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藏在背后教唆修仙界众人对墨寒辰出手、加剧修仙界和魔界矛盾又把黑锅都往他头上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带着宓戈那三颗魔核的人。
那一天在千歧门的那场骚动里，梦厄看着的那三个人……
或许不止有方闻佑一个是宓戈魔核的寄生者。
陆爻和那一个千歧门的长老，他们都脱不了嫌疑。
墨寒辰将五大宗门掌门的名字报了个遍，其余的长老一般他都没放在眼里，是以也不知道他们的名讳。
江鱼顿了顿，直接道：“你还记得当初在千歧门梦厄自爆之时，和方闻佑陆爻站在一起的那个千歧门长老么，他是否在场？”
墨寒辰思索片刻，摇着头道：“并未见到，不过在那之前他同千歧门别的人来过，我没觉得有异样。”
“那陆爻呢，你觉得如何？”
墨寒辰皱了皱眉，随即沉重道：“不知，我以前也单独碰上过他，没感知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江鱼笑着点了点头，神色若有所思。
感知不到未必没有，或许他们深藏不露也未可知。
以宓戈的狡诈来看，事情不走到最后不可收场的地步，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所在，何况他现在有两颗魔核在墨寒辰体内，几乎相当于是将他小半身的魔功都放在她眼皮子底下，谅他在做好一切准备之前也不敢亲自出手掀起风浪。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在他五颗魔核彻底聚集之前，抓住机会将其逐一摧毁，否则若是给他留了靠近墨寒辰的机会，日后五颗魔核都聚在他身上，饶是之前让他修炼了再多控制心绪的心法，也徒劳无功——
宓戈既已放下了话，便不可能轻易更改，墨寒辰体质特殊，是他最好不过的宿主。
而且还有一点，宓戈三颗魔核，在千歧门那一行之中，她不能确定梦厄身上是否也有一颗，但根据他后来实力猛地大增以及他自爆释放的那些巨大能量来看，他很可能也是有一颗宓戈魔核的。
可是后来，她并未听说过梦厄自爆之后有谁收了他的魔核，就根据宓戈诡诈的性子，他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的魔功尽数散做无形，他势必留了后手。
那么他那颗魔核，又落到了谁的手里？
这么一想，江鱼脑袋更疼了。
如今她大概可以确定有一个方闻佑，另外两人的嫌疑似乎就被洗掉了，他们不应该也不可能同时有宓戈剩下的两颗魔核在身上——
他又没那么蠢，被一个梦厄卖了个干干净净的事情，他根本不会做。
兜兜转转一圈，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只剩下一个方闻佑，一切又往着扑朔迷离的方向转变。
墨寒辰抬手按了按她的眉心，低声道：“在想什么？”
江鱼回神，拉着他的手腕，在那条发带和他腕间亲了一下，抓着他的指尖玩，“你说的没错，我们要去人间，先将闯入人间的魔物控制住，之后去找方闻佑。”
找到一个杀一个，她不可能给他们机会伤害墨寒辰。
那三颗魔核，甚至他体内的这两颗，她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永绝后患。
他点头，“那便如你所言。”
江鱼靠在他怀里有些累，但现在情况不太允许她摊着睡懒觉，她蹬了蹬腿，感觉到没怎么影响她的活动，便撑着床起身，上身往他这边倾过来，弯着眼尾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你休息好了吗，我们去找荔枝和褚翎，有些话和他们交代一下，明日我们便离开？”
他有些不满地抬手按了按她的腿，“这么着急么，你再休息片刻。”
她笑着捏了捏拳，“我是修士，又不是寻常女儿家，一会儿就好了，此事刻不容缓，我担心方闻佑躲在哪里密谋着些什么，届时或许对你不利，要尽早离开这里。”
她难得这么坚定，墨寒辰也知道劝不住，只得点头道：“见了他们你便回来，我再去同云姨他们说这件事。”
江鱼本想拒绝，看着他抿着唇不能再退让的模样，心痒痒又凑上去亲了一下，“那好吧。”
