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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在这儿,很难说他是断定伊莎贝尔藏在里面所以故意等她出来,还是认为她出了门所以等她回家。不管怎样,这女孩儿心中叫苦不迭,足足缓了十几秒,才开口道:
“我没有躲你。”她尽力笑得自然,只希望自己的表情能让对方忽略她僵硬的身体。
但他不吃这套:“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伊莎贝尔的目光一直落在脚边的地板上,被点破,才转上眼光,望进那双掺了冰的眼睛,迅速低头——听是听不出来变化、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温和,可,脸却是阴沉沉的。她这时候有些害怕,怕他接下来会戳穿她、他太聪明了,而她什么话也接不上。
“伊莎,你不舒服吗?流这么多汗。”阿不思逼近她。
“我没事,就是天太热,”伊莎贝尔退后一步,“你怎么戴着围巾?”
他站定:“这得怪你。”
怪我?伊莎贝尔微微睁大眼睛。
“下面全是你的吻痕,”他说着,解开一圈围巾,“想看看吗?”
伊莎贝尔红着脸挥手:“不、不用了。”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再也不想主动提起或被动提起那件事情。
于是阿不思笑着系好围巾:“我没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吧?”
他绝对是故意的!伊莎贝尔要是露出任何羞怯的意思就是正中对方下怀,只得咬牙说:“没有。”可心脏又砰砰砰地晃动,搅得她不得安宁。更糟糕的是,阿不思伸手碰到了她的脖子。伊莎贝尔活像只猫、全身的猫毛在一瞬间直竖,应激般连连撤步,背后是墙壁——无处可逃了。
阿不思的肩膀上多了只手抵着他,不让他往前走。
“别过来,”女孩儿可怜巴巴地说,“热。”
她是真怕他不听自己的话。
这只手的力量根本算不了什么障碍,只要阿不思想,随时能将伊莎贝尔整个人藏到自己的影子下方。不过他还是好脾气地停住,与她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只想检查一下,”阿不思掀起她脖子边的头发,“别动。”
伊莎贝尔再三强调:“真的没有,什么痕迹也没有。”
就算有,早被头发和衣服捂得严严实实,谁都看不见。
伊莎贝尔撇过头不和他对视,但那目光强烈得她能感觉到每一寸皮肤在因他的审视而发抖。她仿佛又回到那个蒸腾着热浪的上午,全身都软成太阳底下被晒烂了的水蜜桃。现在、她肯定阿不思就是存心招惹她,不由得催促:“好了吗?”
“差一点儿。”他垂着眼拨弄她的头发,看不出心情好坏、像个谜团。
可他竟然把手伸向她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伊莎贝尔猛地按住那只手,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直问:“做什么?”
他盯着她,反问:“我能做什么?”
伊莎贝尔哑口无言。
除了所谓的检查,阿不思还能做什么?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伊莎贝尔不敢看他,悻悻地松开手。她想,他非得亲自确认一遍才能安心,不然总担心别人无意间看见什么产生误会,才由着他解开那颗扣子的。
女孩儿的胸膛白得干净。
阿不思扫了一眼:“的确没有。”
连一片粉红色的雪花都看不见,仿佛压根儿没下过雪。
伊莎贝尔小声地:“早告诉你——”
话未说完,她压着嗓子极其惊异地尖叫一声。
阿不思咬住了她的脖子,那张清秀的脸蛋随即扭曲起来。
她推不开他,只能说:“阿不思,停下。”
他咬完就放开她,看见那道咬痕,说:“现在有了。”语调听着轻快。
伊莎贝尔一把拍掉对方要帮她系扣子的手。
“别生气,伊莎,”阿不思说,“记得吗,你那天也咬了我一口,所以我还你一口。”
伊莎贝尔勉强笑了一下:“好吧……我得走了。”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同他进行无谓的纠缠。
但阿不思像一面墙堵住她的去处。
“你想回避什么?那天——”
“阿不思,我们可以说些其他的。”
“不可以,”他追问,“如果我不像这样态度强硬,你是不是准备一直回避下去,除非我彻底忘记?你知道、那天你一定听见了吧——我喜欢你。现在,我没有生病,也没有开玩笑,我清醒得很。伊莎贝尔,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哦、最糟糕的状况还是发生了,伊莎贝尔大脑一片空白。
