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云折先在房间里折腾了会儿,把妆卸掉。再重新找出睡衣,走进主卧的浴室。洗完澡,云折开始在沙发上躺尸敷面膜,北斗就趴在她衣领边,云折定了十五分钟的闹钟,安心和北斗在沙发上眯了会儿。

    宋临川路过客厅就看到这一人一猫。

    他问:“怎么不回房间睡觉?”

    云折口齿不清:“在敷面膜,待会儿起来擦脸。对了,师兄你别慌锁门啊,我要进去找涂脸的。”

    宋临川:“好,门都没关。你要喝水吗?给你倒一杯。”

    “冷的,谢谢。”

    宋临川端过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北斗头也不抬,宋临川伸手戳它:“北斗,过来摸一下。”

    北斗往云折身上钻,就是不肯过来。

    宋临川笑骂:“叛徒。”

    云折抬起手臂,露出北斗肥硕的身躯:“抱过去吧。”

    宋临川把肥猫捞过来,北斗不满意地喵了两声。放在宋临川腿上,北斗又重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下,它在宋临川这作威作福多了,甚至大胆地伸了个懒腰。

    它圆乎乎一团,伸展开来又变成一长条。脑袋顺势滑下去,还是宋临川手疾眼快给它捞回来。

    明天才是周日。

    宋临川便问云折的安排:“明天你想在家还是出去玩?”

    云折闭着眼睛:“能去哪里玩?”

    “看你想玩什么。”

    云折想了半天,发现她没什么特别想的。“不知道诶,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

    “今天好像是5月22,应该有杨梅卖了吧?”

    宋临川把北斗换了个姿势,他手托着北斗下巴:“杨梅已经上市了。你想去摘吗?”

    云折掀开一只眼皮:“可以吗?”

    她对本市果园和采摘园向来不是很了解。

    宋临川欣然:“当然可以,你想的话,明天我带你去摘。只不过可能有点远,在市郊。开车过去大概两个小时,你想几点钟起?”

    云折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如果我们太早到,果园开放吗?”

    “开。”

    云折果断:“那就早起,八点钟摘到九点就足够了,然后太阳才会慢慢起来,九点半开车回来,吃上午饭然后睡觉到下午,开启美好夜生活。”

    “八点到,那就要六点起。你六点能起来?你连轴转了一个星期,还撑得住吗?”宋临川很是担心云折的身体状况,甚至在懊悔自己的提议。

    “明天你直接睡觉,下周去也是一样的。”

    云折精神亢奋,她抗议:“明天就去摘!”

    “我不能睡懒觉,一睡懒觉我容易头脑昏沉,我不喜欢那种感觉,下午睡多久都没事。”云折自从发现自己早上晚起,一天白费的事实,就放弃了睡懒觉的选项。

    她言之凿凿。

    宋临川说着好。

    云折的闹钟响起来,她一把掀开面膜,转身走向浴室,听得水声,她冲洗干净后,又进了房间,开始一顿涂抹。云折的声音从门后飘出来:“师兄,你要不要涂点什么,要是你脸干的话。”

    宋临川还没精致到这种程度:“不用。”

    云折飘了出来,她头发放下来,乖顺地垂在身侧,她喝了半杯水,看到北斗,便脱下鞋子,跪坐在沙发上。

    云折伸手点着北斗鼻尖,北斗喵喵地叫,叫完又开始蹭她手。

    云折捧着北斗的脸,低头,蹭了蹭。

    北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宋临川只觉得一阵清香飘来,除了沐浴露的味道,还有别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成为云折特别的气息,好像这个味道的存在,就是作为云折的标识一般。随之落在他手上的,是云折柔软的长发。

    云折蹭够了,这才抬头,宋临川拦不住叛变的北斗,北斗一心想往云折身上蹭,宋临川索性让它去。他好奇,鼻尖是源源不断传来的清香。

    “涂什么了?这么香。”

    云折摊开手,放在他脸侧。

    宋临川凑过来闻,果然是这股香味。

    云折:“香吧?全都是钱,贵死了,一千六一罐,一小罐30毫升。”

    她一脸肉痛:“要不是化妆了,我才舍不得用,实在是太贵,护肤,真是人世间最难的事情。”

    “代购还是购物软件上就能买到?”

