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第二天一早就醒了,他睁眼时,只看到自己全身赤·裸,怀里抱着一个同样赤条条的朝歌,朝歌的身上还都是可疑的暧昧痕迹。
他虽不经人事,却也大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无论怎样回想,自己的记忆只道他带着朝歌走进巷子里,一时不查,被人撒了粉末。
即便是那个粉末有问题,自己也不能……晏清看了看朝歌明显被凌虐的样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等朝歌醒来的时候,晏清已经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了。
他手中举着剑,听到朝歌的动静,却连头都不敢抬:“阿朝,你杀了我吧。”
“为什么?”
“我,我对阿朝做了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早已无颜在面对阿朝,你放心,我已备好信给师门,今日之事,全是因我对不起阿朝,我……”
“哦?”朝歌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问道:“你情我愿之事,何来什么对不住一说?”
“自然是……”晏清说到一半,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不想想,就算是你中了催情散,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将我强行带到这里,现在这只能说明,”他伸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碰了碰晏清的脸:“哥哥,我喜欢你。”
晏清手中抱着的剑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手抖了半天,眼眶微红,像是好半响才组织好语言,颤颤巍巍道:“阿朝说的,可是真的?”
朝歌起身亲了一下他微红的耳垂:“自然是真的。”
晏清的耳廓连着心脏一起炸开,猛地把朝歌搂紧怀里,艰涩道:“我也……喜欢阿朝,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的那种喜欢,虽然我现在说这话可能不太可信,是我唐突阿朝在先,还做了伤害阿朝的事,但是你放心,我会用一辈子去弥补,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收到一丁点伤害了……”他慢慢收紧手臂,声音里带了些啜泣:“阿朝,我好高兴啊,我好像很久很久,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由于现在有伤在身,朝歌这一整天都被晏清按在了床上,店小二又不方便进来,连午饭都是晏清自己出去一盘盘端进来又送出去的。
只是这饭端进来之后,这人不吃也不喝,老老实实地又跪在了那里。
朝歌做这事儿之前属实没想过他会这样,以为哄两句便好了,谁知他还是低估了这人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道德感,尽管朝歌再三解释自己并不在意甚至可能还是主动的……
晏清一动一动跪得笔直。
朝歌只好撒娇道:“哥哥,我腰疼……”
这句他倒是有了反应,走过来坐到朝歌身边,大手化开一点精油,帮他细细的揉着腰,直到朝歌觉得晏清应该会累了,这才道:“好了,不怎么疼了,哥哥陪我坐着聊聊天吧。”
结果晏清二话不说又跪回了原地:“你说,我听着。”
朝歌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决定就这样随他去吧。
第二天天刚亮,晏清便起了床,他刚下楼,就遇到了等在大堂的霜降。
“晏公子,”她拦住晏清:“严府现已被查封,有些细节,司正说要我们一同去查验。”
“好,”晏清点头:“劳烦姑娘稍等片刻。”
结果霜降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晏清自觉对待心上人应当勤勉些,于是拖着跪了一整天的膝盖,徒步三条街,给朝歌买了整个盛京城最有名的包子,又害怕打扰他休息,小心翼翼地放在沉金鼎里温着,正打算在下面压张字条让他醒来吃,朝歌忽然揉了揉眼睛:“哥哥?”
