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些体力,我借着最近的床沿站起身,试探往前走几步又跪倒在地上。
这跪着力道可真一点都不含糊,我的膝盖一阵钝痛。缓了几口气又扶着墙站起身,隐约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留下来。
我叹了一口气:“又流血了,这身体太娇弱了吧。”
血液聚集在鞋子里可不好受,我一步一步挪到何素的房间外,才将已经粘湿的布鞋脱了。
光着脚朝三楼走去,也不担心会被怨气腐蚀的竹子倒刺扎到脚,反正不缺这一点痛。
来到三楼,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所以空间特别大,里面可以摆放很多的东西。
这里曾经是我的房间,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本来还担心会有很多灰尘,没想到和离开的时候一样干净。
想来是有人经常来打扫的,而这里住的人除了何素就是那个人了。不过想到师父很少上来,让他帮我打扫房间还不如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更让人信服。
我一眼就看到摆在阳台处的琴,那把琴是师父送我的第一件礼物,这个也不是普通的琴,还是师父亲手刻成的,上面的弦也是用了上好的蚕丝制成的。
好久没有给它护理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
我拿着一块清理布,慢慢擦拭上面的灰尘,动手试了几下,没想到音色一点都没变。
我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在我走后师父也有关心过我的,这一切值了。
抬眼间,我看到楼下站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我连弹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阳台上看着他们:“你们来做什么?快走吧,这里可是你们呆的地方,而且我们的契约已经没有了。”
顾同舟早已泪流满面,想要冲进来却被怨气弹出去,一直重复着动作,受了伤也不在乎。
而平清则是安静的撑着红伞安静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
听到我的声音,她才抬头看向我,没说话。反倒是顾同舟一听到我的声音,才停下动作寻找我的位置:“灵糖,灵糖你在哪?主人,你要抛弃我了吗?”
我心想,明明才认识几天而已,我之前对他还是怀有利用的心思,本身就没多大感情,他怎么就为了我,这么不怕死呢?
我只是摇头:“你们走吧,平清,那把伞算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了,乘我还有意识带顾同舟走吧。”
平清没动,顾同舟更是不愿意,撒泼打滚哭着闹着要我出来。
耳边全都是他闹人的哭声,心中也冒出一丝烦躁,却无可奈何。
只能劝说着:“你们快些走吧,我真的快不行了,顾同舟,你看我的手,我已经放血了,根本就离不开这里。”
我使劲将手伸出围栏,好让他们全看到我那些伤口。
能让灵师放血的事基本就是没有任何生还希望的事了,他们身为灵自然也是清楚不过的。
平清张着嘴惊诧地盯着我的手,久久不能平复:“你……你的手……”
顾同舟也被吓住了,忘了哭闹。
我惨笑道:“算是我求你们了,快走吧,这是我最后一次保护你们了。”
眼见顾同舟又要闹,我心狠冷着语气说:“顾同舟,莫要再哭了,其实我们认识才不到几天,没必要这样做。反正我也快死了,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只不过就是利用你而已,就连你成为灵都是我所计划。”
顾同舟傻了:“什么?”
我忍下喉咙传来的痒意,咽几口唾液企图平息那点痒意,实在苦不言堪:“对,我只不过是利用你的能力帮我回到过去罢了。”
“我不信!灵糖,我不信!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听!”顾同舟握着耳朵摇头喊道。
我心中忍不住暗骂,小孩子真烦人!
平清:“灵糖……我们是不是又没有主人了,我们是不是又被丢下了?”
喉咙间的痒意更深了,说了那么多话又耗费我太多的体力,只能随着本能咳嗽,连续咳了几声才觉得好一些,这次又咳出好多血。
嘴里全是血腥味,实在恶心。
原先被压抑着的怨气有增强许多,我算了算也准备到时间了。
顾同舟和平清见我咳出血,纷纷想要闯进来,我只觉得脑壳痛,之前的那些话白说了。
我捡起离开前放在琴旁的一把用来割草药的小刀,上面的刃已经被磨平了根本刺不破皮肤,不过还是能唬人的。
我拿那把刀指向自己的喉咙,制止他们的动作:“你们走不走?再不走的话我现在就在你们面前自杀!”
