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年的圣诞夜近在眼前。谁能想到,那位原本就不怎么热情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近两年来更加冷漠,连圣诞贺卡都不寄了。
有时候,伊莎贝尔真是恨不得杀到邻国去,逮住他、质问他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她很久以前寄了一封措辞相当委婉的信,也就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希望他偶尔能放下工作回来看一看自己亲爱的姑婆,也顺便给她一个机会好好感谢他小时候打造的实验室——结果杳无音信。
好吧、这没关系,对他而言,她毕竟是个陌生人。不回信就不回信,反正她该说的想说的全部表达完了。眼下的问题是,他连敷衍的礼物都不送,这算怎么回事儿?她的老师恐怕要伤心死了。最后,巴希达·巴沙特女士终于做出决定,把攒了整整五年的圣诞贺卡一口气全扔掉,眼不见心不烦。她早该这么做,伊莎贝尔想。
事实上,远在北方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前年刚去了德姆斯特朗,沉浸在魔法中,没工夫搞这些表面礼节。他大概不会想到、也并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招致了多大的不满情绪,尽管不满他的是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孩儿、伊莎贝尔·卡特。
他本来有机会对这个名字留下深刻印象,如果他认真读完了那封信的话。结果这美丽的误会要等到多年之后才能解开,到时候两人都将惊讶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和本人相差甚远——至少他不是个人到中年的头发稀疏的绅士,关于是否铁石心肠?这一点尚未定论,但与他相关的事情我们今后再说,相信伊莎贝尔迟早会明白的。
/
按部就班是最适合用来形容平淡生活的词语,将那些重复的白开水日常一笔带过吧。当然了、对于伊莎贝尔而言,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彩;但对于讲故事的人而言,详细叙述主人公的每一天可不是个好选择,尤其是、这位主人公并非冒险家或是救世主,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过着再普通不过的普通生活。既然我不想成为糟糕的讲故事的人,就得把第三学年的圣诞周作为新篇章的开头——
阿不福思踩着雪走进家门,落在肩上的薄雪消失了。
他的脸颊两侧捎带微红,眼睛弯成月牙映亮客厅的两人。
伊莎贝尔陪阿莉安娜挑选着圣诞树上的装饰物,听见有人推开房门,朝那儿探头,望见一身黑袍的阿不福思。这男孩儿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巫师了,不像往常那样叫喊着跑来,似乎是沉稳了?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咔嚓”一声,耀眼的白光刺得伊莎贝尔闭上眼睛,“小伊莎”也趁机跑走、或许我们还是称呼它为“黑色的猫儿”以免混淆?紧接着,她听见阿不福思的笑声。再睁眼时,对方到了跟前,桌面摆满一张张黑白照片,记录着在霍格沃茨的点滴场景。
“怎么样?”男孩儿得意洋洋。
“哇——”阿莉安娜把脸贴近桌面。
伊莎贝尔也格外惊喜。它们不是平常照片,和她以前所见过的不一样,上面的风景和人会短暂地运动,呈现出最完美的瞬间,好似一小截电影片段。比如这一张,伊莎贝尔几乎是掠过一眼就被它吸引,忍不住拿到手中仔细地看。猫儿蹲坐在她并拢的大腿上,也抬头瞧那张照片。
照片的视觉中心是一个有着浅色卷发的女孩儿。那头卷发弧度优美,闪着丝绸般的柔顺光泽,伊莎贝尔能想象到那或许是铂金色的头发有多么耀眼。她的眼睛也是浅色的,眼型精致,睫毛浓密,细眉上扬,对着镜头招手、恣意表现着自己,自信大方。任何人见了她都会被不由自主地吸引,即使是在电影荧幕上见了那么多现代美人的伊莎贝尔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她身旁的男伴同样吸睛、不落下风。
这女孩儿的右手臂挽着阿不思·邓布利多。他没有正对镜头,而是回头、半张脸上讶异的神态被保存下来。动态影像具体是这样的,一开始只有阿不思的背影,然后女孩儿发现了镜头,拍他的肩头提醒他,他扭头、先是用迷茫的表情盯着她,眼睛里像氲着雾气,又顺着她所微笑的方向才反应过来,瞳孔微张。
般配——伊莎贝尔下意识想到这个词语。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穿着正装。女孩儿的晚礼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肩颈线条显出骨感,单说气质犹如中世纪的公主。伊莎贝尔突然觉得,阿不思长得很高、比女孩儿高出一个头,更衬得她有种矜贵的柔弱感。伊莎贝尔又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阿不思变了很多。因为他逐渐褪去尚且青涩的枝叶,包裹进严肃的服装里,现出介于成年人与孩子间的奇妙风姿。他已经那么可靠,那么稳重……
“这是我最满意的一张,阿不思当时被我吓了一跳!”阿不福思兴冲冲介绍起来,“这张拍的是秋季舞会,比我们大的学生都去跳舞了。阿不思就跟她跳的,她叫、叫罗斯什么来着?哎哟我给忘了,反正他俩都是三年级、格兰芬多的。哦对了,伊莎你知道吗,我也被分进格兰芬多了!”
隔壁安娜凑过小脑袋,听哥哥介绍每张照片的来历。
“这儿就是我们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墙上贴着红色的壁纸,还有白色壁炉。这儿是训练魁地奇的地方。魁地奇是什么?说起来可麻烦了。魁地奇就是——你知道扫帚吧,我们有一门课就专门教怎样坐着扫帚飞天!等你会飞了,就能去玩儿魁地奇,一群人飞来飞去抢金色飞贼,别提多刺激了。啊、金色飞贼就是……”
“伊莎!你听我说话了吗?”阿不福思戳了下伊莎贝尔的手臂。
她点头:“我听着呢,阿不。你说到金色飞贼了。”
男孩儿这才放心地继续侃侃而谈,直到坎德拉夫人出来叫几个孩子回去睡觉,天色不早了。阿不福思大叫着“等一下等一下、马上”,拿起他小箱子大的老照相机,指挥姑娘们彼此间再坐得近些,黑色猫儿也一齐亮相、卧在两人中间。
阿不福思又多了一张失败的作品。
阿莉安娜甜美,伊莎贝尔则笑得自然。然后是咔嚓一声,白光闪过,猫儿又吓得逃窜出去,在照片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模糊影子。伊莎贝尔急忙过去抱它,整张脸如风般匆匆掠过,只是隐约见着那双蓝色的眼睛依旧清澈,而其他属于她的事物再也看不清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