    “购物软件就能买到了,我还没到要代购的那种级别。”云折叹了一口气,“师兄,你得走进底层生活,我只是一个普通网警,我一个月三千五的工资,我有一家子人要养活的,不能那么奢侈。”

    宋临川把手机递给她:“没密码,购物软件上你选好,我来结账。”

    云折愣了一下。

    她翻身起来,转向宋临川,云折一本正经:“师兄,你真的不是进行什么非法勾当吗?通过学法来钻法律的空子,进而暴富。”

    宋临川无奈:“真的不是。”

    云折皱着眉毛,眉目间忧虑满溢:“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真实身份是什么。你会不会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儿子,然后你有家族联姻,你为了反抗,来找我结婚。在不久的将来,你的母亲大人会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从百万的车上下来,带着十八个保镖,走进我的家门,对我说。”

    云折一字一句:“这里是一千万,拿了这笔钱,离开我的儿子。”

    宋临川无奈一笑,他伸手弹了一下云折脑门:“我都想知道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了。”

    云折抓他袖子:“你难道真的是?!”

    宋临川叹了一口气:“我不是。”

    “但是确实有点小基业,不过只有很小一部分在国内,剩下的不在这边。”

    云折更纳闷了:“啊?合着规格更高,直接从本市大型龙头企业变成跨国企业了,还直接就是外企?”

    宋临川觉得再不实话实说,按照云折的想象,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他是行走的五十万,要么就是霸道总裁。

    宋临川舔了一下下唇,最终决定说清楚。

    “不是的,我的家庭组成是这样,我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以及哥哥姐姐,原本都在国外。爸爸妈妈在英国有相应的企业,后来哥哥和姐姐相继长大脱离家庭,在墨西哥也有了公司。随后就是借着东风入驻到中国,所以在这边也有一点企业。我有一定的股份,每年会拿到一定的分红。”

    云折松了一口气。

    “不是跨国入境诈骗就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又专业对口了。”

    宋临川拍拍她:“现在放心了吗?”

    云折点头。

    她想起点什么,感叹道:“那你一个人在这边,是什么时候?”

    宋临川想了想:“高中。”

    云折挑眉:“高中,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吗?”

    “嗯。不过也不算一个人,会有阿姨做饭。至于为什么我选择回国,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时在英国待了一段时间,还是想回来感受本土教育。”

    “那感受上有落差吗?”云折抱着腿,认真听他说话。

    宋临川这才发现她脸侧有一粒痣,很小一粒,不注意看都没发现,等到看到了,又发现一转眼就能发现这粒小痣。

    他伸手,指腹干燥温热,落在小痣上:“这里有颗痣,好神奇。”

    云折诶了一声:“我知道,但是我看不到,好像长得比较靠里。”

    他没松手,只是指腹在痣的位置蹭了两下。

    “感受上肯定是不同的,毕竟教育理念不同。不过相较于伦敦糟糕的天气,我还是更喜欢这里,至少高中的时候坐在窗边,能够被阳光照耀着。透过窗户,还能看到一些有趣的存在。”

    空气静默两秒,云折催促他:“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宋临川憋笑:“不告诉你,这是我的小秘密。”

    云折抓狂:“啊啊啊——你有小秘密,你不跟我分享,你不跟我当天下第一好了,我好难过,我好纠结,我好想知道!”