说完将刀尖插进皮肤里,没想到这刀还是有点锋利的,被划开的皮肤隐约有血迹粘上刀刃。
这一下直接让他们停下动作不敢动了,这方法意外的好用早知道这样,开始的时候就用这法子了。
顾同舟含着泪,低泣着,一边抹眼泪一边死死地盯着我的手。
我有些无奈,但该狠心就狠心:“平清,带他走。转身直直往前走,它们会放你们出去的。”
平清哽咽道:“灵糖……”
我实在心烦,不耐烦大吼:“快走!走啊!”
这一喊又连咳几声,心脏一抽一抽的,这要命的酸爽。
平清抹着眼泪,拉着顾同舟的手臂,转身冲进白雾中。顾同舟哪敢反抗,只是边走边回头看向我,眼泪全是不舍。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我才发现握在手中的小刀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管它了,这下真只剩下我一个会喘气了,怪安静的。
来到屋子正中央,躺在那就不想再动了,等待死亡的过程是痛苦和漫长的。
我想放空脑袋,希望死前别想太多,来世能轻松一些。
不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来世呢,毕竟这一世还是我偷来的。
这一世我不是孤儿,有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兄弟,怪就怪在巫家血脉和能力往来都是传男不传女,在我之前从没有女人成为灵师的例子,而因为我这个意外让爸爸和妈妈对我心存恐惧。
是的,恐惧。我也挺意外他们为什么会恐惧呢?仅仅因为我是女孩?
自从恢复记忆后,仔细回想这一世的事,发现他们对我特别的严厉,但如果是恐惧女孩竟然也能拥有能力,不可能会这么严厉的教导我如何做人。
他们连同哥哥们一起瞒着我的能力,但是父亲每次上山打猎都要带上我,教我很多应对灵异的方法。
直到我上学了,他才减少带我外出的次数。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第一次上山祭祀那会,去的前一天我放学回家时,村子里除了老人和小孩就没见到其他大人。
桌上留着一碗生肉,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对那碗生肉产生强烈食欲,最后我也控制不住吃了。
但我才吃一块肉他们竟都回来了,二哥也从房间出来了,就像是故意这样做的。
还好那时候我吐了那块生肉,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垃圾桶里那块肉,让我疑惑的是他们在确认什么?
第二天去祭祀的时候,在回来的路上发生的那些事有代表着什么?以及那两个突兀的外乡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最后是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想着,就觉得生活十几年的村子实在太怪异了,就像是三界之外的地方,就如同这片黑皮树林一样不录属任何地方。
可如果是这样,我被大哥接出村的那会儿,就有很多外乡人能住进去呢?
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好奇。
我真想给自己脑袋邦邦两拳,说好的不想事情的,还想还想。搞得我现在又不想死了,想要再回到那个村子一趟看看那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自从恢复前世记忆起,对周围的事物越来越好奇了,现在再回想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哪里都觉得奇怪。
虽然都按我的计划进行,但是这其中牵扯的事件实在太多了,疑点也有很多。
不过我最担心的是平清和顾同舟他们,不知他们两有没有走出林子,回到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
脑海中突然多出一缕疑惑,我借用顾同舟的能力回到过去,没想到也把他们一同带回来了。
而顾同舟使用能力的时候,只能自己回到过去,平清和朱珍并没有跟着。
这次我能把他们带回来,难不成是灵师和灵之间的契约牵引的原因?
若是这样的话,那三界法则对灵师还真是一点约束都没有,能力强点道德坏一点这还不得将这三界掀个底朝天?
我正想笑,气血又涌上来了,一口血涌上来,我实在没力气翻身,只能歪头将血吐出来。
这一口吐干净了,除了没力气外觉得浑身都舒坦了,痛觉早就丧失了,只剩下渐浓的睡意。
何素送走了,平清和顾同舟也离开了,那人应该也转世了吧,不知道这一世的他回事什么身份那?
