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说书师”沐沽天已经与中间人取得了联系,不仅打听到进入未阳山的方法,还得到了圣鬼教的许可。只不过,根据圣鬼教的规矩,要进未阳山,必要日下山,但凡天色未暗,就算到达未阳山外,也无路可寻。

    既然要见鬼帝,自然要按照鬼帝的规矩来,于是孤霄、沐沽天跟着中间人来到指定地点。此时已是黄昏,那中间人说声“小心”,便慌慌张张地跑开,不知究竟害怕什么?

    孤霄与沐沽天相对苦笑,看来他们即将面对的,恐怕是极其凶险可怕的事情,才会让中间人都不敢多留片刻。

    然而,等到天色墨黑,两人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进入山中的道路。说起来也是,既然连白天都找不到进入之路,晚上岂不是更加困难?

    沐沽天想起中间人的解释,他仔细查看眼前的山石树木,忽然见到一块石头和其对面一棵小树上有特殊标记。沐沽天急忙嘱咐好孤霄,两人各自站在石头与小树前,运劲于手指,随着沐沽天示意,两人几乎同时磕敲下去,只不过沐沽天敲了七下,孤霄则敲了八下。

    两人做完这一切,又回到了原处,静静等待着。不知等了多久,面向未阳山的两位侠客,突然听到身后出现了若有似无的呼吸声,而且人数应该是两人。

    孤霄与沐沽天不由一惊,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背后的人,绝非凡俗。两人猛地回身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民间传说的阴司使者黑无常与白无常。

    只见黑无常不但一袭黑袍,而且又黑又胖又矮,而白无常则与前者相反,又白又瘦又高,穿白衣,下唇贴着长长的红纸,代表吐出的长舌。两人都戴着高帽子,白无常的帽子上写着“你也来了”,而黑无常的帽子上写着“正在捉你”。

    这时只听其中黑无常问:“你们当中谁要找鬼帝?”

    孤侠:(急忙拱手回应)是在下有事要找鬼帝,还请二位通融引路。

    白无常:要进去没问题,不过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经过我们的考验,才有机会进山。

    孤霄:什么样的考验?

    黑无常:我们的名字,你可知道?

    孤霄:是谢七爷与范八爷吗?

    白无常:(惊)你怎么知道?

    孤霄:“谢七”与“范八”本来就是民间传说中对黑白无常的爱称,您们竟然以这副打扮见人,自然会照搬黑白无常的名字。

    (白无常)谢七:传说辕奇会策士对民间故事了如指掌,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黑无常)范八:知道我们的名字还不够,要证明你们的实力在我们之上才行,否则鬼帝不会见比我们还差的人。

    说着,谢七手中多了一个令牌,而范八则手中提着一条铁链。两人竟然要在此时此地与孤霄、沐沽天等人一较高下。

    孤霄不由有点头大,这么多年来他勤加修炼武功,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手刃金鳞。所以他的武功杀伤力十足,适合实战,而不适合切磋。如今这对圣鬼教的先锋竟然二话不说,就要开打,如果孤霄真的全力以赴,此二人非死即伤。如此鬼帝必然大怒,到时别说请鬼帝出山,能活着离开这里就算走运。如果以达尤拳应付,因不知二人武功深浅,恐怕又不是二人对手,那么他孤霄连进入未阳山的资格都争取不到,同样别想请鬼帝出山。

    沐沽天似乎看出孤霄的心事,轻声说:“后面不知还有多少险关,孤霄你节省点体力,先让我来吧!”

