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辰一只手枕在脑后,他还在梦里,或者说又不算梦。

    自从那一日在祭魂阵被江鱼拉进她的内府,他便莫名其妙开始恢复一些从前作为游子墨的记忆。

    那些记忆繁杂紊乱,零碎却美好。

    他起初还担心他躲在这里江鱼在外面会受伤,后来没察觉到她内府有很大的变化,想来应当无碍,便放下心来。

    只是不知为何,时间都这么久了,她居然还没来找他,许是在外面碰上了什么也未可知。

    他也只能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借着那些凌乱破碎的回忆看一看千年前的鱼菲。

    此时他听见了江鱼的声音,眼睫轻轻颤了颤从梦境里醒过来,睁开眼扭头,便看见了她立于桃树下,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眼前一幕和梦境重叠,只是两人人的位置倒了个个儿。

    墨寒辰弯了嘴角支起上身,“师姐。”

    江鱼负手仰头,两人无言地对视片刻,双双笑出声来。

    墨寒辰调整了个姿势,空出靠近桃木主干的那一边,伸手道:“上来。”

    江鱼不明所以地挑了眉,歪着脑袋看他一眼,也没问便飞身往上。

    尚未落在树枝上,便被他抱住了。

    他抱着她把她放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过她的指尖,轻轻捏了捏才道:“怎么这么久才来?”

    江鱼偏过头认真看了他片刻,才问道:“受伤了吗?”

    他笑着摇头。

    江鱼呼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其实也不是很久,你还记得那一日么,将你拉出来以后,便降下了一道粗大的天雷,我被劈上天去了。”

    墨寒辰愣了一瞬,随即笑道:“怎么回事?”

    江鱼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姿势懒懒地往他身上一靠,“就是天道么,他非要我上仙界,不过我拒绝了。”

    他捏着她的指尖,“嗯?为何?”

    江鱼歪过脑袋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你还在等我呢,那我肯定是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你,我和他谈条件了。”

    他好笑道:“什么条件?”

    “就是让他再给我点儿时间,到时候你实力再强一些,不至于在天雷下太吃力,我们俩便一起离开。”

    他轻笑了一声,好奇道:“他这么好说话?”

    “他于心有愧,我太聪明,你觉得是哪个?”

    他低笑着开口:“那肯定是师姐太聪明了。”

    江鱼满意地点头,“不错。”

    墨寒辰闷在她肩上低笑,“所以这么久只见了他?”

    “嗯,他说时间流速不一样,若非我催他把我放下来,你可能还要等我一些时日。”

    “哦。”

    江鱼想起进来看见的自己内府的全貌,又记得她之前同他说过的待一切结束之后帮他找回他的记忆,指尖在他手心里挠了挠,便道:“你应当见过我的内府了,我刚刚才发现这里和千年前那片桃林一模一样,嗯……就是那面我让你在秘境收好的那面屏风上的那处桃林。”

    “我知道。”

    江鱼还待要点头,旋即反应过来,侧过脑袋看他一眼,“你知道和我以为的你知道是一个意思么?”

    墨寒辰没忍住笑出声,“你就是这样忽悠天道的么?”

    江鱼弯了嘴角:“也不是,对付他简单粗暴就可以。”

    他在她唇角碰了一下,低笑着道:“我都想起来了。”

    “嗯?”江鱼愣愣地没反应,她不记得她将那颗黑银忆珠给他了啊,怎么会……

    不过这不重要,反应过来她便道:“全部么?”

    “应该是,”他凑到她耳边落下亲吻,“很乱,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楚。”

    这个结果好是很好,可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从她那颗忆珠里钻出来的回忆?

    那时候他魂魄都散了,记忆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尽力拼凑也免不了那些碎片散得乱七八糟,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解释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他的吻温柔缱绻,但就是位置不太对,老往她受不了的地方去。

    江鱼缩着脖子躲他,就这么一会儿声音又软了下来,“别、别亲了,到时候会掉下去……”

    墨寒辰笑着把她抵在后面的树干上,一手撑在她身边,在她脸上轻轻地吻,“我在呢,不会掉下去的。”

    江鱼被他亲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不一时便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仰着头追着他闹。

    桃花纷纷扬扬洒落,周围所有的声响逐渐远离,只剩下彼此炽热怦然的心跳声响彻耳畔。

    墨寒辰抱着她从树上旋身而落,随手往地上丢了一些柔软的锦被和软枕,便笑闹着和她在一片缱绻的花海里翻滚。

    江鱼觉得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上一次他傻傻地被花瓣淋了一身,如今同样的场景,他又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这是在她的内府里,内府本就同识海相关联,她的感知甚至比在外面还要敏锐,他随便一个动作,都能搅得她溃不成军。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没有机会在他那里占到便宜了。