他低低地笑了。
墨寒辰慢吞吞地帮她把衣服穿上了，江鱼跪坐在床边看着他刻意拖延时间，好气又好笑道：“你可以再慢一点。”
“哦。”
他真的又慢了两分，江鱼抬着手抱他，笑道：“真没事，你不必担心我。”
墨寒辰垂着脑袋略点头，眸光若有所思，抬手在她肩背上拍了拍，弯下身子抱着她起身，把人抱到一张软椅上放进去，细致地帮她绾发。
江鱼险些被他慢而温柔地动作弄睡着了，她晃了晃腿，扭头看他，“你还没换衣服。”
他身边魔气一卷，当即便穿好了。
江鱼看得目瞪口呆，半响才道：“你可以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帮我？”
“嗯？”他理了理腕间的发带，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我喜欢自己帮你穿。”
江鱼被他闹得没脾气，耳尖微红反应过来咬了他一口，从旁边歪着身子躲开他自己站起来了。
还没往旁边溜出两步，就被他笑着抓回来，他抱着她道：“你去哪里找人，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那她必然是不知道的。
她闭着嘴不想说话。
墨寒辰抱着她，两人身边魔气一卷，当即便出现在另外一处石室之外。
褚翎察觉到墨寒辰的魔气，很快便从寝殿里出来了。
他腕上还缠着一条生了双翼的小蛇，蛇尾巴耷拉在他手背上攀绕着他的小指。
江鱼瞪着眼看着这一幕，褚翎像是刚刚想起，忽然顿住了脚步，但是他们该看的也都看见了，他也没再遮掩，直接按着荔枝的脑袋晃了两下，见她还没清醒，又用指尖轻轻敲了敲。
江鱼：“……”
荔枝迷迷糊糊醒过来，不满道：“你又干什么嘶，影响我睡觉！”
褚翎面无表情道：“你主人来了。”
“主人！”
她当即身形一变就化了人形，落了地之后便往江鱼他们这边过来，又在他们三步前感受到墨寒辰带着压迫的注视停下脚步，她瘪着嘴道：“主人嘶嘶！”
江鱼好笑道：“嗯，你是怎么了，好像很困？”
褚翎已经走过来了，和他们打了招呼便道：“玄翼赤蛇有休眠期，这几个月她经常这么昏天黑地地睡。”
他这么一说江鱼便想起来了，荔枝以前确实有这么个习性，没想到过了千年还是一直保持着。
它那时要冬眠，又非得跟着自己和游子墨，后来她便想了办法拿了个东西装着它一起走。
那时候它也喜欢盘着什么东西，如今看来，它倒是也不怕褚翎了，直接卷着他的手腕就开始睡觉。
墨寒辰没心思和他们说些有的没的，开门见山便道：“明日我们便离开了，魔界剩下的鹰卫你自己看着办，若是需要留在那里替妖界探查消息我没意见。”
褚翎：“明日就走？这么赶么？”
江鱼点头道：“嗯，魔军进犯人间，凡人没有抵抗之力，必须加以干预。”
荔枝当即就炸毛了：“主人，我要和你们一起走嘶！”
褚翎对她这么毫不见外地嫌弃自己也没什么意外的，只是他略一思索，便道：“我也和你们一起离开，妖界有父皇母后坐镇暂时无碍，我带着鹰卫也能帮上你们一些。”
墨寒辰挑了眉道：“此行凶险，也不止除魔而已，我们还要去找方闻佑。”
“找他干什么？”
江鱼见墨寒辰直接将他们之后要去哪里都告知褚翎了，便主动解释道：“如今形势不是我们说阻止就阻止得了的，但至少可以防止事情进一步恶化……我们怀疑修仙界一直以来对魔界大动干戈、将三界平衡置于不顾，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方闻佑只是一个突破口。”
不是怀疑，是确实如此。
但这话说得太过绝对，容易暴露她自己是千年老东西的事实，江鱼斟酌着词语便那样说了。
褚翎向来以墨寒辰为首，即便回到妖界依旧信任他，思索片刻便道：“既然如此，你们更需要鹰卫了，我去同父皇母后说明此事，明日同你们一起离开。”
墨寒辰笑着点头。
江鱼愣愣地看着对话的发展，怎么他们出门的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呢。
不过也好，有褚翎在，也有人照看荔枝，如此甚好啊。
褚翎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开口道：“还要去找段允怀。”
江鱼：“为何？”