    说着,沐沽天浑身散发出元魂能量,能量一接触到空气便化为浓雾。不过眨眼功夫,浓雾便笼罩住四人所处空间,就算近在咫尺,也都因大雾遮眼,看不清他人身形。

    对此,黑白无常根本毫不在意,因为他们作为鬼帝弟子,修炼的武功也是从元魂武功演化而来。那“白无常”谢七手中的令牌,有追敌寻魂的作用,尤其是面对元魂高手,无论如何会隐遁身形,令牌都可以准确无误地击中敌人及其元魂。至于“黑无常”范八所使用的铁链,也是元魂能量所化,因此具有无限伸展乃至穿越空间的能力,只要主人心中有目标,铁链便会自行索敌而去,根本不需要范八看清对方。

    所以当雾气完全形成,黑白无常几乎同时出手,令牌飞入雾中,铁链直扑孤霄的方向。虽然是沐沽天迎战,两位无常的目标还是想求见鬼帝的孤霄。

    感应到危机,孤霄立即纵身后跃,试图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然而虽然他退得快,却仍旧感受到敌人攻击的逼近。雾中的令牌闪电般迅速冲至,而铁链如同蜿蜒速行的长蛇,死咬住孤霄不放。孤霄不得不运劲于双手,与令牌和铁链交战,而那要求“先让我来”的沐沽天则好像在雾中消失了踪影。

    刚才还担心伤了黑白无常的孤霄此刻后悔莫及,他后悔的是不该小看了这两个江湖上的无名小卒,没想到他们的实力可以将自己逼到手忙脚乱的地步。现在别说是误伤对方,稍有不慎,自己就真要被这黑白无常索了命去。

    眼看形势危急,孤霄已无暇多想,正准备施展出元魂武功绝技,可就在此时,令牌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骤然坠地。而铁链也如同卸了劲的长蛇,软绵绵地掉落,好像一时动弹不得。刚刚准备放出元魂能量的孤霄,不由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化险为夷。

    此刻,雾气也渐渐散去,孤霄慢慢看清黑白无常已经倒在地上,而沐沽天满面笑意地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原来刚才黑白无常各自施展绝技对付孤霄的时候,雾气中忽然冲出两道雾流,将猝不及防的黑白无常打倒在地,他们被雾气侵入体内,也就霎时失去了控制各自武器的能力,而且好像浑身的力气被瞬间吸走,顿时仿佛成了废人。

    沐沽天笑着解释说:“不好意思,两位兄弟,得罪了。刚才那招‘暗流涌动’,往往是用来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不过二位请放心,我只用了三成功力,只会让你们暂时失去战斗力,稍稍休息你们就能恢复。如果两位觉得这还无法证实我们的实力,我们可以再打。”

    仿佛是为了印证沐沽天的话,黑白无常果然立时缓缓起身,功力已经完全恢复。但两人心中清楚,这并非是因为他们武功不俗的缘故,完全是因为“说书师”沐沽天手下留情。另外,他们之所以刚才将攻击目标都放在孤霄身上,是因为圣鬼教早就听说金鳞现在的宿敌是辕奇会策士孤霄,所以黑白无常刚才动手时,都迫不及待地与孤霄较量。谁能想到这沐沽天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觑,这才吃了亏。

    “白无常”谢七:(略显尴尬)不用再打了,你们这第二关也算过了。

    “黑无常”范八:可是这并不意味你们就有资格进入未阳山。

    孤霄:还有什么考验,还请二位明示,我们尽力而为。

    谢七:你们可知道我们无常兄弟为什么以黑白相称?

    范八:如果你们说对了,我们就带你们进未阳山。

    沐沽天刚想说因为你们一个白一个黑,但转念一想,如果答案这么简单,这对无常兄弟会以此作考题吗?这圣鬼教什么时候做过“送分题”这种善事?

    别看沐沽天一时心怀犹豫,孤霄却踌躇满志,因为他熟知民间传说,当然知道这“黑”与“白”绝对不是指颜色。

    孤霄指着这二人说:“所谓黑白,实际上是指阴阳。白代表阳,黑代表阴。世间万物万事都有两面性,正面为阳、背面为阴,阴阳相合才是整体。黑白同时又代表善恶,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要报’!民间传说中将无常分为黑白,又寓意以白引善,以黑治恶,方可彰显天道、警示世人,希望以此让世人有所忌讳,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听孤霄如此说,黑白无常一时无语,这让本来自信满满的孤霄也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沐沽天更是暗暗心说,这八成是说错了,看来未阳山进不去了。

    然而,黑白无常忽然感慨起来。白无常:“是啊,若是真能善恶有报,以警世人,当年我们教主也不会受那么大委屈。”