朝歌一听他要跟霜降一起去严府,当即表示很有兴趣。
于是霜降又在楼下坐了半个时辰。
霜降本来脾气就不好,差点就要发飙,可等到朝歌下楼时,忽然看到了他脖颈处的红痕,霜降经久风月,一眼就看出这到底是什么,再看看朝歌身边做小伏低的晏清,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左右人家春宵苦短,霜降决定先忍他这一次。可朝歌分明刚刚小口小口吃了半个小时的包子,出门的时候又忽然说自己想喝杏仁粥。
他们再次绕了趟路,霜降忍无可忍地看着他坐在摊钱慢悠悠吹着粥,边吹边道:“哥哥,你尝一口。”
晏清从善如流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随后接过勺子:“我来吧。”
朝歌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晏清的投喂,边喝还边朝霜降嫣然一笑。
霜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十分怀疑,朝歌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概率是在报他当初觊觎晏清的仇。
可她又没真的付出行动,至于吗……?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上身,霜降一路上对晏清是避如蛇蝎,等他们拖拖拉拉在,终于到了严府门口的时候,住在对面的魏言已经下朝回来了。
遇到他们的时候,还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告诉宝昶君,让他有空来府上玩啊。”
听说他们是来查严府的,还颇为赞同:“这个老严头,平日里装什么君子清高,原来背地里是个这样的人,今早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呢。”
随后看了看朝歌,瞅了瞅他的脖子,嘀咕道:“这才春日就有蚊子了吗……咬的还挺厉害……”
话还没说完,就被杜美娘给揪回了家。
晏清跟着看了看朝歌的脖颈,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朝歌倒是并未当回事,只是感叹道:“一个礼部尚书,你们不到七日便给人下了狱,且朝中官员丝毫不觉得不妥,霜降姑娘,你们司天台的权利,可是大的很呐。”
“你什么意思,我们又不会以权谋私。”
“真的吗?”朝歌盯着她的眼睛:“严府里藏着的那些夜幽蝶,被司天台收缴了吗?”
霜降的脸色冷下来:“严坤听到风声,为了避免我们查到更多东西,启动机关将整个密室都炸了,那些夜幽蝶也死在了其中,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寻当日在场的人前来询问。”
“没有不信,霜降姑娘既然这么说,那便是这样。”朝歌点点头,抬脚开始往里走。
霜降心下松了口气,刚跟着踏过门槛,那人却又回过了头,问道:“你听说过不归境吗?”
霜降瞬间心跳如雷,直觉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可朝歌却只是笑了笑:“之前在渝州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姑娘若是不知,那便罢了。”
严府还是他们上次进来时的样子,只是满园的家仆都已不见,一些贵重的物件也被充了公,诺大的府邸看起来倒有几分荒凉。
霜降边走边道:“上次你们在茶楼见到的那个接头人,正是严府的管家,但是巷口那个修士还没找到,司正怀疑除了严坤,这背后还有更大的人,所以让我们来看看。”
她说完又问了一句:“对了,上次那个痴情的小公子怎么样了,见到暮雪了吗?”
“死了。”
“死了?”霜降忍不住皱起眉:“怎么死的?”
朝歌言简意赅地答道:“情深不寿。”
晏清的手指忍不住紧了一下,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走过去将朝歌的手握在了手心。
路过台阶时,还特地扶了他一下:“小心。”
那台阶还不到十公分,霜降简直没眼看,连心里的唏嘘都被冲淡了些,晏清那个慎重的样子,不知道地还以为朝歌跟他睡了一夜,肚里就怀了个孩子。
几人终于来到了严坤的书房,当日的东西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密室的门也大开着,上面还有一些夜幽蝶的残肢。
许是真如霜降所言,这里面还有什么不能让他们看到的东西,才让严坤最后鱼死网破,宁肯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炸掉。
晏清进到密室,四下里看了一圈,忽然弯下腰,在一堆灰烬了扒拉了半天,居然从中捡到了没烧完的一小块纸片。
那纸片只剩个边角,信件上的内容早已不得而知,可那块信的角落上,隐约可见一点红色的云纹。
晏清和霜降都见过落霞宫的人,白底红纹,和他们制服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朝歌皱了皱眉:“你们说,这上面的标志……是落霞宫?”
天下四大派,南山北寺,东西二宫,南方的太华山和北方的兰若寺,一道一佛,根基深厚,东宫司天台,上测国运,下斩妖孽,因其直属天子,乃是四派之首。
可西宫落霞宫,却是前些年其宫主秋长天因斩杀妖王重九有功,这才名声渐胜的。
他们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严坤一个凡人,绝不可能有能力控制这么多夜幽蝶,必然要与修真门派联手,落霞宫有足够的实力,且它一直被其他三派压在身下,也有足够的理由。
“若我没记错,”霜降道:“礼部掌礼乐宗教,而落霞宫除了修道,也以风雅著称,二者每年都会有一些迎来送往。”
晏清:“但仅凭这些猜测和这点纸片,我们没办法确定落霞宫是否真的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不急,”霜降将纸片握着手里:“下月初三,今年的各派试剑大会将会在落霞宫举行,是人是鬼,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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