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应愫打电话过来询问绯闻的事已经几天过去。
许斯翊在前天收到她说要分手的消息,然后发现自己电话和微信都被拉黑了。
她没再回过金江的别墅。
最近几天他在应愫本该上班时“路过”她的设计工作室也没能看到人影。
让助理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听,他的世界突然就变得冷清起来。
这种程度的分歧还不到可以去打扰应家父母的地步。
而且他也答应应忱会把绯闻向应愫解释清楚,结果现在弄成这样。
许斯翊一直找不到应愫,意识到她是认真地想要和他分手。
他想自己应该清楚的,当初怎么样也该好好做个保证。大不了和付筱玥道个歉,说好以后要减少线下的接触就是了。
暮色在不觉间降临,初秋第一场连绵的秋雨依旧不停歇地下着。
在秋雨滴落的玉碎声中,许斯翊想起曾经。
他们是大学时真正意义上在一起。
那时她上了一所著名的设计专校,而他在同一个城市的另一所著名院校的金融专业。
那个暑假,他们因为应愫专业与学校的选择吵了一架,然后她一整个暑假没有理他。
等临近开学要分开,应愫才愿意偶尔给他点好脸色看。
在大学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一个普普通通微风拂面的秋日,许斯翊去她的学校。
和煦阳光朗照在应愫身上,让她的脑袋显得毛茸茸的。
当她转过身绽开笑脸,又抿唇板起脸把笑压下,许斯翊只觉得心里有什么柔暖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道了歉,说自己会支持她去设计,然后表白,看着她挑眉带着几分不屑的胜利轻笑。
应愫笑着把手放进他掌心里,然后踮起脚来一口亲在他唇上。
大二下学期左右他们开始同居,各自都有要忙碌的事,但彼此又相处的格外和谐。
如果不是快毕业的时候,许家出变故二叔家不让他呆在国内,他们是该在那时候订婚的。
许斯翊想起他们分开的几年:他几乎完成沉浸在创业和学业中,而她也只有偶尔有空时能够来找他。
他不想再和应愫分开。
许斯翊合上工作的笔记本,开车回金江的别墅。
他决定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去见到应愫,向她低个头,让她不要再生气了。
他可以向她保证控制和别人的距离的。
——
是在第二天正准备着要去问问李菡萏或者应忱,她可能在哪儿的时候,许斯翊收到应家传来的消息,说要取消应愫和他的婚约。
他们的婚约从始至终不过是个口头约定罢了,提前准备处理得当,也不会给两家合作的项目造成太大影响。
不曾有过多的约束,因此如今要取消也不会有太多困难。
“应家说如果许氏想要结束那些合作,他们也可以接受。”助理说道。
“我知道了。”许斯翊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
他们在一起,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如今婚约取消,也就只需通知一下。
哪怕他们已经快要走到订婚这一步,但订婚的日期场地都没定下,也没在各个家族的圈子里宣扬开来,又能造成什么问题呢。
这场婚约仔细算起来,其实远远是他获利多,取消他也没有任何损失。许斯翊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微垂着眸,不过是掰了而已。
电话响起来,是他之前定订婚戒指的商家,他指尖在屏幕上方静止几秒,点下接听。
“许先生您好,您之前在我们这里定的lovers系列的订制戒指已经做好了,需要我们为您送过来吗?”对面的工作人员礼貌问道。
“不用了。”许斯翊道,“我下午自己过来拿。”
——
许斯翊今天给自己下了个早班,开车去珠宝店。
店里的店员热情真诚地祝福他,他却沉着脸,快速拿到戒指就离开了。
别墅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许斯翊没有拉开窗帘,只开着床头的一盏小灯。
时间还很早,他却不想做什么了,许斯翊坐在床上,从戒指盒里拿起戒指。
这是一个铂金制的环戒,戒托上镶嵌一块菱形的浅紫色蓝宝石,内侧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是他在他们选完婚纱后去订的。
许斯翊摩挲着这枚戒指,想起他们的过往。
在父母去世后,他在二叔家过了一段不那么愉快的日子,然后被应愫借着婚约带到应家。
那段时日的困难在现在的他看来不过是一点小麻烦,但对那时还小却父母双亡的孩子来说,就像整个世界的崩塌。
他对应愫的感情,是感激吗?
想来是有的——是她陪着自己走出那段灰暗的人生。
那是责任吗?