    可又觉得庆幸安定,千百年来兜兜转转,他到底一直留在她身边。

    江鱼指尖抚过他的侧脸,在他额心的魔纹上落下轻柔的吻。

    墨寒辰长睫颤了颤,眼尾绯红、小痣潋滟,他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眸色深沉又蕴着星光。

    她在一场盛放的花海里浮沉,他是唯一的浮木。

    ……

    内府里没日没夜,江鱼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待了多久,她人都差点废掉,有几次都以自己受不了了为借口想逃跑,又被他拉回来听他笑着调侃上一回她在妖界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

    她还说那时候他若有所思的眸光是怎么一个回事,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江鱼羞愤欲死,可又见不得他委屈的模样,于是一次一次都半推半就地被他拿捏住了把柄,最后实在是哭到嗓子发哑说不出来话,才终于逃过一劫。

    他顾及着她所有的情绪,很多时候他都会抱着她安安静静地睡上好一会儿,可最后他又忍不住,抱着她轻柔地啃,于是反反复复,像是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他们早就没在最初的那棵桃树下了,墨寒辰抱着她在她的内府里熟门熟路随意地蹿,若是哪里有过他们的回忆,他便带着她往那里一溜。

    江鱼好气又好笑,又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随着他胡闹。

    江鱼觉得她的内府不干净了,不过还好她以后不必进到这里来练功,且就当它是一次性的东西,她是再没脸直视这里的一切了。

    她在他又一次黏黏糊糊凑上来索吻的时候将两只手一抬,照着他之前对她的样子捏住了他的脸颊,看着他被她捏到嘴唇微嘟还要抿着唇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江鱼不厚道地“噗嗤”笑出声,凑上去亲了一下,笑道:“怎么这么可爱的。”

    墨寒辰起先还想反抗一下,见她笑得欢快,便彻底歇下了那份心思,长睫微垂看着她。

    他眼尾的绯色一直就没退下去过,映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艳得格外的惊心动魄,江鱼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再看下去估计真的就没完没了了。

    她揉了揉他的脸,点头严肃道:“我们该出去了,我进内府之前看见你的脸又瘦了一圈,再瘦下去要脱相了。”

    他太清楚她的本性了,要是他没了那张脸,估计以后还想对她为所欲为还得废好大一番功夫,只得闷闷地道:“哦。”

    看出他的小怨念,江鱼松开手笑道:“你又有什么意见,快说。”

    他幽怨地看她一眼,纠结片刻还是低声道:“你是不是只喜欢我的脸?”

    江鱼这回是真的没忍住,她笑出声往他身上一扑,在他唇角咬了一下,故意和他唱反调:“对!”

    墨寒辰郁闷,随即气笑了,抬手在她身后轻拍了一下,“你只喜欢我的脸,干嘛还要抱我。”

    “我就要就要就要,你给不给?”

    她粘在他身上耍赖皮,墨寒辰闷笑两声,无奈笑道:“只要你要,命都给你,行不行啊?”

    江鱼点着头若有所思,对上他的视线一本正经认真道:“我只要你的人和你的心,剩下的都留给你自己。”

    他好笑道:“人都是你的了,我还剩下什么?”

    江鱼歪着头思索片刻,随即抬手把他抱住了,笑道:“那就都是我的!”

    两人又没营养地胡乱闹了片刻,江鱼觉得自己白活了千年,越活越倒退,幼稚得要死,可她乐此不疲,墨寒辰也不嫌弃,就这么陪着她玩。

    不多时两人便离开了内府。

    江鱼先他一步醒过来,便翻过身子爬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小声在他耳边喊道:“小师弟小师弟小师弟。”

    墨寒辰依旧没什么醒过来的意思,江鱼再接再厉,捏了捏他的耳朵,继续小声道:“辰辰辰辰、子墨子墨……怎么还没醒过来……”

    江鱼皱了皱眉,还待抬手去抓他的左手腕看那个桃花符,尚未有所动作,余光便看见了他的嘴角像是不明显地弯了一下。

    江鱼动作顿了顿,随即道:“还没醒啊,那我先去外面溜一圈,说来还不知道师父和大师兄他们怎么样了,反正……”

    她还没嘀嘀咕咕完,便听见他低低笑出声,抬手按住她的后颈往下压。

    江鱼趴在他身上,“是不是装睡?”

