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文冲写完一篇文章,刚把笔搁下,就见小七蔫头耷脑的从凌母院子回来了,像一颗脱水的小白菜。

    “怎么,挨骂了?”

    “挨骂是应该的,谁让小的没把您照顾好呢!”小七抬头看了凌文冲一眼,“太太不光把小的给骂了,少爷你也没逃过去。”

    “哦?太太说我什么了?”凌文冲好奇的问。

    “就……就那些话呗,总之就嫌少爷你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把自己搞得又瘦又弱。要不是碧桃现在不在,怕是早就杀过来了。现在太太恐怕正张罗着请大夫呢,这一顿苦药汁子你可逃不过了。”小七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说到大夫,凌文冲想起一件事来,“你去告诉太太,就说不用专门找大夫了,我直接去回春堂就行。”

    “回春堂?乔大夫!”说到乔大夫,小七一愣,立马想起一件事来,“您是想……”

    凌文冲点点头,“还不快去。”

    -

    回春堂。

    凌文冲进门后左右一瞟,就见乔大夫坐在养着金莲的大水缸后边的摇椅上,正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伙计不知他们认识,见有客人进来,忙迎上去殷勤的问:“客人想买点什么?”

    凌文冲摆摆手,指了指摇椅上的人,小声道:“我找乔大夫。”

    伙计见客人与东家认识,不敢怠慢,就要上前去叫人。

    凌文冲止住了他,“不忙,你把这儿的水沏一壶过来,我慢慢等。”

    伙计只听说过让人沏茶的,没听过让人沏水的,只以为是凌文冲的说话习惯,愣是钻到里面倒腾了一顿,把乔大夫私藏的茶叶沏了满满一壶过来。

    凌文冲虽不喜欢喝茶,但嗅着茶香也觉得甘美,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一边放空了思绪,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正睡得香,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凌文冲吓了一个激灵,立马睁开眼睛,只见刚才还睡得正香的乔大夫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茶壶抖啊抖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凌文冲摸不着头脑,一脸雾水的问:“怎么了?”

    乔大夫瞪了柜台后面的伙计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凌文冲,面上一片心疼之色,口中愤慨的道:“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你一个不喝茶的人沏什么茶?”

    原来是茶叶惹的祸。

    凌文冲看了那个满脸惊恐的伙计一眼,对乔大夫道:“不过是一点茶叶,你生什么气呀?咱们之间的交情,你连口茶水都舍不得给我喝?”

    乔大夫摩挲了下茶壶,“不是我舍不得给你喝,是你根本不爱茶,沏它,岂不是牛嚼牡丹?”

    凌文冲被比作牛,却并没有半点生气,“正因为没喝过才要尝尝的嘛,你这里又不是酒楼茶楼,还能给我上个果子露什么的吗?”

    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伙计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凌文冲心里过意不去,不得不给他遮掩,“再说了,我现在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总是要学着喝茶的,所以才让你家伙计给我沏了一壶好茶。就这么一点点的事,你干嘛发这个大火啊?”

    乔大夫不知是被凌文冲说服了,还是已经无力回天,听了他的话后慢慢的坐了下来,把茶壶往自己这边使劲搂了搂,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盏茶水,虔诚而又小心的咽了下去。

    凌文冲看乔大夫那作态都看傻了,张口结舌的问:“这……这茶叶是金子做的?”

    乔大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看,“不是金子做的,也差不离了,不然老夫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凌文冲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好奇,从他手底下把茶壶抠了出来,也给自己来了一盏。

    凌文冲不爱喝茶,却也懂得喝茶的顺序,要先嗅其香,再品其味。

    这茶没有别的茶那么涩,一口茶水入喉,先有一股暖香在口中弥漫,再有一股清爽顺着喉咙往下滑,像是雨后山间的清风吹散了满山的薄雾,让人心旷神怡。

    凌文冲眼睛一亮,“这是什么茶?”

    “野茶。”乔大夫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什么?”凌文冲没听清楚。

    “野茶。”乔大夫再次强调了一遍,“这还是那年我在外边游历,从高山之巅云雾之中采摘下来的一小兜野茶,拢共不到一两。”

    “这么珍贵?”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老夫是那种小气抠门之人?”

    “不不不,这当然不会。”凌文冲连忙否认,趁乔大夫没注意,又给自己的倒了满满一盏,把对方心疼的直抽抽。

    喝完了茶,凌文冲才道出了自己的来意,乔大夫给他把了把脉,然后把他的手往外一推,“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就给我开个太平方吧。”

    太平方是什么?

