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乔大夫听了凌文冲的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盯着他追问道。
凌文冲点点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假设这场地震是人为引起的,那它波及的范围必然只限于震点周围,不会大面积扩散,更不会扩散到其他州县,这就和刚刚才过去的地震对应上了。”
乔大夫点点头,“那然后呢?”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是谁引发了这次地震?怎么引发的?这么强烈的震感,什么样的情况才能造得成?”凌文冲站起来,踱着方步边走办想,最后停在乔大夫面前,定定的道:“在这个世上,能造成这么大动静的东西不多,我更倾向于他们用了大量的火药。”
“火药?”
乔大夫当然知道什么是火药,民间燃放的烟花爆竹就离不了这东西,但大量的火药……他搓了搓牙花子,有点头疼。
“不错,大量的火药。”凌文冲肯定的道:“大量的火药同时引爆,其能量足以摧山裂石,也足以引起一场地震。”
“你说的有道里,但这并不能证明你的猜测就是对的。”
凌文冲捻了捻背在身后的手指,一字一句的道:“一场隐秘的爆炸会死人,哪怕人不多,但引爆火药的人肯定是逃不掉的。如果尸体被掩埋的彻彻底底,就不会引发瘟疫;如果尸体暴露在外面,现在又是五月,尸体腐烂的极快,那它们很有可能会污染水源。”
乔大夫接着凌文冲的话头道:“地震之后,县衙第一时间派出人手去料理那些事情,如果发现尸体,不会不处理,没有处理就表明他们并未发现。”
凌文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随便捏起一粒果子放在嘴边,“尸体又要隐蔽又要在水源地附近,那就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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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捕头,您这是要带小的们去哪里?”一个小捕快实在跑不动了,问跑在前面的捕头。
周俊的脸色并不好看,即使没有那满脸的大胡子,也有些凶神恶煞的,他闷声闷气的道:“不要多问,赶快跟上。”
自从县太爷给布置了任务,周俊的一双腿都快溜细了,瘟疫的源头没有发现,倒是患病的人越来越多。
这种天灾人祸面前,没有谁能够完全置身事外,他的妻儿老小都住在这里,哪能不担心。只一宿的工夫,眼睛里就布满了血丝,像个随时要找人拼命的恶棍。
小捕快看了周俊难看的脸色,心下一凛,不敢再胡咧咧,低头加快了步伐。
一行人顶着酷热的天气往外赶,路上别说喝口水了,连个歇脚的工夫都没有了,眼看都要熬不住了,周俊才大发慈悲的让大家停下。
“这不是凤鸣山吗?我们来这里干嘛?”小捕头两手扶着膝盖,大声的喘息着,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山,不解的问周俊。
凤鸣山与其他山不同,一旦见过就再也不会忘,是以人群中最没有见识的小捕快都能一眼就把它给认出来。
其他人也是满脸疑惑,凤鸣山是一片不毛之地,连个鬼影都看不到,除了每年冬天给县太爷打冰来上一趟,其他时间都是半点都不往这边踏足的。
五月的时节,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走到哪里都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凤鸣山则不一样,它就像是被凤凰涅槃之火焚烧过似的,满眼的荒凉,没有半点生气,连一根青翠的树枝都看不见。
冬天的时候,万物沉寂,凤鸣山以它巍峨高大的身躯在水墨天地中赢得一席之地,但到了其他季节,那焦黑死寂的身影完完全全的将它同其他明丽的色彩剥离开来。
周俊擦了擦头上的汗,招呼众人,“都坐下休息,一会儿我们进山。”
“进山?莫不是要追剿盗匪?”
饶是众人开动脑筋,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理由。
这凤鸣山什么都不长,不长植被不长粮食,除了占地方,就是给盗匪提供藏身之地,其他的什么用都没有。
“之前我就给大伙说过了,县里发生了疫病,大家都是当差的,自然比普通老百姓知道的多些。我这里再给大家提一句,不许喝生水。”周俊指着凤鸣山下潺潺的流水对众人重重强调,“不许喝生水,也不许洗手洗脸洗脚,总之一句话:不要接触外面的水。”
“没这么严重吧,头?”一个年轻的捕快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袖子一抹就把嘴边的水迹擦了去,完了看看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天这么热,连洗把脸都不行?”
