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最近的风信子花田,但实际上离郑白告家也完全称不上近。真正到了花田时,已经快要九点了。
正是风信子开的最旺盛的时候。一大片紫红的风信子开得正艳。
有风吹过,紫红的花海翻动,美不胜收。郑白告看着灿烂的花海,有些发怔。
花田是别人的。郑白告叹了一口气,交了钱,去采花。他一朵一朵地采着,越采越悲哀。
负责花田的是个慈祥的老太太。老人兴许是太寂寞了,见着生面孔就想聊聊天:“小伙子,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好?”
郑白告叹了口气:“……就是……这花,是我给我爱人采的。”
老太太看上去很感兴趣地站起了身:“小伙子,你是个alpha吧?怎么,你爱人是风信子味的?”
郑白告的眼神暗淡了几分:“……不是。他是龙舌兰味的。他只是喜欢风信子而已。”
“我想当个风信子alpha。可惜我是向日葵味的。”他说着,又低下了头,专心采花,“就……挺难过的。”
“不是有个风信子味的爱人,他只是喜欢风信子。”他说着,手上采花的动作没有停,“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很优秀,他真的很优秀……他像阳光一样耀眼。”
alpha顿了顿,眼底有隐隐的懊恼:“可是……这颗太阳,照耀着所有人,唯独没有把光分给我一点。”
老太太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郑白告把头埋得很低,几乎要触到风信子的花瓣。他深呼吸,再次开口时,尾音略有些颤抖。
“可是……我是向日葵啊。”
“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地需要阳光啊。”
同一时刻,在学校里上着晚自习的郑板栗无意间翻到了植物的向性运动。
他看着课本上的“向日葵具有向光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低下了头。
向日葵具有向光性。
那如果向日葵……没有光呢?
他咬了咬嘴唇,回过头去看旁边那个空空的座位。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猛地回过了头,伸手一把翻过书页,书页的阴影盖住了被他很久以前就用荧光笔标重的“向光性”。
没有光了。
再没有光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黑板上上一节课老师没来得及擦的板书,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奋笔疾书。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郑白告刚刚分化成向日葵alpha那天时对他说的一段话。
“如果实在没法触碰到光,那就加把劲,努努力,成为光吧。”
他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笑了起来。
成为能够照亮别人的光,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我不借谁的光,我就是光。
可是郑板栗忘了,他在他的心里,一直是唯一的太阳。
只是,这轮太阳,从来都不属于他罢了。
郑白告回来时碰到了宋光光。
两个alpha无言对视,一齐开口询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去散散心。”宋光光叹了口气,看见郑白告怀里抱着的风信子时什么都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咋办啊许骞骞他不理我了……”
郑白告瞥了他一眼:“你又怎么着他了?”
“我……不知道。”他低下了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真的知道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郑白告叹了去,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不无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妈的。”宋光光骂了一句,“……你拍我肩有啥用啊……咱俩不还是半斤八两。”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他仰起头去看天,以绝望的仰天长啸姿势继续发着牢骚,“他为什么不理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郑白告斜着眼瞅了他一眼:“……你难道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
宋光光略略思考了一会儿,顶着一张痛苦面具开口:“……他说ao授受不亲……”
郑白告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他现在应该在学校图书馆复习政治,这个点学校图书馆人应该挺少的……你不去看看他吗?”
宋光光的眼睛亮了一瞬,马上却又黯淡了下来,他摇了摇头:“……不了,反正他……反正他现在也不想见我。”
郑白告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不无调侃的开口:“……你知道吗,你现在像个落魄的失恋忧郁男青年。”
宋光光白了他一眼,倒也懒得理他。
“……快去吧。”他又推了宋光光一把,“你要去,你要去找他……啊,快去吧,你们两个这十七年都过去了,别就因为这点小事走散了,啊。”
看见宋光光还是不动,他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扳住他的肩膀迫使他回过神来看自己:“……宋光光,你看着我。”
“宋光光,我再也不想看谁走散了。”他轻声道,“咱们三个……认识了十年还多了。我也知道你喜欢他喜欢了很久。”他抬头看看月亮,又低下头来看宋光光,“宋光光,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件好受的事情,我也知道被喜欢的人疏远、漠视有多痛。”
宋光光笑,带着苦涩和讥讽笑:“……我突然觉得我们像两个舔狗。”
“我们都是顶级alpha,我们都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们都是好学生,我们都有自己引以为傲的优点,我们都是人群中凤毛麟角的最优秀者,我们都是骄傲的人。”他的声音很轻,眼底却压抑着复杂的、翻涌的情感,“但不论多优秀的人都会自卑。就是……他们,他们太优秀了,真的。”
“会不由自主的难受,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人,但这又怎么样呢,这是卑微吗,这是贱吗?”他低下头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喜欢是不分高低贵贱的。喜欢一个人是发自内心的,是无法控制的,这哪有什么高不高贵,低不低贱。”
郑白告仰起头笑了笑,笑得开朗又苦涩。他又开了口,声音几近与风声融为一体。
“宋光光,我就是喜欢郑板栗,很喜欢很喜欢。”
“……不要怕啊,喜欢是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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