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怎么一步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呢?

    白马探想不明白。

    可当他似乎有点想通的时候已经坐在前往订婚场地的轿车上了。

    “唉,华生,你说……”他习惯性地扭头看向左肩。那里是老鹰华生的专属领地。但今天华生不在,他只能盯着自己的白色西装发呆。

    听说,在六月结婚的新人会得到幸福。白马探莫名想到了这个源自于英国的传说(虽然他对此并不感冒),但眼下才三月。天气没有冷的彻骨,但也不暖和。

    所谓的传说不过是因为英国常年潮湿,只有六月放晴的日子多才这么说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不平静——他感到痛苦。

    在他看来,现在的痛苦尚且熬得住,而忧惧未来的那种滋味他却无法忍受。等待痛苦远比经受痛苦可怕百倍,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和克丽丝会怎么样。

    一个孩子将两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绑定在一起。他们要如何共同生活?

    人们普遍认为爱情产生了性。而性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爱情。爱情始于灵魂,性忠于身体。那没有爱的性呢?会不会产生爱?

    白马探不知道。相比rou体的吸引,他更渴望一个灵魂伴侣。陪他读书推理,听他拉小提琴和他谈论福尔摩斯。

    而克丽丝的大明星身份则意味着他们的私生活大概率会曝光在媒体和大众面前。他们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真的会好吗?倘若他们感情破裂离婚了,孩子跟谁?难道要和某些明星夫妻一样长时间扯皮争夺抚养权吗?一般来说,孩子都会判给母亲。那她的明星身份是优势还是劣势?法官和陪审团里会有她的粉丝吗?

    想到粉丝,白马探感到自己的呼吸愈发急促。他知道克丽丝有很多狂热粉。除了亲戚朋友,现在暂时还没人知道他俩的事。但早晚有藏不住的那天。到了那个时候,网友们会挖出他的所有信息,电话住址。甚至连同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线都会被扒的一干二净。

    白马探的想象力沸腾起来了。但却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而这痛苦已经悄然被什么无名的东西给吞噬了,它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标记,一个想起“未来”二字便会感到惶恐的印记。他把那些还不曾来到的恐惧联结起来,反复斟酌。再加以催化,幻化作一串串一戳即破的泡沫飘浮在他脑海,直到痛苦填满他身体的每一寸毛孔,痛到麻木才肯放弃思考。

    他咬紧牙,想要把痛苦全都耗尽。等他下车的时候早已疲惫不堪,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订婚仪式在一楼的大厅举行。之所以订婚而非结婚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是白马探只有17岁,而正常的结婚年龄是18岁。二来克丽丝正在接触大导的新片。如果现在领证,消息很快便会传开。于是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对各自最有利且体面的方式——先订婚。

    仪式很简单。只有请神父证婚,参加的也只是家人和亲近的友人而已。

    白马探很容易分辨出哪些是父亲的警校同学和同事。他们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眼神犀利。部分和人拥抱时还会下意识把手放在腰带处——那里通常别着配枪。

    他破有兴致观察形形色色的人,推测他们的职业和关系会让他变得兴奋。

    要是能一直这么看下去就好了。

    白马探轻轻叹了口气,可惜这是自己的订婚仪式。

    他又把目光投向母亲。她身边是她的闺蜜团。旁边还有几位看着眼生、参加了《伦敦娇妻秀》录制的贵妇。据说她们正愁身上没有主线剧情,想把克丽丝拉进她们的撕逼中。

    善于推理的警察和个个是人精的社交名流。他们只需稍加思考,就能明白是什么促使这对八竿子打不着的新人走到一块的。

    然而不管他人如何看待揣测他们的关系,订婚仪式还是开始了。

    白马探惴惴不安地站在神父身边,他的位置正对大门。左右两边坐着到场的宾客。他的父母就在第一排,面色庄重,看不出喜悲。他尽可能让自己站的笔直,但腿还是有点发抖。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结婚。

    这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穿着婚纱的克丽丝出现在红毯那头。

    她拿着捧花一步步朝他走来。

    阳光从窗户倾泻而入,在她的头纱上跳跃着。白马探一瞬间想到了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天使、白色、光。

    克丽丝在他面前停下,隔着头纱对他微笑。白马探突然感到自己为了这样的笑宁愿受到惩罚。

    婚礼誓词的环节可真叫人难熬。

    “我不愿意”他说不出口,“我愿意”他说的心虚。相比之下,克丽丝的神情举止则自然多了。白马探不得不感慨,果然是演戏的好苗子。

    说完誓词便到了佩戴戒指的时刻。白马探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紫丝绒小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拿起里面的钻戒。克丽丝将手交给他。由于紧张,他给她戴了两次才套在她的中指上。

    钻戒很漂亮。克拉数也够体面。但白马探还是免不了一阵肉疼。他用了不到十万便拿下了那本柯南道尔亲签的书,却花了近三倍的价格买一枚订婚戒指。

    他是要面子的,自然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太寒酸。尤其对方还是个大明星,订婚戒指太小传出去会叫人笑话。于是就这样,他不仅花完了那二十万的报酬,还搭进去了多年的积蓄。甚至仪式的所有开销都需要他自己埋单。没办法,谁让一向开明的父母被他这次的行为惹毛了呢?

