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抱着琴朝着观众深深鞠了一躬道句谢,随后便要上轿离开,刚刚柔柔弱弱的小书生猛地往前冲了过去:“雪公子!雪公子!”
熙攘的人群跟着往前涌动,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淹没在喧哗里。
“雪公子!”书生扒着侍从的手,用力地想往前挤,被拦在周围的护卫一把推了回来:“退回去!快退回去!别挤了!”
“我有事要找雪公子,落花曲,你能不能帮我告诉他,落花曲的词我写好了!”
护卫压根不放在心上:“整条街都是想给雪公子写词的人,靠后!”
书生急得快要哭出来:“不是,我和公子约好了的!”
“是个人都是这么说,”护卫指了指里面:“看到了吗,尚书大人也和公子约好了,下个月。”随后看了看他全身的打扮,奚落道:“你一个穷酸书生,等中了状元再来吧,也许席间还能给你留个角落。”
书生还想追上去,被护卫猛地往后一推,眼看着就要向后倒,一人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声音温和:“没事吧?”
那人一身月白长衫,嘴角含笑,眼角染着风流,手上还拿着标志性的折扇,惊风和端睿异口同声:
“孔雀?!”
“翼君?!”
两人惊叹完毕,同时想起晏清还在这,不约而同闭上嘴,拼命用眼神交流。
端睿疯狂眨眼:“怎么回事,翼君怎么来了?”
惊风:“我哪知道,他说自己是来寻人的,怎么,你欠他钱了?”
端睿大惊失色:“寻人?!不会是……”
惊风:“快快!八卦不分种族,有瓜三界同吃。”
端睿边画圆边嗷呜,一个名字已然呼之欲出,
谁知惊风看了他半天,忽然出声道:“啥?你画圆干什么,还有你学的这是什么叫,你鼻子是抽风了吗?”
端睿:……
书生和君玥站到旁边等着人群过去,看书生似乎情绪不高,君玥主动介绍道:“在下君玥,看兄台的打扮,可是书院出来的?”
“是,我叫叶棠,”书生答话,但还是耸拉着脑袋:“是进京来赶考的。”
“难怪身上一股松墨香,”君玥摇着折扇调笑:“原来是未来的状元郎。”
叶棠这才抬起头,疯狂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君兄你别乱说。”
“你没听那人说吗,只有状元才能见他家主子,怎么,你是一定要见他?”
叶棠攥紧手里的稿子,闷闷地应:“嗯。”
君玥正要说话,只听得不远处响亮地一声:“臭孔雀!”
他抬起头,看见朝自己走来的四人,目光在晏清脸上一触即过,转向旁边的朝歌:“真是缘分,朝朝怎么来这里了?”
“来听曲儿,天下第一琴师。”朝歌关注着他的神色,意有所指道:“你觉得怎么样?”
“和你一样。”君玥眼神一变,凑近低声道:“似曾相识。”
“你是说他……?”
“那个……大家不如进里面聊。”端睿抱着不知又从拿摸出来的瓜子提议。
几人一起点了点头,朝歌只好暂且把这个话题搁下,一旁的晏清转向叶棠:“公子可否一起,在下太华山晏清,有些事想请教一下公子。”
“啊,我吗?”叶棠犹豫地看了一下面前的门匾:“可是这里是二十四桥啊。”
盛京第一乐坊,千金散尽一场空。
“无妨,”君玥指了指全身绣满金线环佩叮当的端睿:“你看着这位公子的着装,他一定不差这点钱。”
“啊对对对!”君玥一发话,端睿立马收了手里的瓜子挽起叶棠:“几杯薄酒而已啦,兄台莫要跟我客气,我对你乃是一见如故,兄台年方几何,家中可有婚配……”
端睿半搀半拐将人带了进去在雅间坐定,朝歌的左右被惊风和君玥迅速霸占,晏清只好坐到了对面。几人相互客套介绍了一番,朝歌在君玥地追问下,正不耐烦向他讲述自己与晏清的相识。
“所以是晏公子救了你?”君玥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手上的折扇却正对着惊风显出一句话:“那只冥蛇不是你家魔君拿来泡酒的吗?”
“是啊,”惊风回道:“白白毁了我们一坛好酒,实在可恶!”