“是啊,头,天太热了,洗把脸大家也能凉快一下,不然走着走着怕是要中暑。”
“现在瘟疫的源头还没有找到,你知道哪条溪里有毒哪条溪里没有?你就能保证洗脸的时候,那毒不会粘到嘴里?”周俊给了胡乱起哄的捕快一人一拳头,“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人,别让家里人担心。”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出来拼命为的不就是一家老小嘛!再说这天也不是很热,忍一忍就过去了,大家还都随身带着家里烧的凉开水,很解渴的。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应和,“知道了,头。”
都说女人爱闲聊,一群大男人坐在一起,也不遑多让,众人围着这神奇的凤鸣山闲聊了起来。
“说起来,我光知道这凤鸣山,还从没进山看过呢!”一个容貌青涩的小捕快看着眼前的大山,有些向往的道。
一个进过山剿过匪的老捕快道:“有啥好看的,无非是东一堆石头西一堆石头,除了磨脚,再没半点用处。”
“那里面真的就像这外边一样,也是一根草都不长的吗?”小捕快咂巴了下嘴,接着道:“不长草又偏又生着一条小溪,真是可惜了这弯水。”
“有甚可惜的,往东去的十里八乡吃的都是凤鸣山的水,听说可养人了,不光人不生病,就连地里的庄稼都长得好。”
“说的也是,要不是离得太远,城里的那些个富户说不定还天天派人来打水呢!”
剿过匪的老捕快阅历比其他人多些,跟一帮小家伙们讲起古来,“说起来,这凤鸣山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早在几十年前,山里还是有人家的,那时候,山上还能种地,虽说贫瘠一些,到底还能保证个温饱,后来就不行喽!”
小捕快看着黑黢黢的凤鸣山,眼中满是迷惑不解,“才几十年的时间,就连根草都长不出来了,这确实神奇。不过我猜山上长不出东西不是因为旱,而是别的原因。”
老捕快看着那潺潺的溪流,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道:“以前旱不旱不知道,倒是今年肯定旱,你看那溪水比往年小了不老少。”
周俊听着周围人瞎扯,一直也没搭话,此时听到老捕快的一句话,不知怎么就上了心,“哦,这话怎么说?”
周俊是一群人的上司,老捕快不敢敷衍,仔细的指着小溪给他看,“前几年的夏天小的也曾来过两趟,那时候的水量是现在的四五倍,这还不是干旱导致的?哎,不对……”
“怎么不对?”在旁边偷听的小捕快没听明白,插话问道。
周俊第一时间发现了老捕快话中的问题,他站起身来走到小溪边,细细的把周边的河床观察了一番,清清楚楚的看清了河边石头上被水流冲刷过的痕迹。
常年累月浸泡在水中的石头,上面会长一些青苔还有别的东西,干了之后会显出深深浅浅的印迹,这是最直观的辨别方法。
看清了这一切,周俊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半空,浑身的肌肉开始紧张起来,为刚才问话的小捕快解释道:“今年不旱,你看看周边的草丛,杂草全都长得精精神神的,没有一点受旱的迹象。”
小捕快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看着前面的小溪问:“所以这溪水变小,是别的原因?”
周俊点点头,招呼大家道:“休息的差不多了,都起来吧,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任务,大家别在这里耽搁。”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有人大着胆子问:“头儿,咱们到这里是做什么来的?”
到了这个时候,周俊也不瞒着了,他看着手底下的这帮兄弟,“大家也知道县里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发生了瘟疫,病的人越来越多。到了现在,疫情的源头还是没有找到,解决不了源头,再怎么治病再怎么吃药都是不管用的。”
大家都知道现下的情况,听到周俊的话,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头儿,我们都晓得,你就下任务吧。”
“好。”周俊看着这帮人,指着身后的凤鸣山道:“我接到消息,疫情的源头很可能就在这凤鸣山中。所以大家务必小心谨慎,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同时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
众人顺着溪水往里走了一段路,越来越深入进去,老捕快凑近周俊,问道:“头,咱们就这样顺着水流往上行吗?要不要兵分两路。”
“暂时先不用。”周俊心中有着强烈的直觉,他总觉得跟着水流走就会有大收获,别小看一个办案人员的直觉,关键时刻都往往都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嗯……什么味儿啊!”小捕快干呕两声,捂着鼻子闷声闷气的道。
周俊也嗅到了这股味道,若有若无、黏黏腻腻的恶臭,不同于小捕快的茫然,他立马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尸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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