    “好了,你们可以亲吻彼此了。”神父合上《圣经》退后一步,将空间留给这对新人。

    白马探试着回忆自己解决了第一起案件时的喜悦感,好让那种快乐的情绪体现在脸上。他笨拙地掀起头纱,亲吻了克丽丝。

    他知道有摄影师在拍。不为别的,只是要留下“证据”。免得日后孩子背负私生子的骂名。

    1、2、3、4、5

    白马探在心里默数五个数。估摸摄影师拍的差不多了,他松开了她。

    白马总督走上来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他拿出自己在警界高层浸淫多年的本事,先是肯定了克丽丝自家儿媳的身份,又提了一嘴纪录片的事,说是两人的定情之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向克丽丝示好。万一哪句话惹得她这个大明星不高兴,一条推特发出去,他们这种名门家族可丢不起那个人。

    总的来说,白马总督的发言可圈可点,算是挽回了点儿颜面。

    流程差不多走完了,克丽丝也累了。白马探注意到她轻微地摇晃,于是提出扶她先去休息。

    “这样不好吧?听说日本人非常注重礼仪。”

    顺着克丽丝的视线,白马探看到父亲身边的几个亚洲面孔。他耸耸肩,“没关系,你的身体更重要。反正我在英国呆了这么久已经完全西化了。”

    这倒是真心话。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怀孕会把人折磨成这副苍白瘦削的模样。

    “好,我们走吧。”克丽丝点点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看。

    “等我一下。”白马探说着朝她所看的方向走过去。先前她的话让他误以为她在看白马总督身边的人,事实上她是在看他们身后的吧台。那里摆放着很多糕点和饮品。

    白马探拿起夹子捡了几块水果,一点沙拉和一个三明治、两个蛋挞在碟子里,匆匆回到克丽丝身边。

    “你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克丽丝露出惊喜的表情。

    “谢谢你。”她笑了,眉眼弯弯,眼尾的弧度煞是好看。

    两人朝电梯走去。克丽丝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白马探一手端盘子,一手帮她提拖在地上的裙摆。

    上到二楼,宾客们的谈话声已隐约不可闻了。

    “你经纪人呢?”白马探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很奇怪。明明克丽丝挑选婚纱的时候她可是看的紧紧的,今天却没有出现在现场。

    克丽丝苦笑了一下,“她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没露面。不过她已经到了,待会接我去试镜。”

    “祝你顺利。”白马探讪讪地说,识趣地就此打住。其实他更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二楼的走廊并不长。一上楼梯是洗手间,两侧各有五个房间可供人休息。

    他们来到最尽头右侧的那间。这里最安静且无人打扰。克丽丝并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告诉他经纪人就在隔壁,问他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还是免了吧。”白马探连连摆手。

    作为一名绅士,对于女士提出的要求只要在合理可行的范围内他都不会拒绝。唯独这个……

    克丽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好啦,不想见就不勉强你了。”

    她转身走进202。

    房间比白马探想象中的要大。入眼是一间小型客厅摆着两个独立沙发。中间用一张透明小桌隔开。旁边立着一个带滑轮的可移动衣架。上面挂着好几件不同风格颜色的套装。靠门的位置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还有一个卷发棒正在充电。

    白马探没好意思往里屋走,他简单瞥了一眼,大致看出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他把碟子放在小桌上然后在其中一张沙发上坐下。克丽丝的婚纱实在太大了,她折腾了几下才勉强坐下。整个人堆进婚纱里显得格外瘦小。

    其实订婚仪式只需要晚礼服就可以了。但克丽丝表示自己担心生育后身材走样这才希望能穿一次婚纱。

    白马探不这样想。他相信她即便生了孩子还是美的。这种美不仅是浮于皮囊的美,而是她的气质美艳冷冽有种独特的魅力。如果抛开感情因素不谈,能娶到克丽丝这个级别的大美女就足够他嘚瑟一段时间了。

    此刻克丽丝正倾斜着身子,费力地够桌上的碟子。白马探立刻起身将碟子端到她面前。克丽丝说了声谢谢,伸手把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套在她纤细且白皙手臂上的手镯显得格外瞩目。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那镯子,和她今天的婚纱打扮格格不入。从她怀孕之初就一直戴着,从没摘下来过。看得出克丽丝很宝贝这个手镯。

    许是祖上留下的或是怀孕后祈福求来的。

    白马探这样想,也就没再过问。克丽丝已经开始吃东西了。她拿起一块蛋挞问他要不要吃,白马探摇摇头。这一上午他的神经紧绷着,一点胃口都没有。

    克丽丝收回手臂。她垂眸盯着手里的蛋挞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她突然问他,“你是不是讨厌我?”

