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退敌有功,梁帝不惜力排众议,封他为左将军,授金印紫绶,令其屯兵西境镇守雍州。
樊家见此便知结亲无望,于是将女儿许给了中书令之子。
可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宫里便传出谢玉与莅阳长公主的婚讯,金陵城顿时炸开了锅……
谢玉从太上皇所居的永泰宫刚出来,就见一名内侍趋步上前,躬身道:“谢将军留步,长公主邀您过去一叙。”
回到金陵之后,他们再未见过面。赐婚旨意下达后,宫里就开始再为大婚事宜做准备,莅阳作为待嫁的公主,一时间便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哪还能像昔日般自由自在?
谢玉自然日夜都在思念她,可也只能扳着手指头算日子,每回进宫都盼望能邂逅,但次次愿望皆落空,便不敢再奢望,只盼着早日熬到大婚就好了。
此刻听到内侍之言,不由精神一震,喜道:“烦请带路!”内侍领他去了殿后的园子,指着湖边的水阁道:“就在那边。”
谢玉忙拎起袍角匆匆奔了过去,却见水阁门窗大开,里面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
他便又奔了出来,站在廊外的腊梅树下等着,案上茶杯触手尚温,想必她定然来过,但有事走开了,可能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莅阳正和宜兰躲在墙后,望着他抓耳挠腮的模样捂嘴偷笑。风住雪息,暖阳和煦,枝头上细小繁盛的花苞都似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玉冠宝带的年轻将军身披翠云裘,站在朱廊外茫然四顾,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
莅阳轻轻戳了戳宜兰,朝她扎了眨眼,宜兰会意,笑着点了点头悄悄退下了。
谢玉听到脚步声忙笑着回头,看到来人竟是宜兰,眼神顿时黯了一下,不甘地朝她身后忘了几眼,“殿下没来吗?”
宜兰福了福身,在他两丈外站定,恭恭敬敬道:“殿下听闻将军今日来拜会太上皇陛下,可她实在脱不开身,所以特命奴婢来捎句话。”
谢玉的肩背顿时垮了下来,闷闷不乐道:“她在忙什么?难道还能比我更忙?”
宜兰郑重道:“殿下从早忙到晚,除了要向太上皇和太后晨昏定省,还要花半天时间检视嫁妆,还要上课,还要用膳,还要睡觉,还要……”
“还要什么?”谢玉忍俊不禁道。
“还要吓你一跳啊!”莅阳脚步轻盈,娇笑着跑出来跳到了他的背上。谢玉果然吓了一跳,宜兰笑得捂着肚子跑开了,回头脆声道:“殿下,奴婢在前面等您啊!”
谢玉微微躬身,揽住她的膝弯直起腰来,得意一笑道:“真以为你能吓到我?”
莅阳伏在他背上,戳了戳他的脸颊道:“别不承认了,刚才都快被我吓趴下了。”
谢玉背着她轻轻松松跳过水面几块巨石,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红墙,“呶,你看那是什么?”
莅阳好奇地望过去,竟看到他们的影子清晰地映在高墙上,不由懊恼道:“你早就看到我了?”
谢玉笑着转身又跑了回去,“那可不?你在我后面朝宜兰扮鬼脸时我就发现了。”
莅阳气呼呼道:“放我下来。”
谢玉偏不肯放,转过头道:“你说句我爱听的话,否则我就这样把你送回承宁宫。
“谢玉,你太坏了吧?”莅阳气得想咬人,一念及此真就扑过去咬他的脸,谢玉笑着躲闪,最后还是被她咬住了耳朵,他只得一叠声求饶,歪着头小心翼翼挪过去,蹲下身将她安放在朱廊下。
莅阳这才放开,坐在栏杆上晃着脚,笑睨着他道:“知道怕了吧?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谢玉挨着她坐下,满脸堆笑道:“再不敢了。”说完便悄悄握住了她放在膝头的手,轻轻拢在了袍袖中。
莅阳心头柔似春波,再也凶不起来了,侧头瞥了他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便有些害羞地垂下脸去,娇声道:“我千辛万苦偷跑出来,原本想安慰你,可是看你竟像没事人似的,想来是我多事了。”
谢玉不解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每天都很欢喜,为何需要安慰?”
莅阳纳闷地转向他道:“听闻樊家女儿许了别人,我以为你会很失落……”
她这么说一说,谢玉还真觉怅然起来。倒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眼前之人。
“好了,你莫要难过,以后等我们成婚了,我会好好待你和你的家人。绝不骄纵任性,也不仗势欺人。”她拍了拍谢玉的手背,像模像样地安慰道。谢玉被她认真却又稚拙的样子逗笑了,可是刚笑出声眼睛却蓦地红了。
西境荒凉,屯垦戍边之苦无法想象,尤其是对金陵繁华之地长大的贵族子弟。留在金陵未必就不能有一番作为,可他等不起,只能另辟蹊跷。
他知道前方有两条路,其一是留在金陵,靠祖上留下的爵位可站稳脚跟,娶樊家女儿为妻,步步为营,慢慢积累军功,若能侥幸不死,几十年后也能成为武官中的翘楚。其二则是将一腔热血尽皆交付于西境,顶着酷烈风沙垦荒种田建造城防,苦是苦了点却能立不世之功,也能尽快加官晋爵,获得梁帝青睐和朝廷认可,否则又凭何求娶长公主?
莅阳也许不懂,但他却心知肚明,这桩婚事并非表面上那般光鲜耀眼。因为他还要赶赴西境,而她将独守空闺。
见他还是眉头微皱心事重重,莅阳不由晃了晃他的手臂,“这还不够吗?谢玉,你不要得寸进尺。”
谢玉回过神来,苦笑道:“我最是知足了……可是,我只害怕你受委屈。”
“我能受什么委屈呀?”莅阳不以为然道。
谢玉揽住她的肩,低下头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鬓发,望着两人投在腊梅树下的身影,轻声道:“无论过去还是以后,我心里都没有过其他人,你啊,别胡思乱想了。
他虽然这么说,可是莅阳想到那日情景,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嘟囔道:“我都瞧见你牵人家手了……”
谢玉笑着探身过去捏了捏她的鼻尖,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若持身不正,哪里敢教你呢?我如今二十多岁了,只牵过一个姑娘的手,那就是我未来的妻子。”
莅阳有些害羞,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醋坛子。”谢玉打趣道,“人家只是拽了我的袍袖,你就念叨了这么久?”
莅阳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脚,把脸埋在手心道:“才没有。”嘴上虽然否认,心里却畅快极了。她从指缝间偷眼瞧着谢玉,满脸得意地想着以后他便是她的驸马,谁都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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