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莫伊走在地下停车场。她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戴着一顶同色系的鸭舌帽。白天的停车场安静极了,她双手插在兜里以一种较为悠闲的步调朝她的车子走去。
自打约翰出事后,他的车子就成了埃莫伊的专属座驾。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一个人生活更惬意的事情了。
离车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她掏出汽车遥控器按了一下。车灯闪了闪。埃莫伊走到驾驶座一侧,刚要开门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她迅速转身,同时将手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枪。
埃莫伊的直觉是对的。但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叫她大吃一惊。
“你的手臂好些了吗?”
埃莫伊没有回答。她佯装镇定地四处看看,可慌张的语气却出卖了她。
“你疯了!你来这儿干嘛!”
“我只是……”
“闭嘴!白马探。”埃莫伊愤怒地喊了他的名字。她一把拉开车门,叫他快点滚进去。然后自己绕到另一侧上了车。
“你怎么找来的?”她问。
“那天附近恰好丢失了一辆汽车。根据那辆车的行踪轨迹,我找到了你的住址。但我在这儿蹲守了几个月都没能见到你。”
“我回美国了。”埃莫伊语气生硬地打断他的话。依旧很生气。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那晚的话听进去!仅仅是想要验证自己的推理你就贸然前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都得死!”
她伸手掰过白马探的脸,恶狠狠地问他,“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很骄傲是不是?”
“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没有骄傲可言。”
白马探的话里带有讨好的意味。而他最谦卑最好学的时刻无非都在xing事上。
埃莫伊沉默片刻,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我们只有三十分钟时间。”
白马探心领神会。
“那就足够了,何况我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埃莫伊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最好多撑一会。”
“遵命。”
就在这时隐约传来保时捷特有的引擎声。那是琴酒的爱车。
埃莫伊心里一惊。她抬头看去,保时捷此刻已近在咫尺,现在走恐怕是来不及了。但她又不想白马探被发现死在她的车上,更不想花上不必要的时间来解释即将到来的危险。于是经过短暂的思考,埃莫伊一把推开毫无察觉的后者。她压住他的肩膀迫使他蹲下缩起身子,勉强能塞进驾驶位下面的空间,但脑袋还露在外面。白马探不解,佝偻着腰正要询问,埃莫伊先一步开口道。
“取悦我,我会告诉你更多。”
白马探之前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显得有些犹豫,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埃莫伊偷瞄着窗外。眼看琴酒下了车朝这里走来,她来不及手把手进行教学,直接伸手揪住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把头抵在她的腿上。
在车窗被敲响前她迅速从车载抽屉里掏出一条薄毯盖在白马探头上。这才降下一条小缝,故作镇定地和琴酒打招呼。
“你来的可真早。我记得出任务的时间明明是半小时后。”
“计划有变,基尔已经开始行动了。”
或许是陌生的男声激发起了好奇心,白马探下意识抬起头想要察看情况,埃莫伊急忙用力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即便她做的足够隐晦,但一颗凸起的脑壳还是很惹眼。琴酒扯出一抹玩味的假笑,掏出手枪对准了他。
埃莫伊是知道琴酒脾性的。他既然这样做便是打定了杀人灭口的主意。无奈之下,为了保住高级总督儿子的小命,埃莫伊只能跟琴酒正式撕破脸。
“如果你动手我就告诉boss你和组织成员存在不正当关系。”
“你竟敢威胁我?”他咬牙切齿道。毕竟从前只有他要挟别人的份儿。
“那你又凭什么干涉我的私生活?”埃莫伊毫不示弱地回怼了过去。
琴酒权衡一番终是松了口。
“赶在任务前处理好你的麻烦事。如果这个牛郎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你清楚后果如何。”
他收起枪,忿然转身回到保时捷中去了。
埃莫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却早已没了继续玩耍的心情。她掀开薄毯,白马探朝她抱怨,“我才不是什么牛郎。”
“闭嘴吧。”埃莫伊有些烦躁。她用手比成手枪状指向他。
“刚刚枪口距离你的脑袋只有不到五英尺。这回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见白马探不再说话,埃莫伊整理好衣服对他说,“趁没人的时候再离开,别让组织的人看到你的脸。”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来到保时捷旁。前面的位置依旧是伏特加和琴酒的。
“真不知道让我来干嘛。还要一起行动。”她一坐进去就开始抱怨。
“这是boss的意思。”伏特加说,也不免觉得叫她来有点大材小用了。
埃莫伊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一辆低调的黑车从后方驶来,稳稳地停在他们车旁。
“怎么回事?基尔,我们约好的可是10点。”
琴酒冷冷地问。接着是女人道歉的声音。
“抱歉啊,总觉得有辆车在跟着我,所以我绕了点路。”
基尔?
埃莫伊勉强来了点兴致。她探身望向窗外,一个扎着马尾的黑发女人独自坐在驾驶位上和琴酒汇报着情况。那张脸,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联想起眼熟的fbi探员朱蒂,埃莫伊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基尔,她该不会也是……
不过暂时还不能妄下结论。
她心想。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正想着,又一辆车出现。埃莫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简简单单的一个刺杀行动搞的像是组织成员开大会。至于吗?
车子刚刚停稳,与此同时一个略显刺耳的女声传来。是基安蒂。每次出任务她总是最活跃的一个。身边还坐着她的老搭档科恩。
“在你把猎物引诱到这个瞄准器的准心时,那令人兴奋的感觉……”
“基安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聒噪?”
埃莫伊忍无可忍开口了。基安蒂似乎才看到她。立刻从对射杀行为的痴迷转为愤怒。
“喂!你怎么还敢在这儿!”她大步走来,拍打车后座的玻璃。转而向琴酒告状,“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卡尔瓦多斯!她凭什么参与这个计划!”