“不、抬起头,看着我,”阿不思轻轻捧起她的脸,“你不能总是躲着我、不见我。我需要一个答案、哪个答案我都接受。伊莎贝尔·卡特,告诉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愿意,或者不愿意。”
——不愿意。
梅林啊,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伊莎贝尔对上那双眼睛,才看清里面交织着怎样浓稠的情绪,简直要翻涌而出。其中的期待与希冀太过沉重,她无力承受。她的答案一定会让他难过,而她不忍伤了他的心。
她接下来该说什么?伊莎贝尔想到跟阿不思解释自己是受了宁芙影响才做出那些荒唐举动,叫他别放在心上,但、怎么想他都不可能不放在心上吧。
尤其是,眼下已经没人在意缘由、至少阿不思不在意缘由。事情既定发生了,他也表白心迹了,谁还在意她一开始为什么吻他?她的回应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把过错全甩到宁芙身上——如果不是被她迷惑,我绝不会吻你,不也是变相拒绝吗?伊莎贝尔自然不愿说这个,似乎是没有办法了。
“如果你再沉默的话,我就要吻你了。”
“不行,我……”见他真的凑近,伊莎贝尔着急又无助。紧接着,眼前出现一个人影,她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喊:“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等了她许久不见人影,才来家里找她,结果撞上这么一出。从他的视角出发,伊莎贝尔就像只孱弱的羊被人整个圈入怀中,反抗都反抗不了,脸还是红的。他第一次见她露出那种表情,也不知道那人对她做了什么,愣着定在原地没敢动。他不禁想,我是不是打扰他们了?应该是的吧。
“阿不思,我还有事,得——”
“抱歉,”阿不思困着她,转头说:“我们的事情还没商量完。”
后半句是跟亚历克斯说的。
伊莎贝尔在心底不断祈求这位天降救兵能用正当借口带走她,毕竟他们提前约好了!可她的愿望马上落空,亚历克斯不是阿不福思,他不以搞砸别人的事情为乐趣,美德驱使他说:“伊莎,我到外面等你。”
这男孩儿前脚刚离开,阿不思便问:“亚历克斯?”
伊莎贝尔闷闷不乐:“我的朋友。”
“又一个‘好朋友’,”他又问,“你们约好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伊莎贝尔学着他的语气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阿不思握住她的手,“好伊莎,别生气。”
“我没生气。”伊莎贝尔并不回握他,只是说:“他已经等了我至少五十分钟了。”
阿不思的决心不被动摇:“你得给我一个答案,不然他只好继续等着。”
伊莎贝尔有理由相信他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我心里很乱,阿不思,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
阿不思摇头:“那样你会整整考虑五年、十年也给不出结果。”
“不,”伊莎贝尔握紧他的手,“我保证、在你离开之前,我会找你谈谈的。”
他没有说话,也不见任何迟疑,似乎是认定了今天必须做个了结。
这女孩儿狠下心来:“阿不思,低头。”
“什么?”
“低头。”
在他照做的时候,伊莎贝尔吻住他。这是个规规矩矩的吻、尽管这样形容有些奇怪,总之两瓣嘴唇大概贴紧五秒钟便分开了。但阿不思还是吓得心神一晃,无论伊莎贝尔吻过他多少次,他每次都像个初次接吻的毛头小子。她轻易达成目的,软着语气恳求他:
“我保证会告诉你的,放我走吧。”
“我知道,”他实在受不住,“我知道了……一会儿记得来吃午餐。”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任务啊,千万别忘了她最爱的红烩牛肉!
这场戏剧终以伊莎贝尔的胜利落幕。她成功拖延了一段时间,心情却依旧紧绷。实际上、这样做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给阿不思一个缓冲机会。
话迟早得说开,这女孩儿也早就想清楚不和他在一起,只是、打算等到他能接受拒绝的那天再说。伊莎贝尔只希望这一天快点来临,毕竟没人可以永远毫无愧疚地选择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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