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农村里,那里很大。有很多人,有干净的街道,还有很多的车辆。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普通人,但我能感觉到这里的街道、建筑和车子都不怎么普通。
因为这么一个村子不仅有学校,有寺庙而且还有政府。一个小村庄怎么会有政府呢,这简直不可思议。偶有一次听到一个外出求学的大哥哥跟我们描述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怎么样,从那时候就开始生出出村的想法,和我一样的想法也不止我一人。
可当我们说出这想法被村里面的老人听见了,要么就是笑而不语要么就是满面哀愁,就连一向和蔼可亲、爱笑爱美的刘奶奶听了我的想法后一连几天都将自己关在家里,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也跟那些老人一样露出这样的表情。
刘奶奶是一位很特别的人,自我记事起她就独自一人住在村子最尾处的那间矮小的小瓦房里,那里是正好就是进入深山的入口。
每次村里有人要进山打猎时都会和她打一声招呼,等得到她的回应才进山。她是一名守山人也是村里的守树人,村里发生的大事小事都会请她镇场,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但是那天之后刘奶奶变了,虽然她还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奶奶,但在无人的时候就会一人坐在屋门旁的那颗李树下,望着村口的方向默默流泪。
这一幕正巧就被我看见了,我问她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她只是轻抚着我的脸颊说:“人老了总会这样的,你小孩子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肯定是有人欺负她了才这么伤心,我故作生气哼了一声:“奶奶就会哄小孩,我可不是那些普通小孩能比的,你骗不了我。”
刘奶奶边笑边掏出一块绣着一只鸳鸯的手帕擦干脸上的泪痕:“奶奶能不知道你这小鬼头吗,人精人精的。”
我就当作是她的夸奖,注意力就被她的手帕吸引过去了,嘿嘿笑着:“奶奶这手帕用着这么久都还没坏啊,感觉跟新的一样。”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那手帕我偷偷摸过,只是一块普通的手帕罢了,和我妈妈经常用的手帕不差,不过我妈妈有很多都是换着用,但刘奶奶好像只有这一条,我就没见她换过。
我刚问完,刘奶奶脸上本来还有一些笑容渐渐褪个干净,目光又望向村口的方向良久才叹一口气,眼神变得浑浊像蒙着一层薄雾般,语调柔婉且缠绵悱侧:“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相思休问……定何如,奶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仍不知其中的意思,更是好奇缠着她的手不放追问她。
她这次只是呵呵笑着,转过话题问了别的,就是不给解答。那时候我玩心重,刘奶奶不说过了几天我就将这是抛在脑后了。
我今年六岁半了,可以进入学校了。
不过学校只有小学的课程,妈妈说过小学毕业之后还有初中、高中和大学。村里就已经有很多哥哥姐姐都出去求学了,导致我每次站着村口偷偷目送他们离开时总会特别期待,何时也轮到我呢?
我也好像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真如那些哥哥姐姐们说的那样吗?
我是我们家最后一个进学校的,是的,在我前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大我十岁一个大我五岁。大哥早就出村上高中去了,往往只要过年才回家一次,每次住的时间也只要三四天。
大哥不像别家的哥哥那样话多,他几乎做到能不讲话就不讲话,能动手解决的事绝不废话,简称人狠话不多。二哥和大哥正好反着来,二哥是闲不住的性子,回回闯祸都要带上我,这导致我回回都被老爸捎上一起揍。
我最讨厌的就是二哥了,偏偏他是最粘人的,几乎我去哪他都要跟着,特别烦人,每回我都要想各种办法躲他。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就是周末了,班上的同学都特别开心,没有什么比不用上学还开心的事了。我却和他们相反,因为迎接我的末日周末就要到来了。
二哥今早还特地嘱咐我放学后在学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了,我知道这次是真的没有理由躲过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没见着那几位经常聚在树荫下乘凉闲聊的大爷大妈们,偶有几个也是匆匆忙忙路过,面色清一色都带有紧张。周身大都是和我们一样是学生,一对一对的在嬉戏打闹,吵吵闹闹的,和那些大人成了两个极端。
往常这个时间段街道早已飘满了饭菜香味,家里的老人也会坐在门口逗逗自己的孙子孙女、也还能与邻旁人家谈笑风生。
今天却意外的安静,我本想询问二哥发生什么事了,只见他正拉着他的朋友聊得起劲,根本就没将注意放在周身的变化。
我打算询问他的念头瞬间打消干净,与他保持一定距离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我很抵触我的家,因为这个时候爸爸都呆在家里。我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严厉的男人,只要我们做错事就会被他打,他下手可是很用力的,一点都不含糊。
托二哥的福,我被他打的次数用两只手的指头都数不过来,几乎每次都是后背和大腿红一片,严重的就是脱皮流血。
打完后都是妈妈过来给我们擦药酒,被药酒淋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相对我的两个哥哥,我就惨一些,每次哥哥们犯了什么错,父亲都要求我在一旁听着,过程可谓是相当的煎熬。我也不止一次怀疑父亲他在指桑骂槐,可他都最后也没对我怎么样。有母亲在一旁拦在,他也不会真打大哥和二哥。
但人总是偏心的,严厉的爸爸和温柔的妈妈也一样。凭啥我犯错了,他们不叫大哥二哥在一旁听着,到最后我还挨打,也不见母亲的身影,这太不公平了!