    宋临川不肯再说,任由云折怎么撬,都撬不开他的嘴巴:“好了,十二点了,可以睡觉了,不然你明天起不来。”

    云折认命,踢着拖鞋回了床上。

    两个房间房门正对,在同时开门的瞬间,云折转过身来,咬牙切齿地说:“你以后再话只说到一半,就不肯说了,我肯定要暴力执法,让你知道中国警察的拳头有多硬。”

    云折说完,甩了下头发,终于神清气爽地走进门内。

    宋临川关上门,脸上挂着淡不下去的笑意。

    云折,真笨。

    约好的六点出发,而不是六点起床。两位行动派高执行力选手六点钟已经整装待发,云折选的短袖长裤,还加了件防晒衣,帽檐宽大,甚至墨镜都戴好了。

    宋临川这边就要轻松多了,他就穿了普通运动装,黑色长裤,灰黑外套。

    两个人都穿上运动鞋,路过早餐摊的时候,云折下车买了两份糯米饭。糯米饭先铺上一层,中间再铺上土豆、青椒肉末、还有一些凉菜,最后浇上特制辣油,上面再盖上一勺糯米饭。充满食物光泽的糯米饭下包裹着食物最美好的味道,云折上小学吃到工作。

    他们两个人都不讲究,火速写完以后车就朝着城郊方向驶远。

    夏日天色亮得早,但并不影响人们的作息。路过的沿街商铺全都关着门,偶有行人,都是穿着橘黄色的环卫工人,正在打扫。

    越往城郊靠,人越少。只有晨光不断明亮高升,透着玻璃钻进来,聚焦的位置很快就燃起薄薄暖意。

    云折开了点窗户,四面八方的风涌入。

    她还没扎的头发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云折没管,她只在担心一个问题:“师兄,我们这么早到,果园真的营业的吗?”

    “我很确定。放心好了,到的时候肯定营业。”

    风声太大,云折有点听不清,她把窗户关了。

    宋临川的声音逐渐清晰:“并且其实不算是果园,应该是去年,我免费帮人打了一场官司。官司赢了,后来才知道这位叔叔家里种了很多果树。前前后后带了很多果子给我,让我过来果园里摘,刚好,就想着带你过来摘一些。”

    云折不经感叹:“师兄,这就是学以致用的最高境界吗?”

    宋临川:“嗯?怎么。”

    “通过学习法律帮助相应的弱势群体,帮助有需要的人群,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宋临川勾了勾唇角:“听起来很有趣,但是事实上,拥有更多的财力才能寻找到更好更专业的律师。”

    云折脑袋歪了一半:“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免费打这场官司?”

    宋临川突然回答不上来。

    良久,他才想好措辞。

    “正如你说的,学以致用,法律是天平,不应该被金钱压倒正义。”

    宋临川反问:“那你呢?为什么想当警察?”

    云折抠抠脸。

    “其实我骗了你,我是走特招进的网警,当时也没想到能进警察局,我就以为我勉强进个企业混口饭吃就算了,后来特招成功,成为网警。”

    “关于当警察吧,我倒是没有特别高特别崇尚的信念,但是工作这么点时间来看,有些时候会感叹世界不公平,贫富差距那么大,越穷的人越倒霉。”

    “穷好像就是一种病,开始的时候病入膏肓,最后病入骨髓,什么苦难什么折磨都遇到了。看多了,就会觉得世界就像个倾斜的天平,利益总是倾倒少数人,而这部分人要么十恶不赦,要么聪明绝顶。”

    她语气太过悲伤,像是走入了这个不堪但是无力拯救的荒芜世界里。

    宋临川安慰她:“还好你成为了警官。”

    云折:“啊?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有,云折成为了警官,就能将那些坑蒙拐骗的坏人最大程度上切断和这些人民的联系,不会损失财产,就是最大的保障。”

    宋临川不留余力赞赏:“所以云警官每天做的工作都很伟大。”

    “云警官,是最最最好的警官。”

    云折耳根一软。

    她有些不确定,又不自信地问:“你这样认为吗?”

    初晨阳光耀眼夺目,落在宋临川眼前,照得他瞳孔发亮。他抬手,放下遮光板,几乎是同时,他道:“当然,我无比坚信,云警官是天底下最棒的警察。”

    云折呼吸一重,她心塌陷下一块。

    云折坚定地说:“会做的的。”

    他的夸赞,她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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