    黑无常:可惜我们这对假无常,不能真正做到彰显天道。

    孤霄:(试探询问)二位的意思是……

    白无常:(拱手行礼)孤霄大侠,您说对了。

    黑无常:(拱手行礼)我们这就带二位进未阳山。

    两人话音犹在耳,已径自走去,孤霄和沐沽天急忙紧紧跟随。孤霄想起吴辕星所说,圣鬼教的基地应该在古墓之中,那想必应该找通往地下的洞口。然而让孤霄不解的是,黑白无常居然带着他们一路向山上走去。

    这未阳山说高也不高,说矮也不矮,就算孤霄与沐沽天身为练武之人,但要紧追两位无常的速度一路爬上主峰旁边的次峰,确实累得气喘吁吁。此山并没有开发出正式的山路,但两位无常走过去如履平地,孤霄与沐沽天不得不提劲紧随,稍稍松劲,便会落后对方一大段距离。

    即便紧赶慢赶,当来到次峰峰顶,还是比黑白无常慢了一段时间,两位无常等待得已经有点不耐烦。这两位并没有给孤霄二人休息的时间,他们竟然踏出峰顶,在悬崖空洞洞的上方继续向前走去,而且速度依然丝毫无减。

    这一手,顿时吓得孤霄二人瞠目结舌、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两位也不敢停留太久,一旦两位无常离开了视野,他们恐怕就再难找到进入圣鬼教的路线。可是,真让他们像黑白无常那般踏空而去,他们谁也没有那般勇气。

    孤霄试探性地扔出小石子,意外发现石子并未掉落深渊,居然也悬空在眼前的悬崖上方。孤霄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是有一座琉璃桥架设在两座山峰之间。由于琉璃是透明,加上夜晚光线不足,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弄清黑白无常悬空行走的秘密,又见那琉璃桥似乎要往主峰那缩回,孤霄与沐沽天急忙踏足其上,迅速向主峰移动,终于在琉璃桥回到主峰内之前,他们成功进入了主峰山壁上的秘洞。

    走入洞中,孤霄与沐沽天都不由打起了寒颤。其实虽然洞中寒冷,但那点温度还不至于让两位武林高手受寒。真正让孤霄他们介意的,是从洞口内部散发过来的逼人阴气,让他们浑身不舒服。

    而对于黑白无常来说,这里的环境,哪怕只是少许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温度,都可以让他们暂且忘却世间的尔虞我诈,安心留在这滚滚红尘中的一方净土。可惜他们是圣鬼教的无常,多少事情都需要他们出面为本教张罗,让他们不能像大部分教众一样,随心所欲地藏身在这片圣地内。

    暗暗感慨之余,无常们的脚步愈加轻快,害得孤霄与沐沽天再度加快步伐,拼命追赶。让孤霄二人惊讶的是,开始进入这山洞,只是觉得洞内深邃,却没看出山洞有何异样。如今往前走去,虽然道路有些陡斜,但洞顶却越来越高,甚至远远看到有一道城门,门上挂着巨匾“幽冥地府鬼门关”。

    城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戴着牛面具,一个戴着马面具。黑白无常热情地打起招呼。孤霄二人才弄明白,那牛面具者叫“阿傍”、马面具者叫“罗刹”。

    阿傍冷冷盯着孤霄,口中却在问无常们:“这两个人就是辕奇会的?”

    孤霄:(立即拱手自报家门)在下辕奇会策士孤霄,这位是辕奇会中津海群英成员“说书师”沐沽天,今天特意前来……

    罗刹:(不耐烦地打断话头)孤霄,我们知道你干什么来的。我们兄弟既然负责守卫十殿入口,自然也不能轻易放你进去。你要进去,除非以武学让我们鬼门关的守卫者心服口服。

    沐沽天:(苦笑)看来还是要打。孤霄,我累了,你一个人行吗?