我算是了然一生,毫无遗憾了。
“喂!”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身的空气变得燥热许多,后背开始有发汗的迹象。耳边的那个声音还在,我浑身无力动都不想动,想尽办法去忽略那个声音。
偏偏这这声音像是没有看到我的恼怒,离我越来越近:“喂,灵糖!上课啦,快起来,老师来了你还睡!”
“上课?”我将头歪向另一边,嘟囔道:“我都要死了,还上什么课啊,放过我吧,让我好好睡一觉。”
那声音没在响起,可我等来的是一个大嘴巴子,这一下直接将我扇睁眼了。
“嗯!”我迷迷糊糊环视四周,捂着被扇的那一半脸,痛得发麻,火气顿时澄澄往上涨:“干嘛!”
“干嘛?清醒啦?再说自己死一次,小心我再扇你一次,信不信!”清晰明亮的声音在左边响起,我转过头就看到还抬着手笔画着要打过来。
我摸了摸还有些痛的脸,还未回过神来,白竹晰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我站起身环视四周,凡是和我对视的人纷纷低下头,如同小鸡看到什么老鹰般畏畏缩缩缩着脖子。
这里竟然是教室,我怎么来到这里了?
我记得我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灵魂也随着灰飞烟灭,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是梦吗?
“啪!”我用力在另一边脸给自己一个巴掌,这次算是使了全身力了,半边脸直接火辣辣的痛麻,手掌也发麻了。
白竹晰连忙抓过我的手,脸色铁青呵斥道:“你干嘛!怎么用这么大力,我只是吓唬吓唬你而已,痛不痛?”
说完,双眼含泪又是揉着我的脸又是揉着我的手。
我愣愣看着她,情不自禁笑出声:“痛的。”
见我傻笑,她快速抹掉眼泪,哭笑不得哽咽道:“灵糖,你,是你回来了吗?啊?”
我张开手,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你哭得真像小花猫,我回来了,要不要抱一抱确认一下?”
白竹晰红着脸,将我紧紧抱住:“那天过后我去你家找过你几次,可你们家一直没人在家。我还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也没回过。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多想你,还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我自知理亏,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那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哪能不要你啊,我想着还没和你道别,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走,所以又回来找你了。”
白竹晰闷声问:“真的吗?是想我才回来的吗?”
我揉了揉鼻子,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不过为了安慰她只能说谎:“对啊,我办完事就赶回来找你了。”
白竹晰松开手,近距离仔细打量我的脸,呼出的气息都打在我的脸上,我往后偏头心虚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白竹晰这才拉开距离说:“怪不得,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已经来教室了,正趴在桌子睡觉呢。你是不是没回家就来学校了,所以没得休息才这么困的?”
我是自己回到教室的?在失去意识后的这一段时间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心中有许多疑惑。
看到白竹晰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不想让她担忧只能点头:“是,今天不是开学的日期嘛,我不想错过就直接来学校了。”
白竹晰一听,满脸不认同:“你也真的是,一点都不注意身体,你晚几天来都没事,反正学校开学第一周老师都不怎么上课的。”
我毫无压力的说:“太久没有回来了,想快点见到你。”
果然,她的脸更红了,看书不再理我,我只是笑了笑,白竹晰就是脸皮薄,几句话都能把她整脸红。
我也不打扰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指顺着桌面上留下的横迹浅浅描绘着。
每次以为真的要死了,最后又都活过来,不知该不该说我这是好运还是倒霉。
没让我继续想着,班主任就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班上的同学立即噤声。
我们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韦。韦老师的脾气很好,有一手漂移漂亮的字,最重要的是不会不管我们,是全校公认的好老师,班上没谁不喜欢他的。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她只是来班上讲几句注意事项,就让我们自由活动了。
不过走的时候特地将我叫出去了,我不知道她要叫我做什么,安抚一下白竹晰就跟着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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