我不服气,可所有人都说大哥和二哥身体不好,我看不出他们哪里不好了。不就是他们都是金黄的发色和似雪的肤色吗,不就是和我们长得有些不一样吗?
当然这话我可不敢在别人面前说,因为不知险恶的我第一次在爸爸面前说了这话后,毫不例外挨了一顿毒打,后来的两天都下不了床,吃喝拉撒几乎在床上解决。
那一顿打应该是我挨的最狠的一次,这回母亲是在一旁了,但我被打的时候她竟没有拦着父亲,反而哭哭啼啼的。最后还是被大哥和二哥拦下来了,自那以后我也终于明白在这个家里根本容不下我的位置。
我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偷偷跟我最好的朋友抱怨这件事。没想到她竟然跟我的父亲告状,那天我不仅被打一顿还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后来这话我就再也不说了,同时也渐渐疏远他们,我明白独自一个人生活是很煎熬的,每次忍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会去刘奶奶家,只有在那里我才能稍稍感受到一点温暖。
那一顿打后,哥哥他们为了补偿我,几乎都是顺着我来,但我能感觉到,他们不喜欢我,对我好也不过是因为那一段血缘罢了,至于所谓的补偿我从不接受,又不是他们的错。
想着陈年往事,不知不觉就走到的家门前,二哥先一步开门进去了,里面没有传来父亲的问候声和母亲的切菜声,我猜到他们应该都不在家,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让他们两人一同出门的吗?
我带着疑惑也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两碗肉,一碗是熟猪肉一碗是生牛肉。没见到爸爸和妈妈的身影,再次确认他们是真有事出去了。
二哥直接上楼回房间了,客厅只剩我一个人,神使鬼差般我来到那桌子旁,弯下腰仔细闻着两碗肉散发的气息。尤其是那碗生牛肉,那腥味意外的诱人,我实在受不住诱惑,决定吃了一块猪肉,即便这样我控制不住自己拿了一块牛肉。
嘴里一直嚼着猪肉,非常不安的看着手中的牛肉,肉片红灿灿的还带血水,我的手心都被染红了。
嘴里还在不停地嚼着那块猪肉,实在忍不住拿那块牛肉放在鼻子边猛吸几口。
怎么办,好想吃啊!可是,好恶心。我知道我的身体出现问题了,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对生肉产生吃的欲望呢?
这时我听到了门外传来爸爸和邻居说话的声音,连忙将手中的生肉用一张纸巾包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本来担心他们会看到垃圾桶里多出来的肉块,惊喜的是垃圾桶里有很多被遗弃的生肉。
我才想到妈妈对肉的选择是很挑剔的,她不喜欢吃牛筋,父亲和哥哥们也都不喜欢吃牛筋,所以直接丢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爸爸回家后没有发现碗里少了肉,我胆颤惊心好一会儿,幸好他没注意去数。其实家里并不缺肉吃,顿顿有肉从未接断过,我也不知道我会产生父亲去数肉块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
过不久妈妈也回来了,她还背回一个大箩筐,我跑过去好奇地看这个箩筐,希望里面有我想吃的零食。
失望的是里面只铺着厚厚的一层青草,我有些疑惑她去山上割这么多草做什么。
妈妈说:“明天妈妈要去南边的那座山祭拜,你要一起去吗?”
原来是祭拜啊,我记得每年某个特定的时间,村里每一户人家都会有一人背着装满青草的箩筐上山,在青草下就是他们自己做的祭品。
我还太小,不能跟着去,那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些比我大一些的小孩可以跟着去。每次回来他们都带好多新奇的零食回来,我最喜欢的就是糖果和辣条了。不过我现在是知道那些东西只有出村回来的人带回来的东西,因为大哥回来的时候也会给我带,倒也不羡慕他们了。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我们要去祭祀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正巧这次妈妈要去也问了我,我毫不犹豫答应了。我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不曾想这次她竟然点头同意了。
父亲也没有反对,坐在桌旁抽着烟斗,时不时咳一声:“老大刚刚打了电话回来,说是今天要回来,大概晚一些才到家。”
我得到妈妈的许可后,什么都不管就上楼了,这话正巧就让我听全了。
大哥要回来了?现在离过年还早着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停下步子,缩在楼道拐角处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
母亲:“他这时候回来要住多久?”
父亲:“一天,后天就走了。”
母亲:“也好,那我多做一些菜留给他。”
父亲:“明天……”
“你在这做什么?”我正听得入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哆嗦一下,幸好没叫出声,我心虚听着父母的对话还在继续才安心看向不知何时下来的二哥。
已经被人看到了再继续听就不好了,我绕过他上楼:“不管你的事。”没打算看他的表情和听他要说的话,我也不怕惹恼他跟父亲说,不差这一顿打。
今晚意外的祥和,吃完晚饭我就早早回房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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