    孤霄:(略定心神)我现在体力不足,或许一个人能做到点到为止,我会小心应付的。(接着孤霄向两位守卫拱手行礼)既然是牛头马面要指点在下武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孤霄便开始散发元魂能量。而黑白无常跟沐沽天都知趣地躲到一边。

    当阿傍与罗刹先行召唤出元魂,孤霄才知道牛头马面不仅仅是眼前这两位守卫的身份,更是他们的元魂。阿傍的元魂就是牛头阴卒,而罗刹身后是马面阴兵。两个都是巨人。

    就这样,在城门外的广阔空间中,两个或持枪或持刀的巨人元魂冷冷俯瞰着孤霄,给予孤霄极大的精神压迫力。而孤霄并未使用元魂武功,他还是唯恐自己把握不住分寸,在这圣鬼教大门前一旦节外生枝,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孤霄再度摆出了达尤拳的起手式。

    目睹此景,沐沽天有些愕然,这孤霄就要用不入流的无元魂武功来对抗元魂牛头马面吗?这不是找死吗?

    牛头先迫不及待地一刀砍来,孤霄慌忙躲开这元魂巨人的全力一击,那身法显得有点狼狈。但在场都是高手,看出孤霄是以看似笨拙的姿态配合最巧妙的步法,轻松化解了那雷霆万钧般的攻击。这不是孤霄故意隐藏武功,而是达尤拳就是如此,将高深武学与普通人的举动融为一体,看起来笨拙可笑,实蕴奥妙其中。

    孤霄躲过了元魂牛头的巨刀,元魂马面的巨枪又杀了过来。孤霄竟然慌张以空手拨动枪尖,偏偏这种看似愚蠢的举动,却真的令枪尖产生小小偏差,与孤霄擦肩而过。

    就这样,两位元魂巨人无论如何用尽全力攻击孤霄,孤霄总是以大巧若拙的招式避开,始终没有施展任何元魂武功,反将两个巨人累得半死,而巨人们的主人也是一时无计可施。

    黑白无常交换了眼神,黑无常随即警告沐沽天:“要想进入鬼门关,你千万不要插手。”

    沐沽天一时不明所以,现在这形势,还用得着他插手吗?这孤霄应付自如,取胜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很快沐沽天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只见阿傍与罗刹控制各自元魂突然停止了攻击,并且改变了位置,仿佛将鬼门关让出道来。但孤霄清楚,只要自己敢去闯门,那两人的杀招就会发动。另外,谢七与范八这两个假无常也飞身过去,与阿傍、罗刹恰好两两相对,四人个人好似形成一个方形,将孤霄围在中央。

    不仅如此,谢七身后出现巨大的元魂白无常,范八身后则出现元魂巨人黑无常,看来刚才与孤霄、沐沽天的胶量,两人也根本没施展出真本事。

    孤霄环顾四人四魂的包围圈,不慌不忙地淡淡问一句:“怎么?这是要一起群殴我一个了?”

    谢七:(微微一笑)其实这鬼门关的守卫不是两人,而是四人。

    范八:(气势汹汹)没错,我们两个和阿傍他们分两组轮流看守此门,我们两个出去办事时,守护鬼门关的任务才只交给他们两个。

    谢七:所以,如果想进鬼门关,必须要从我们的“四冥阵”中逃脱才行。你小心了!

    话音未落,元魂白无常手中就发出巨大令牌,元魂黑无常则以巨锁链攻击。虽然这招数看起来跟两人本体攻击性质一致,但是以巨人元魂发出的招数跟方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元魂牛头与元魂马面也各自以手中武器持续发动攻击,四个人的攻击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乎封锁了孤霄所有闪避与逃跑的可能。

    眼看孤霄就要丧命在四种巨型元魂武器的围杀之下,而孤霄仿佛被吓得丝毫不敢动弹,沐沽天不由忍不住打算放出雾气相助,但孤霄一个眼神让他暂停冲动,因为那眼神中分明充满了自信。

    随着孤霄周身赤光大放,周围旋风立起,恰巧让孤霄立于风眼处,而风体如同护罩,将四件巨型武器全部挡在风罩外。这不是什么新招,就是当年炅图也练过的“天风燎原”中的一式。孤霄终于施展天威神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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