    “没有,刚刚醒过来,”他按着她的腰轻拍,“这不是要花时间适应一下么?”

    “哦哦,”江鱼轻微挣扎着支起身子,看着他认真道:“觉得怎么样,祭魂阵对你有影响吗?”

    “无碍。”

    “若是哪里不适便告诉我。”

    “好。”

    如若真如天道所说,那他们已经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了。

    江鱼实在睡不下去了,和墨寒辰在床上闹了一会儿便拉着他起来了。

    到底没亲眼看过还是放不下心来,拉着他仔仔细细地摸过一遍,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又深沉起来的眸光,江鱼愣了愣,抬腿就往外面跑。

    墨寒辰好笑地跟在她后面出了院子。

    两个人溜达着便到了沈之行他们的院子外面。

    夏木这段时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剑宗众人从边境回来之后,又马不停蹄地下山除那些散落在外面的魔物。

    天剑宗弟子在边境作战时往往冲在最前面,伤亡也最为严重,好些长老的大弟子现在都在闭关疗伤。

    段允怀他们几个在边境一战中能力太过突出,个个实力不俗又有足够的威信来统领小队的行动,是以他们都被派下山去处理大大小小各种事宜。

    宓戈的活傀儡鱼龙混杂,什么样身份的人都有,人间一片怨声载道。

    此战结束并非一切的终结,各种势力蠢蠢欲动,修仙界人间各处,各股势力重新洗牌,局势一时混乱得无以复加。

    就连沈之行都逃不过萧何的委任,前往各宗门游走,稳固修仙界如今得来不易的太平。

    只是药师谷和归灵阁在此次宓戈卷土重来的冲击里所受影响最为深重,两宗根基几乎被摧毁了个一干二净,宗门内剩下的都是些没什么实力能耐的外门弟子,往日便不热闹的地方愈发的门可罗雀,不少先天觉醒发觉自己是药修和符修的人死活不肯前往那两处地方,赖在天剑宗、清岚宗和千歧门前找他们要一个办法。

    那些事情当然不归夏木他们几人操心,可沈之行就是一个懒师父,他生生把段允怀薅了过去,只道他这个弟子处事比他灵活得多。

    众人见识过段允怀在千歧门和秘境以及大战里的能力,是以都无意见。

    最后天剑宗的摊子就落在了夏木头上,他平日里随意散漫,被这么一折腾直接累掉半条命。

    这几日他领着天剑宗一队弟子除了些归灵阁附近的魔物,安抚下那边的民心便一路清扫回来,今日才好不容易抵达天剑宗,他现在只想往床上一躺,从此两眼一闭不理天下事。

    夏木尚未走到门前,便见江鱼探着个脑袋往里张望,像极了欲图不轨、行将入室盗窃的小贼。

    墨寒辰站在她身后弯了眉眼看着她。

    夏木看得好笑,见他们终于醒过来也松了一口气,踏步上前扯着他惯有的懒散调子道:“干嘛呢干嘛呢,小贼想偷些什么东西?”

    江鱼还扒在门框上,闻言回过头来,听明白他的话便直回身子拉了拉衣服,一本正经道:“说谁小贼呢,你们有什么可偷的?”

    夏木笑了笑往前走,领着他们进去了,“今日刚醒?”

    “嗯,”江鱼仔细感受了一番,没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便道:“怎么都没在,边境一战还没结束么,那你怎么在这里?”

    夏木甩着马尾瞥她一眼,“睡三个月滋味儿不错吧,赶明儿就该换你俩下山了,修仙界和人间乱成一锅粥,这些弯弯绕绕可真是比在边境痛痛快快地杀敌闹心得多。”

    江鱼脑瓜子一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她点头道:“那确实不好处理,师父他们呢?”

    “除魔的除魔,擀旋的擀旋呗,你们两个在边境直接将宓戈弄死了,其余宗门的老家伙眼红又反驳不了些什么,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现在就看是谁能在这锅大乱炖里搅得厉害,谁又能从中捞到最多的好处,不过药师谷和归灵阁怕是够呛,没个几百年恢复不了。”

    江鱼点着头认真打量了他一遍,啧啧叹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还真有那么点人模狗样了。”

    夏木一噎,扯着嘴角凉凉地扫她一眼,“说点儿人话,别以为你是玄都先祖我就不敢揍你,只要你俩一日在师父门下,那便还是得叫我一声三师兄。”

    江鱼吐着舌头往墨寒辰身后一躲,恶人先告状道:“小师弟,他欺负我!”

    墨寒辰笑着拉过她的手腕,“你想我怎么教训他?”

    夏木直接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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