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可时安就是不想承认,她顺着顾千筠的话,反问道:“顾姨,如果不是,又能怎样呢?”
这样的回答,让顾千筠意外,她眉眼闪动几下,细声道:“不能怎样。”
停顿了一下,她补充说:“不过,如果下次再去见致川,我还要你陪我一起去。”
时安:“我不想。”
顾千筠:“嗯?”
也不知怎的,根本没经思考,时安就破口而出:“从前听爸爸妈妈说,人长大以后都会有喜欢、想结婚的人,那顾姨有吗?”
在时安目前的认知里,‘喜欢’是单纯且温暖的,就像小孩子喜欢吃糖果一样简单。
顾千筠畅然笑道:“以前有过,现在没有了。”
“哦。”时安在心里反复琢磨顾千筠的话,转眼间,她又说:“没有喜欢的人,难道顾姨不喜欢我吗?”
轻轻拍了下时安的头,顾千筠耐心解释:“喜欢分很多种,比如亲情,友情,爱情,我当然喜欢你,是对亲人,也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
时安似懂非懂:“是亲情,也是友情。”
顾千筠:“是啊。”
“我明白了。”时安伸出藏在衣袖里的两只小手,用力搓热:“所以爱情是只有男女之间才会有的,是吗?”
顾千筠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想着,等时安长大以后,再慢慢和她说这些事。
但当下,她能做的,也只是与时安大方谈论‘喜欢’和‘爱情’,本来就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因为爱是美好的。
用心斟酌字句后,顾千筠才说:“安安,在人们的刻板印象里,女孩应该柔弱,男孩应该霸气,但其实,有很多女孩她们霸气,也有很多男孩他们柔弱。”
虽然时安没听明白,
但她还是悄悄把这些话记在心里:“顾姨,你说得太深奥了,我听不懂,等会儿回家,我要赶紧记到本子上。”
顾千筠:“为什么呢?”
时安‘嘻嘻’地笑,眼中隐隐透出些许神采:“现在不懂的事,先记下,等长大以后再看,就懂了。”
希望你永远都不懂。
顾千筠想,以后不会再与时安说这些了,这条路不好走,她走过,所以不想让时安再走一遍了。
突然,顾千筠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时安以后真的……那会不会是被她所影响……不,不会的,时安不会。
终于,走到门口。
时安总感觉顾千筠心不在焉,便戳了戳她的胳膊,说:“顾姨,开门。”
顾千筠淡淡地:“嗯。”
时安嘴唇翕动着,跟在顾千筠身后,扯着她后背衣料,刚一进门,她就把头探到前面,轻声道:“顾姨,我今晚可以自己睡吗?”
“嗯?”顾千筠一下子愣住,惊讶地张了张嘴:“可以,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时安侧过身说:“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要独立一点,不能总是缠着顾姨。”
“安安长大了。”顾千筠轻轻一笑,双手搭在时安肩上,把她的身体转过来,弯腰给她拉棉袄拉链:“那今天你就在自己房间睡,要是害怕了就回来。”
时安使劲点头:“好!”
洗漱完以后,时安和往常一样,端着杯子,坐在小沙发上喝牛奶,看顾千筠忙前忙后,不过今天,她多了个任务。
时安:“顾姨,该吃药了。”
顾千筠:“我忙完就吃。”
这对话不知重复有多少次。
半小时之后,顾千筠觉得面前灯光被什么遮住,于是,她抬头看——
时安叉着腰。
眼睛瞪得很大,还带点凶?嘴巴撅得很高,‘怒气冲冲’地说:“吃药!”
顾千筠强忍住笑:“哦。”
看一眼时安,把药拿起来,不确定地又看一眼,她终于笑出声:“干嘛呀,安安,干嘛要这么凶。”
时安眼里只有那几片药。
她依然‘凶巴巴’的,绝不半途而废,磕磕巴巴也要把话说完:“快吃药。”
顾千筠:“好好好,我吃,我这就吃。”
五秒过后,药吃完了,顾千筠十指摊开,放在时安面前,偏头扬唇笑:“安安,我都吃完了。”
气焰瞬间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挂着两朵红晕的脸,时安眼神飘忽,然后不自在地说:“好困,我要回去睡觉了。”
溜得很快。
顾千筠连忙喊道:“安安,晚安。”如她预料那般,时安的背影颤了颤,她再次勾起唇角。
可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很久,时安走后,这屋里空空,没有一丝生气,让人不自觉想难过。
安静的,是枷锁。
隔墙又隔墙,关了灯,时安躲在被子里,她不敢睁眼,又不敢睡着。
连着几夜,她都梦到。
她和沈湄溪坐在地上说话,沈湄溪告诉她:“我是真的生病了。”
第二天,时安一早便告诉顾千筠:“顾姨,沈阿姨现在没有在装病,她真生病了,你不要不管她。”
顾千筠说:“好。”
除夕夜那天,顾千筠在剥橘子。
沈湄溪给她打电话说:“千筠,新年快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病好了。”
顾千筠在笑:“湄溪,真为你开心。”
时安倚在顾千筠身上,也在笑,这时,顾千筠把橘子瓣递到她嘴边,说:“安安,张嘴。”
时安欢喜地接过,紧接着,汁水在口中爆开,但…味道不对劲。
怎么,是腥的?
透过镜子,时安看着自己,嘴边和脸上都是鲜红的血,她清清楚楚看见,几个大字:你是杀人凶手。
“不,我不是!”
紧紧抓着被角,时安身上湿了个透,她猛地睁开眼,看什么都是红色,都在指责她。
只好把头蒙上,时安把眼泪都流进被子里,一个人睡是对的,她才不要顾姨被她的噩梦吵醒。
时安。
什么都可以承受。
缓了缓,等心情平复后,时安想起身去洗把脸,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后——
顾姨,还没睡吗?
时安看见,顾千筠的房门虚掩,有亮光透出来,而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该不该去看看。
时安深吸一口气,胡乱又擦了一把脸,确保没有露出破绽,她悄悄朝那扇门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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