴笑了,可沉默良久,不知怎的,竟掉了一行眼泪。
顾千筠觉得时安有趣,便笑:“会哭的小孩有糖吃,晚上就给你买。”
一听这话,时安迅速收住眼泪,嘴硬说:“我不是小孩,顾姨以后不要再把我看成小孩了。”
闻言,顾千筠微倾身,摸了摸时安的头:“不管你长到多大,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不!”时安罕见地言语激动:“我才不要一直做小孩子!”
顾千筠泛惑:“为什么?”
时安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当小孩一点都不好,我想做大人。”
顾千筠:“傻瓜。”
时安在偷笑,她才不是傻瓜,小孩子怎么能保护大人,她就是想快些长大。但其实,除非有奇迹,不然傻瓜永远就是傻瓜。
因顾千筠一整天都病怏怏,
所以时安几乎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
午后,顾千筠浑身无力,她强迫自己不要再睡觉,便说:“安安,我要出去透透风。”
“不行。”时安立刻阻止道:“顾姨,外面太冷,我陪你在屋子里走走,好不好?”
见时安态度坚决,顾千筠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她喉咙发紧,费力发出声音:“好。”
之前顾千筠也生病过,但从没这么严重。
时安脸皱成一团,坐在床边:“顾姨,不然我们去医院吧,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顾千筠疲惫地摇头:“已经吃了药,小感冒而已,不用去医院。”
话虽这么说,时安还是放心不下,她一脸担忧:“那你要多喝热水。”说着,她又小跑着去厨房。
顾千筠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会心一笑,打算去找本书来看,防止自己再睡着。
然而刚一下床。
顾千筠一眼看见,藏在小沙发后面的书包。
是时安的…她心中犯疑,走过去拿起来看,鼓鼓的,似乎塞了很多东西,很重。
不像是书本。
那会是?
另一边,时安等热水烧开的功夫,想着进卧室取下杯子,却看见书包在顾千筠手里。
不能让顾姨看见!
时安猛地冲进去,夺过书包,像抱宝贝一样把它抱在怀里,可这拉链已经开了一半…
沉默很久。
顾千筠寡淡着脸,苍白中布满凄然,声音淡淡:“安安,你是不想待在我身边吗?”
是,又不是。
时安不抬头,也看不见顾千筠的失落,那种觉得‘自己是累赘’的想法又涌出来,并一发不可收拾,顷刻后她说:“嗯,不想。”
简直是想撕碎温柔。
可顾千筠还是强挤出笑,耐着性子走到时安身边,轻轻抱她:“安安是不开心吗,或者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让你不开心了?”
总是温暖如雨,让人不自觉想去亲近。
时安知道,如果她现在不低头,去哄哄她的顾姨,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可即使心里有一万个声音,想去回应顾千筠,时安都必须无视。
不要哭,要忍耐。
万般无望,时安把话说出了口:“顾姨,我不想住在这里了,我想叔叔了,你可不可以让叔叔过来接我。”
顾千筠脸色一瞬凝固,视线下移:“安安,你说的是心里话吗?”
时安:“嗯。”
那双原本紧锢在时安身上的手,无力地垂落,顾千筠轻轻后退一步,迟疑一阵,她又问:“是这个家不好,还是我不好了?”
时安抿唇,偏着头,怎么都不敢去看顾千筠,此刻,她是有私心的:有这么好的顾姨,在她身边做累赘又能怎么样?
说到底,时安明白,她就是拧巴,一方面不想连累顾千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让顾千筠伤心了。
该说话了。
可时安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
过去又很久,顾千筠轻柔地抚上时安的脸,发出一声极低又颤地:“嗯?”
时安缓缓去看顾千筠,瘦,苍白,从来不舍得大声对她说一句话,对她的好,也从来都是毫无保留。
还是不争气地流泪了,最后,时安捂着脸,哭出来了声音。
顾千筠有分寸,她一直在小心呵护时安,包括她的脆弱,她的自尊心。
什么都不问。
顾千筠再次抱住时安,这次,她温柔且强势:“哪里都不要去,这里就是你的家。”
鼻息浸透了顾千筠的味道。
时安赖在这里,不想走。她是真的,不想走。
不知什么原因。
最近坏事情总是纷至沓来,顾千筠总算让时安的情绪平复下来。
苏然的电话便打进来:“千筠,湄溪妈妈心脏有些难受,想找你帮个忙。”
顾千筠:“你说。”
苏然:“之前听你说过,中山医院的心外科主任,陈致川医生,是你的朋友,能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他吗?”
顾千筠:“没问题,应该的,叔叔阿姨那边,你多费心了,我过几天去看他们。”
苏然:“好,再见。”
顾千筠:“再见。”
刚挂电话,顾千筠便在通讯录里翻,没怎么费劲,陈致川的名字就出现了,说来,他们也是很久没联系了。
想了想,顾千筠拨通了电话。
响了没几声,陈致川便接了,声音先是怀疑,后是惊喜:“千筠?”
顾千筠:“致川,新年快乐。”
陈致川轻笑:“新年快乐,但我觉得你给我打电话,应该不是只为了给我拜年吧,说吧,什么事?”
顾千筠也没拐弯抹角:“朋友妈妈有多年的心脏病,最近受了些刺激…”
话还没说完,陈致川打断她:“电话说着不方便,你时间可以吗,要不要出来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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