埃莫伊降下车窗与她针锋相对。
“是他时运不济碰上了fbi的王牌。”
“你为什么不救他!”
“我没有这个义务。何况那次我差点也死在fbi手上。”
“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满嘴谎言的婊子吗?卡尔瓦多斯连尸体都带不回来,你却跑去美国悠哉悠哉地躲风头……”
“够了!我不去总行了吧?”埃莫伊终于爆发了。她下了车,狠狠地摔上车门。
“别耍脾气,苦艾酒。上车。”琴酒发来命令。
“我不!”埃莫伊气呼呼的说,“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再也不用和你们这群蠢货一块行动了。”
“回boss身边当小女人吗?”基安蒂恰到好处地讥讽她,“我听说你在美国给zheng客当陪酒女。sugerdaddy的钱好赚吗?”
埃莫伊竖起中指,回敬了一句脏话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白马探尚未离开。埃莫伊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因为刚才基安蒂的那番话,她看他也不顺眼。
埃莫伊摸了摸口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掏出烟来抽。按照脑科医生的嘱咐,她不得不戒掉酒精和香烟——两个用来麻痹自己最有效的家伙。
埃莫伊静坐了一会。好在白马探没来烦她。她突然问他,人活着可以没有希望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回答我。”
白马探思索片刻。
“如果有某种信念的话。”
“信念么……”
埃莫伊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她习惯性做了个掐烟蒂的动作。这标志着某次谈话的开始或终止。
“你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白马探问。
“刺杀某个不走运的家伙。”
“谁?”
埃莫伊没有回答。
“你不知道吗?”
“我不会说的。”她摇摇头,目视前方,好似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嘴里吐出的话也像是呢喃。
“被组织盯上的人,死神会拥抱他。”
“如果你告诉我目标是谁,或许现在还来得及。”白马探的言辞很是诚恳,但埃莫伊却笑了。如同听到一个孩童天真的蠢话。
“醒醒吧,救世主先生,你救不了任何人。你自诩当代福尔摩斯,但若把组织仅仅比成莫里亚蒂和他那几个帮手可就大错特错了。惯于勾结zheng商的组织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强大更可怕。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击溃这个怪物,你只会引火烧身。”
白马探知道她在为他的安全考虑。可眼下,一想到即将有人遇害,即便并非出于侦探的本能,就普通人的良心而言,他也坐不住了。他再三恳请埃莫伊把任务完完本本地告诉他,但收获的只有拒绝。埃莫伊被问烦了。
“你真的想知道?”她反问。但却提起了和此次行动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
“你还记得我们在好莱坞的初次见面吗?”
白马探一愣,然后老实地点点头。
他当然记得,在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个疯狂的夜晚,即便现在想起心也会怦怦狂跳。
“噢,你还没忘啊。”埃莫伊故意拖长了尾音,用一种奇怪的调调说道,听上去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你猜怎么着?夺去你初夜的人可不是我。”
“跟你调情的人是我不错。但你一定还记得那个行李箱对吧?你以为我把你绑起来遮住你的眼睛是为了某种情趣吗?”
她再度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从那个时候起就换了人。我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用手里的左轮手枪指着她的太阳穴看着你们交合。假如你能看到眼前的一切,真不知道你怎么还硬的起来。”埃莫伊嗤笑一声,“真遗憾。你早该猜到的。”
白马探此刻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语言能力。他笨拙而机械地重复着她的话。
“是的,我早该想到的。”
然而——那微微晃动的行李箱,开了又关了两次的房门,做i时那不合时宜在他胸膛敲击出的求救信号……
是的,他早该想到的。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点嫉妒她了。
相比已经死去的,活人面临的问题要多得多。我没有生育能力。在17岁那年就被强行切除了子宫。为的是不让我和别的男人产生纠葛留下血脉。不过后来组织为了套住大佬得到情报勾结引诱zheng客合作,便开始授意我的后辈们用孩子绑住他们。总之,能不能生孩子,生几个都是组织说了算。”
埃莫伊感慨完毕,再看向白马探时发现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震惊过后的怒意。他咬了咬牙,攥紧的拳头握了又松开。
“算了,”他低声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与其说是对埃莫伊的谴谪,这话倒像是他说给自己听的。他问自己,你怎么敢把一个杀手当成艳遇对象?又怎么敢奢望和这样的人发生点什么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她,“所以一切都是假的、骗我的对吗?从一开始的拍摄邀请我就已经踏入了你精心设计的圈套对吗?”
“不,也有真话。”埃莫伊停顿片刻再开口,说出的话更令人难以接受。
“你活烂是真的。”
白马探即便已经习惯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再温文尔雅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胡乱地扯开安全带,头也不回地走了。
气走了白马探,埃莫伊倒不觉愧疚。抱着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心理,她只觉得痛快。尤其是看到他羞愤的表情,这种恶趣味更甚。但短暂的快乐过后,她再度陷入到一种漫长而窒息的空虚和失落中去了。于是她决定寻找新的乐趣来获取刺激感。
组织的人已经走了。她掏出手机给此次行动的目标人物去了电话。一番甜言蜜语过后,纵使看上去再醉心于zheng治关心民众的议员也被她酥到骨子里的话语所魅惑。立马答应推掉采访来酒店陪美人。
埃莫伊目的达到,不禁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发动车子朝约定好的酒店驶去。她现在只想搅起风云。让一切都变得乱糟糟的。越乱越好,越乱她就越是开心。无论用什么方式。就算以毁灭自己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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