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汴梁的路,走得很顺遂,只是周舍仿佛长在白雪梅身上一样,一刻不离,凡是有外人出现的地方,必然用刀抵着她。白雪梅不敢轻举妄动,古代没有现代的技术,这一刀万一捅了腰肾,不死也丢半条命!

    汴京繁华得紧,人口稠密,商贾云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夜不眠。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鳞次栉比;商店里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琳琅满目;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酒幡旗帜高高悬挂,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商贾士绅、官吏小贩、大家眷属、行脚僧人、外乡游客、街巷小儿、豪门子弟、行乞老人,真是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轿子、骆驼、牛车、驴子、人力车,形形色色,样样俱全;耍把式的、唱曲儿的、算命的,甚至还有魔术。汴河里船只往来不绝,首尾相接,大船卸货,小船上客,堪比现代的北京王府井,南京秦淮河!

    周舍隐隐感到不安,在她耳边低语:“你最好不要给我找什么麻烦!”

    白雪梅正欣赏汴京的繁华,周舍的声音又将她拉回了现实,二人初到汴京,无亲无故,连路也不认得,就随便找了个脚店住下,正在汴梁大道西侧。周舍向店家打听了,新科进士都会选择住在汴梁大道东侧,那儿住的都是富商士绅。二人想尽快找到欧阳旭,便要穿过这汴梁大道。

    “我会放聪明点的。”

    正说话间,汴河边突然炸开了一片片的烟花,光彩夺目,绚烂非常!一时间,拥挤的人群都向桥上涌去,白雪梅趁此机会也跟着人群向前,却被周舍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想跑?”

    “我只是很久没出来,想近一点看看烟花。”白雪梅淡定得回答,周舍看着满街的人群,越发觉得不妙,要强行带走她。她却死死留在原地,她明白,周舍要的是钱,这满大街的人,他比她更害怕,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白雪梅看着天空中璀璨的烟花,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放松,便轻吟出了稼轩的《青玉案元夕》。

    “好词啊!”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正十分赞赏得看着她,“不知这位小娘子所吟之词是出自何人?”

    周舍刀尖已更近得抵至她的腰部,她只好沉默。

    那男人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佳人,便急忙解释:“小娘子不要误会,我是议礼局检讨沈铭之子沈如琢,现任汴京著作郎,哦,就是奉旨写词的,刚才听小娘子所吟之词,构思精巧,意境华美而深远,实为上乘佳作,我以收集写作诗词为业,也少见此等才情,才不耻下问,希望得知作词者谁?”

    白雪梅略微一笑,看他爱才如此,又是什么检讨,什么奉旨写词,无论才、财,都比周舍高了一个档次,说不定有救她的机会,便扯了个谎:“不才,这首词是民女今夜初到汴梁,感慨于汴梁的繁华而作。”

    “你!你?”沈如琢惊讶地合不拢嘴,若是果真有这样的才情,绝不输今年的新科进士,怕是连当世文豪也难以企及。

    面对沈如琢的质疑,她只微笑,不置可否。

    “兄台抱歉,我与娘子还有其他事情,不敢多打扰兄台赏灯夜游了,再会!”周舍横在二人中间打断交流。

    沈如琢摇头,这么好的小娘子,有才又有貌,可惜嫁了人了。

    汴梁大道的东侧都是大宅,听说欧阳旭高中后,还没有陛见授职,所以暂时租住在汴梁大道最东边一个宅院,周舍与白雪梅便到了寻上了门。刚要去敲门,恰逢欧阳旭出来。

    “欧阳姐夫!”白雪梅叫道。

    只见欧阳旭慌张得东张西望,看见她却是偷偷摸摸得:“引章,你怎么也来了?”

    “什么叫我也来了?姐夫,盼儿姐也来找过你了吗?”

    “她……她……”欧阳旭吞吞吐吐,害怕说了以后,引章怕是会为姐姐抱不平,最终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还是否认了。

    “不,你刚刚的意思明明就是她来找过你!”

    欧阳旭沉默不语,面色尴尬,突然又想到,盼儿来没来,引章不是更应该知道?于是问道:“盼儿来没来汴京没有告诉你吗?”

    周舍在旁帮腔:“欧阳姐夫,小可是引章的相公,自从嫁给我,就随我去了老家华亭县,这次盼儿姐走得匆忙,引章也是回钱塘才发现盼儿姐关了茶坊,不知所踪。”

    欧阳旭却说:“是这样?以你和盼儿亲如姐妹的关系,就算她独自来了汴梁,也不该不给你留个信儿就走了啊?”

    白雪梅一听这话,又来了一个救星,刚想暗示欧阳旭自己目前的处境,周舍就率先开口:“既然盼儿姐没来找过欧阳姐夫,那我们再自己打听打听吧!”说着就强行拉着引章走了。

    当晚,在脚店房间里,白雪梅差点再次遭到了周舍的毒打。

    “你不是说,找到欧阳旭就能找到赵盼儿吗?赵盼儿呢?啊?”