    难道是因为怀孕的人会比较敏感?

    白马探有点慌。他试探性地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我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我们今天就不会在这儿了。”

    她对他说,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人,再者就是对演戏的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渴望改变,拼命想抓住什么新的东西好让她感觉自己是鲜活的。

    “所以你讨厌这样自私的我吗?”克丽丝神情黯淡,闷声问。

    “我不讨厌你,”白马探实话实说,“只是我没有信心和你走下去。”

    他坦言自己没有产生过逃避责任的想法,只是对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的看法比较悲观而已。

    克丽丝沉默了一会,小声说,“我已经在考虑息影了。或许我们可以多花点时间了解彼此。”

    白马探没想到克丽丝愿意为了他俩的关系而抛弃自己热爱的演艺事业,短暂的惊讶后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望着克丽丝期待的目光,他抿起嘴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一笑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克丽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晃晃悠悠站起身拖着婚纱走到梳妆台前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她空着手坐回到沙发上,神情懊恼又带有一丝焦急。

    白马探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问她怎么了,克丽丝欲言又止。于是他又对她说,“一个即将成为我妻子的人,我希望她不要对我有任何顾虑和隐瞒。请不要害怕,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

    白马探的态度很诚恳。克丽丝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令她难以启齿的原因——她需要五十美元。

    “今天早上我又和她(经纪人)因为孩子的事情吵架了。我们都说了很多不冷静的话。她要我把她给我买的早餐钱还给她。我赌气之下答应待会见面就给她,可是我刚刚才发现我的钱包落在酒店里了。”克丽丝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白马探表示理解。人嘛,有时候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但料谁结婚也不可能随身携带现金。正好有人敲门,化妆师和造型师走了进来。她们都签了保密协议,自然不可能乱讲。看着她俩和克丽丝就一会的试镜聊起来后,白马探下楼找父亲借钱去了。

    白马总督处于人群的焦点。人人都来敬他,即便有部下帮忙挡酒,他的脸上也显现出了醉意。

    白马探冲大家笑笑,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我要借一百英镑,急用。”

    “没问题,”白马总督一口答应,又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日利率20%”

    “你儿子快成穷光蛋了。”白马探咬牙切齿道,努力保持笑脸好不让旁人知道他们谈话的情况。

    “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呃!”他打了个酒嗝。

    “好了好了,我给你钱。”白马总督最后还是招架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将手伸进裤兜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嘘——”他朝白马探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接起电话走出了会场。

    白马探左等右等父亲也不回来。他自己也免不了和朝他祝贺的客人打招呼,说点客套话。

    十分钟后白马总督才回来。他面色严肃,醉意一扫而光。越过白马探径直向几个英国人走去。

    “等一下。”白马探急忙跟了过去,却听见他们说保护的污点证人出事了。

    看到陌生的脸庞,那几个人立刻停止了谈话。白马总督回头看向儿子,“你来干什么吗?赶紧回去。”

    “我来借钱。”毕竟有求于人,白马探只好放低姿态。

    “你们先去停车场吧,我马上就到。”白马总督边说边掏出皮夹,抽出里面的信用卡递给他。

    白马探傻眼了。

    “我不要信用卡。”

    “那你不早说?”白马总督不耐烦地扣上皮夹,丢下一句“找你妈要吧”就急吼吼地一路小跑出了门。

    得,又得重头再来。

    白马探感觉自己最近真是越发倒霉了。他呼出一口气,开始搜寻母亲的身影。

    所幸穿着各色礼服的女士们非常好认。他看到了母亲,还听见她的朋友对她说很期待和克丽丝喝下午茶聊好莱坞名人的八卦。

    母亲倒没有为难他。她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纸钞。

    白马探拿到钱便要折返。他刚来到电梯前电梯门就开了。克丽丝的化妆师从里面踉踉跄跄跑出来还撞了他一下。

    “发生了什么”他手疾眼快扶住她,看她一脸慌张样心里兀地生出不好的预感。

    “白马先生,大事不好了!”化妆师急的快哭了以至于声音都带着颤音,“温亚德小姐不见了!”

    “什么?”

    白马探觉得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天了。作为一名侦探,他的未婚妻竟然在订婚仪式上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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