君玥忍住笑举起杯:“如此,还要多谢晏公子对我们朝朝的照顾。”
晏清被君玥这个称呼叫得一愣,入口时才发现这酒似乎是酸的,好像当年师姐做的酸梅汤,把满后山的酸梅都放了进去,却忘了加糖。
君玥一落座,就被朝歌狠狠地瞪了一眼:“谁是你家……”
“朝朝不要闹,你忘了,”君玥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男人嘛……总是需要一些刺激的。”
朝歌品了品这话,心想也是,他师兄本就是个不恋红尘的人,这个晏清又显得如此的……清纯,要是等他自己醒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十分配合地凑近了些,勾了勾唇。
在晏清的视角看,就像是君玥讲了什么趣事,把朝歌逗得笑了起来,竟也没有反驳他的称呼。
看他们亲昵又熟稔的模样,晏清没忍住,仰头又灌下一口精酿酸梅汤。
端睿观察了一下他家剑尊的表情,凭借着自己多年来横扫无数话本的经验,不禁计上心来:“君兄与朝歌如此熟悉,想必之前关系一定很好?”
朝歌:“旧友罢了。”
“什么旧友,”君玥摇着折扇深情款款:“若非是你家中出事,你我现在早就定亲了。”
“别瞎说,”朝歌怒道:“这不是没定亲吗?”
但这话也同样意味着确有其事,晏清握紧了酒杯,顿时心乱如麻。
为了防止自己再不受控制地想下去,他深吸口气压下情绪,主动提起了正事:“叶公子,此番请你来,是有事想要问问公子。”
此话一出,几人各自从自己的情绪中脱身,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了叶棠。
原本他们跟着叶棠,乃是因为此人行踪鬼祟,以为他是别有所图,但是现在看来,人家顶多算是个追星的迷弟,不过基本的筛查还是要的。
“在此之前,还是要先麻烦公子。”晏清拿出月光锦摆在了桌面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验血这件事着实有些冒昧,不过他们等说完缘由,叶棠居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君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没事儿,别害怕,他们只是为了捉妖,跟你没什么关系。”
“嗯,我明白。”叶棠点头,乖乖伸出手等晏清取了血,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
那滴血液悠悠地落进月光锦中,白色的锦缎上染上一点鲜红,像是绣了一朵梅花,那朵梅花逐渐盛开,颜色却越来越淡,最后终于融入彻底白色,连一片水痕也找不见。
朝歌和晏清对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
惊风:“看吧,我就说叶小公子长得这么可爱,一定不会跟什么蝶妖有关系,人家就是天生聪明。”
叶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还有什么需要再在下帮忙的吗?”
晏清:“劳烦公子想一下,你的同窗们,还有你所认识的进京来的学子们,有没有哪个是突然间变得很聪明,或者就是原本天资一般,后来突然开窍的?”
叶棠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
“没关系,”君玥一下就懂了他的犹豫,安抚道:“既是为了捉妖,你这也不算背后议人,若他真与夜幽蝶有关,那便是曾害过别人,更用不着袒护。”
叶棠果然被说服,这才道:“确实是有一个……淮州来的陆远,听说家里是淮州望族,可陆远整日游手好闲,一连三次落榜,连四书五经都不知是哪些,谁知突然有一天,突然开了窍,仅去了书院半年就中了举人,大家都说他这是得文曲星点化,这才有此机缘。”
“那这个陆远,现在何处?”
“听说是住在望津楼。”
朝歌笑道:“那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晏清拱了拱手:“此番多谢叶兄,等此间事了,必登门拜谢。”
“没事没事,我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实在可恶,还请几位务必早日找到幕后主使。”
“在下定当尽力,在此之前,还要叶公子先不要告知他人。”
“这个自然。”
几人客套着往外走,晏清他们要去望津楼找陆远,朝歌看了一眼君玥:“你呢?”
刚刚还嚷嚷着要和朝歌定亲的君玥转身走向叶棠:“刚好顺路,我就和叶兄一道吧,左右是个凡人,你们应当是能解决的。”
“啊?”叶棠睁大眼睛:“君兄与我顺路吗?”
“嗯。”
“可是我要回家,君兄怎么知道我住哪?”
“哦?那你住哪?”
“平远街。”
君玥折扇一开,笑意盈盈:“那我现在要顺路去平远街了。”
众人:……
朝歌和惊风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眼睛,唯有端睿瓜子嗑得香甜,心想这翼君不愧是翼君,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目标,刚刚居然差点觉得他会专一,实在是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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