    白雪梅吓得发抖,但头脑仍然冷静:“欧阳旭的话不正是说明盼儿姐来找过他?以他和盼儿姐三年的情谊,如果盼儿姐没找过他,他又知道盼儿姐下落不明,该着急才对,可是你看他像着急的样子吗?何况我听说,新科探花不日就要迎娶高家贵女,新科探花不就是欧阳姐夫吗?他一定是怕盼儿姐和我们坏了他的好事,才故意不说。”

    周舍气急败坏得捶了下桌子:“他又不肯说赵盼儿在哪,我们怎么问赵盼儿要钱?”

    白雪梅看他这样子,心里直犯呕,宋引章究竟是看上这男的哪一点?那张只会开空头支票的嘴吗?不过仔细回忆了下她的成长轨迹,也怪不了她,才十七岁,从小只跟着教习嬷嬷学才艺,心里只有盼儿姐和琵琶,赵盼儿又像个过度保护只会说教的妈,遇上一个能说会道又给出了脱籍这样天大诱惑的男人,不被骗走才怪。

    说来自己不也一样,甚至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就被人骗去,忍受了三年的人生至暗时刻!想到自己,白雪梅的表情越来越阴狠。

    周舍越想越气,泄愤一样摔碎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惊醒了她。

    现在其实是个好机会来着,周舍正在气头上,她完全可以用床边的花瓶砸晕他,然后逃走,可是,逃走以后呢?回钱塘吗?不,回钱塘只不过是在重复遇见周舍以前的生活,那么命运,就根本没有改变,何况盼儿姐还在汴京,欧阳旭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道明白呢!想及此处,白雪梅心中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只见她用一只新杯子倒了茶,恭恭敬敬得端给周舍,温柔得说道:“周郎,我从欧阳姐夫那儿回来的路上想通了,我觉得我们两个眼皮子太浅,想得太少了。”

    周舍不解得问道:“什么意思?”

    白雪梅缓缓说道:“你想啊,我们从华亭县到这汴梁来,眼睛就一直只盯着盼儿姐,从来没注意过周围其他人。”

    “你再说明白点。”

    真是蠢,点都点不透!就这脑子还想做恶人?

    “你想啊,欧阳姐夫今天为什么不敢跟我们说盼儿姐的下落。”

    “你不是说了吗?是因为他怕赵盼儿坏了他娶高家小姐的好事!”

    “是啊,他是新科进士,又马上就成为高家的乘龙快婿,还会少得了钱吗?如果我们告诉他,我们要去高府告发他……”

    “你是说敲他一笔?”

    总算听懂了!

    “是这个意思。”

    “那他是肯定愿意给钱了,毕竟和他坦荡的仕途相比,这点儿钱还真算不了什么!”周舍的神情仿佛已经拿到了钱一样自得。

    “还有呢!”

    白雪梅说累了,又倒杯茶给自己润润嗓子。

    “别卖关子,赶紧说!”

    “还有今夜在汴梁大道遇见的那个沈如琢。”

    “你看上他了?”周舍听到沈如琢的名字,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白雪梅赶紧打消他的念头:“怎么会,他那副摇头晃脑的酸腐样子,我才不喜欢呢!我是说,他呀,看起来也很有钱,说不定比欧阳姐夫还有钱。”

    “可是他又不像欧阳旭,没有什么把柄在我们手上,怎么威胁他呀?”

    白雪梅继续说道:“没有把柄,我们可以给他制造把柄!他有官职在身,听他说话,又喜附庸风雅,我找机会与他结交结交,用些诗啊词啊的,找个借口将他请到这里来,你躲在外面,我假意与他相好,到时,”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杯子故意往地上一摔,“以此为号,你就冲进来,不怕他不拿钱消灾!”

    周舍突然饶有趣味得看着她:“以前你挺单纯的,最近心眼儿变多了嘛?”

    “我是跟着你才有成长嘛!”

    “你以后不会也用这种心眼儿对付我吧?”

    “当然不会了,周郎,我是你的娘子!”

    “难道你就不想在汴梁攀附个权贵,离开我?”

    “不!我是杭州乐营的人,现在已经离开钱塘好些天了,他们肯定已经发现我离开了钱塘,正在江南抓我呢!钱塘肯定是不能回了,可是在汴京,万一被人发现我的贱籍身份,一定会把我打回原籍,到时,我就惨了。”白雪梅泫然欲泣,跪在周舍身边道,“我现在只有跟着周郎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非得如此,才能打消周舍的疑虑。

    好在这个周舍智商不太高,说信就信了。“娘子放心,只要我们能搞到这些钱,我们马上离开汴京,去别的地方逍遥快活!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周舍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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