    太平方是可有可无的方子,上面的药吃也行不吃也行,既治不了病也吃不坏人,太太平平的方子。

    太平方最大的作用便是一个“装”,装病,装难受,装不舒服。

    它最常出现的地方是在高门大户的内宅里,某些人装病拿捏另一些人,放在平常人家,很少有吃这个的,毕竟没效用还要花钱,老百姓哪有这个闲钱。

    乔大夫一听凌文冲要太平方,马上就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眼皮往上一撩,嘴角泄出一丝笑意,“行了,你跟我来吧。”

    两人从侧边的小门进了后面,后面是一个小院,正房五间,东西两边各有厢房,院子里晒了半院子的药材,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这里是回春堂的库房和药材加工间。

    正房东边的小耳房里又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推门进去,连的是另外一个屋子,出了屋子又是一重院子。

    “你这儿的布局不错啊,一环套一环的。”凌文冲是第一次来,对这种狡兔三窟的住宅有些感慨。

    “两个前后相邻的二进院子打通了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凌文冲站在院子里张望了一下,没见到半个人影,扭头看向领路的人,“人呢?”

    乔大夫往东边努了努嘴,“东厢房。”

    凌文冲呼出一口气,整了整衣裳,这才走上台阶,伸手推开东厢房的门。

    门轴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响声惊动了里面正专心努力写字的人,那人回过头来一看,见来人是凌文冲,立马跳下椅了跑过来,大张着两手“啪”把凌文冲紧紧抱住,小脑袋埋在他腿上“哇哇”大哭。

    “呜……哥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滚热的泪水浸透了衣摆,烫的凌文冲皮肤生疼,他眨了两下眼睛,让眼中的湿雾散去。

    “怎么会呢!”凌文冲把抱着他腿的人薅下来,紧紧搂在怀里,“悦儿这么乖,哥哥怎么舍得不要你?”

    死而复生的小悦儿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落,“悦儿很久很久都没见到哥哥了,你这次来是带我走的吗?”

    凌文冲拍抚着他的背,抱着人站起来,听着对方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心中也不好受,“乔伯伯对你不好吗?”

    “好……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凌文冲何尝不想带他走,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之前的那一场谨慎而毒辣的专门针对小悦儿的下毒事件,让凌文冲明白了小悦儿在凌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对方有能力拿出这样的毒并做这样周全的安排,可见势力不少,凌文冲一家在明,对方在暗,防不胜防。小悦儿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凌文冲怎么都不能让它再葬送了。

    在换血之前,凌文冲就做了周密的安排,若是小悦儿能活,那就用狸猫换太子的方法换他一条生路。

    这是一件极周密的事情,参与的人越少,小悦儿就越安全。

    乔大夫是小悦儿的接收者;素云和乔意这两个人,一个是凌家大管家,一个是行动自由的商户之子,一个在内,一个在外,是乔大夫的两个最佳辅助;小七一直跟在凌文冲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有参与,也是绝对不可能瞒的。

    除了这几个人,凌文冲连凌母都没有告诉。

    凌文冲把小悦儿抱在腿上,待他哭够了,才拿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小悦儿乖,先和乔伯伯住在这里,哥哥会经常来看你的。”

    小悦儿抱着他的胳膊,把小脑袋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凌文冲知道他不愿意,于是又许了他许多好处,这才换得他展开笑脸。

    两人腻歪了好一阵子才分开,又从那些小门里穿回了回春堂。

    “行了,方子开给你了,记得抓药。”乔大夫三两下拟出一个方子,然后把方子拍在凌文冲怀里。

    凌文冲拿起方子抖了抖,看了看上面的药材,好奇的问,“苦不苦啊?”

    乔大夫甩了个白眼给他,“又不让你真喝,苦不苦的有什么关系?”

    凌文冲一愣,对啊,太平方只是个来这边的借口,又不是真的要喝,自己真是傻了。

    见凌文冲提着药材往外走,乔大夫叫住他,“你就这样走了?”

    方子拿了,药材抓了,钱也给了……凌文冲狐疑的看向对方,“还有什么?”

    乔大夫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他的肩膀。

    凌文冲侧头一看,只见肩膀上亮晶晶黏糊糊的一大片,正是刚才小悦儿蹭上去的眼泪和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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