褚翎：“之前我带妖界大军赶赴魔界边境时见到他了，他知晓我和你们一路，便告知我若是你们出来之后，想办法和他联系一番，他有东西要给你们。”
“说了是什么吗？”
褚翎想了想道：“未具体提起，只道同你们师父有关。”
沈之行……
说来也好久没见到他了，江鱼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又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褚翎：“前些日子从边境退回来，应当是在天剑宗。”
“他受伤了？”
“这个不知，鹰卫探查不到天剑宗内的情况。”
这倒也是，天剑宗护门大阵会诛杀一切没有在天剑宗长明殿内点了命灯的人妖魔。
简而言之，非天剑宗人，不得允许不可擅自踏入天剑宗地界半步。
说来这个护门大阵还是千年前她设下的。
那时候天剑宗就剩了一颗独苗苗，还是她和游子墨在山下捡的一个小孩，见他天赋不错又无依无靠，便带回去了，后来他一个人，居然能将天剑宗发扬光大至此。
只是物是人非，那个孩子如今也不在了。
也怪不得墨寒辰当初入魔居然能在护门大阵的识别下还能安然无恙——当初设阵之时，她用了两个人的血，起初只是为了留个幼稚的记号，表示着这个东西是她和他的成品，未成想千年之后，居然是这个无聊的多此一举，救下了初入魔的墨寒辰一命。
她垂着眼眸笑了笑，又觉得十分庆幸。
临了又想起当初在他手腕上的桃花印，若是没有千年前那阴差阳错的举动，想来护门大阵识别到桃花印上她的气息，也不会对墨寒辰做些什么。
她收回思绪，转眸对墨寒辰道：“还要先回天剑宗一趟。”
“好。”
既然决定一同离开，那便也没什么好再商议的，墨寒辰对褚翎道：“你整顿鹰卫，要带多少你自己根据妖界如今的情况来做，我送师姐回去，你直接去找褚叔和云姨，我随后便到。”
“嗯。”
四人分了两波，墨寒辰抱着江鱼，魔气一卷便又带着她回去了。
江鱼好气又好笑，就这么没有反悔余地地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把她的衣服换下来，用被子裹好了塞进床里，俯首在她额心落下一个吻，轻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很快便回来。”
“知道啦，去吧去吧。”
墨寒辰笑着替她拉好被子，抬手按了按她的脸，遮住她的眼睛，周身魔气一卷便离开了。
江鱼闭着眼睛笑了一会儿，躺在床上便觉得困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墨寒辰什么时候回来的，江鱼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滚了一圈便钻进了他怀里。
她睡得太早，那时候去见褚翎和荔枝之时尚且在傍晚时分，此刻天尚未明，她便没了睡意。
感受着温暖的气息在身边，江鱼浅浅伸了个懒腰，把手一抬便重新抱住了墨寒辰。
江鱼喜欢看他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当然他平日里也好看，只是在这种时候他卸掉了所有竖起来的防备和尖锐，便显得格外柔软，也最贴近千年前亦或是入魔前的那个小少年。
她没敢乱动。
墨寒辰平素里睡得太浅，或许和他经年的处境有关，他总是留了一份心思在外面，睡也睡不深。
难得睡得这么安逸，即便很想动手动脚地碰他，到底还是怕把人闹醒了。
江鱼抬着眼眸看他，想了想便偷偷抬手按在他的心口上，之后便没有动作了。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很多时候两个人动情时她都能听见震耳的心跳声。
分不清是谁的，只觉得那种时候声音也太大了些，她都担心再那样跳下去心会坏掉。
手下的触感结实温暖，隐隐还能摸到那一条狰狞伤疤的走形脉络。
江鱼收了手，仰头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低声自言自语：“会保护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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