应愫其实是牺牲自己的自由来帮助他——哪怕他们只是有一个口头的婚约,也会对她造成一定影响。
他们有十几年的名义上的关系,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而她并没有从这段关系中谋求什么利益。
因此许斯翊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段关系经营好。
他在恰当的时候表了白,从此把她安排在自己未来的人生计划中,也会为维护这段关系让步。
可如果只是感激,只是责任,那他现在的怅然若失又是因为什么呢。
许斯翊想,也许是习惯,他们在一起十几年。他生命成长历程中最重要的几个阶段几乎都有她参与,他已经习惯她的相伴。
但也不只是习惯,在国外的三年他们聚少离多,可那时他从没有这样茫然的感觉,许斯翊反驳自己道。
他喜欢她。
许斯翊不得不承认。
哪怕他们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点。但当回想起在一起的日子时,他无疑感到了快乐。
而这也让现在面对着这种情况的他,感到更加的焦灼。
他不能再安稳地躺在床上了。时间还很早,许斯翊决定去找应愫问个清楚。
——
暮色酒吧,李菡萏正带着应愫在喝酒。
吧台边放着轻缓的音乐,年轻英俊的调酒师面色冷峻地为客人调酒。
另一边的舞台上有人正在热舞,激烈的dj播放乐声中混杂着人们的欢呼和口哨。
“jason,别对我们的美女板着脸,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李菡萏熟稔地和调酒师打招呼。
“给她来一杯亚历山大。”
jason抬头看了应愫一眼,微点下头表达友善,动作熟练地把酒,奶油,和可可利口酒混合在一起,用吧匙搅拌,然后撒上一些肉蔻粉。
他在杯沿安上一片柠檬,把酒递给应愫。
紧接着,他就手脚飞快地为李菡萏调了一杯特定的玛格丽特。
“谢谢啦,”李菡萏笑着给他一个飞吻,“今天要陪朋友,先不和你聊了,等会再来找你啊。”
她拉上应愫,在吧台边找了一个位置,端着酒杯,感受着这份闲适与惬意。
“他技术不错,人也很有意思。”李菡萏眨眨眼睛,“等会你喝完也可以再去找他调酒。”
应愫浅酌了一口酒。
她不常在外面喝酒,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嘈杂而热闹的酒吧。
有人因为她们优越的外貌看过来,却也不上来打扰。大家聚在一起却又不会有被特别注意到的困扰。
应愫觉得这家酒吧还蛮不错的。
半杯酒下肚,话闸子也就打开了。
应愫讲述她和许斯翊的曾经。
那是他们九岁的时候,许斯翊的父母刚去世没多久。
她在应家附近采风的时候看到那个孤零零的小孩。
他坐在许家外面里的草地上,安静地望着那幢别墅。夏日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有一种无法消融的孤独。
应愫那时候也听父母提到许家的事,那时她就想起曾经遇到过一面的小王子。
听说他父母都死了,现在许家被叔叔管着。
下面的人是最会看风向的。
她知道他这几个月一直呆在屋里,受着冷落,不过这也不会对应家造成什么影响。
然而那天应愫出来写生,也没想过会正好遇上他出来。
阳光,草地,少年,那副画面很美好,让她不由地凑近,也看清他有些瘦了。
不像小时候见面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他的睫毛在光下轻颤,像是脆弱的蝶翼,又像是挥动着的小画刷,目光冷淡,薄唇轻抿,仿佛一只忧郁的狐狸。
她坏心眼地扔出一块橡皮落在他脚边,惊动了他。
“我的橡皮掉了。”女孩眉眼带着狡黠笑道,而许斯翊沉默地退开。
“那天我和他说了很多话,他就静静地听着,可能很久没有人在意他?”应愫猜测。
“第二天我就爬树翻墙溜进去,他说喜欢甜的,我就装了满满一兜的糖,爬到二楼拍他的窗户。应忱就在院子外玩游戏机顺便放风。”应愫陷入回忆中,眸光缱绻,唇角微微弯起。
“许斯翊开窗把我拉上去,拿了本恐怖短篇故事读给我听,吓到自己后就给我弹琴听。我趴在他书桌上午睡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就离开。”应愫垂眸,眉眼弯弯又含上些许落寞,“这样有空我就去找他,有时还拉着他出去玩,给我当绘画和摄影的模特,许家也没有管。”
她仰头喝了一口酒,淡淡的可可香气带着奶油的甜,还有一点肉豆蔻的奇异芳香。
“后来我有一次知道他不小心把自己关阁楼里,过了整整一天才有人发现。”
“就很生气,说要把他带过来,我们的婚约也是那时候开始的。”
应愫想起那时候她难过极了,觉得怎么会有人忍心对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不好呢。
她讲许斯翊那时候就常来应家住,许家也不怎么管他,然后他在住过几次客房后,就在应家有了固定的房间。
他们一起结伴上的小学和初中,升上高中,然后大学时在一起。
“所以,你们是怎么分开的?”李菡萏听着咋舌。
她和应愫认识也是上大学的时候了。她读传媒,算是子承父业,那时候和应愫合作做一个服装比赛的营销。
两人是一个阶层的,再加上她努力凑上去,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起来。
她是知道应愫和许斯翊的一些事的,也是少数知道他们有婚约的人,却没想过这个婚约是这样来的。
应愫摇了摇头,道:“就是不爱了。”
“我以前想起他,都是他的温柔,给我做饭,陪我工作,会想起他好看的脸;可现在全是他放我的鸽子,对设计的不理解,和我说我想太多了。”
应愫道:“我突然就觉得他的那张脸对我没有那么大诱惑力,也不想再让自己因为这种事情烦心,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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