莅阳心中触动,忽然涌起了一股豪情,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嫁给你。”

    他说的没错,他们相望了十年,都在等着对方先主动,他在看着她的那些年,她也在偷偷看着他。

    若有人喜欢你一年,可能未必会察觉,但若有人十年如一日的看着你,你岂会真的无动于衷?

    莅阳见过无数人的眼睛,但从没有谁能像谢玉那般刻骨铭心。

    那年她十七岁,打马经过南越门时,突然感到有双目光追逐着她,蓦然回首,却是一眼万年。

    那双眼眸中包含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深情、炽热、惊喜、悲哀、震撼、隐忍、无奈、沧桑……

    她好想跳下马跑过去好好看一眼,但全身笼罩在他的目光中却似被魇住一般动弹不得,此后每每想起都是心头一悸。

    她不知道他是谁,金陵城有成百上千那样的武官,她也并未去刻意打听,直至不久后却在极其不堪的情境下邂逅,她困在行宫里的香樟树上,离那墙头数尺之遥。

    他从墙外经过助她解围,她攀着绳索手脚麻利地落下地来,转头笑问你为何随身带一条绳子?难道一早就知道有人困在此处?

    他神色冷如冰霜,再未多看她一眼,躬身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活了十七年,还从未被人如此冷落忽视过,可不知为何偏生没有勇气上前质问,他身上慑人的气势令她不得不退避三舍。

    没想到离开金陵前最后见到的还是他,那时她已得知他叫谢玉,是巡防营部将,她在南楚密探们的掩护下乔装出城,心中却突

    然企盼他能慧眼如炬将她拦下,但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她,而是指挥守城军士开门放行。

    心里好像落了一场雨,从此什么都是灰蒙蒙的。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回头,只有凭着一腔孤勇往前冲,哪怕是死在异乡也绝不能认错服软。

    再重逢已是八年后,两军阵前,她隔着茫茫风雪一回头便看到了他,并且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诧异的问殿下还记得微臣?

    此后又是多年,他依旧隔着花叶和迢迢光阴静静凝望着她,却始终踌躇不前。若是当年,她定然不管不顾冲过去问他是否对自己有意,可是经过年少时那一番磋磨,她早已失去了勇气,半点也轻狂不起。

    她有关那人的一切全都是从谢弼口中得知,也不知为何,她与谢家公子极其投缘,绮儿竟也把他当成哥哥,谢弼常带小伙伴来府中玩,她一边悉心招待着,一边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着家中琐事,他口中的父亲是严肃古板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却又如闲云野鹤般潇洒自如,仿佛万事不萦于心。

    在园中浇花时,她常低下头在木桶中寻找他的倒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她尝试着用水瓢舀起,可是水面一晃他便又消失了。她便静静等着水面再次平静……

    有时被发现了,他也会不着边际地同她聊几句,最多的时候是打个招呼便落荒而逃。她不知他在怕什么,但能清楚感觉到他心里的抵触和恐惧。

    那些话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问出口了,她仰望着伸出墙外的桃花绝望的想。热血激情和勇气是这世间最奢侈之物,只有少年人才有,她如今只剩下自卑。

    偶尔他不在的时候,她也会失神地仰头望着空空的墙头,想象着当年他在行宫外看见她时是怎样的心情。

    时间一年年过去,他们之间并无半分进展,直至回到金陵的第八年,他才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她心中翻涌着滔天巨浪,却在看到他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时顿时轻松起来,原来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冷肃。

    她以为终于盼来了曙光,至少以后可以长长会面,再不用隔得那么远说话,不料他又失踪了,而她也从太后口中得知当年他拒亲之事,突然便觉得心灰意冷起来,也许从一开始便是她一厢情愿,而他真的只是在看花,她却以为他在看自己。

    那座花园慢慢得枯萎了,她命人锁上了门,再也不愿踏足一步,绮儿已经长成了妙龄少女,她也不能一辈子侍弄花花草草,便开始将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偶尔也会带她去城中转悠,或者进宫参加一些宴会。

    有次踏青回来天色渐昏,前方路口谁家的马车坏了,正好有位年事已高的老人,正在女儿的搀扶下颤巍巍站在旁边等着,莅阳心下不忍,便遣侍女去问,若顺路可载她们一程,可巧也是金陵人,便将她们捎了回来,后来才知老人的女儿竟是玢佐天泉山庄的庄主夫人。

    卓夫人为表感激,邀请她们母女去做客,绮儿因缘际会之下卓家的儿子青遥相识,后情投意合结为良缘。

    送走女儿后,莅阳原本打算就此断绝红尘,却没想到那天夜里他来了。于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直到此刻,依然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谢玉惊喜过望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不管我已经听到了,不能再收回。我想想,我想想还要什么聘礼,前几次的好像太寒酸了,会给人笑话的……唔!”

    她忽然从胸前抬起头吻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他先前还有些错愕,很快就回过神来,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后脑万分深情的回吻着……

    莅阳渐渐意乱情迷,忽然想起来此刻身在何处,顿时醒过来,扯了扯他脑后的头发,挣开来喘着气道:“我们、我们……回去吧!”

    谢玉心头狂跳,缓了半天才平静下来道:“好,我们回去睡觉!”

    莅阳浑身发软早就没有力气了,被他抱着一路往回跑去。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心照不宣,她羞的浑身发酥,把脸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

    回到房中连灯也没来得及点就滚到了榻上,谢玉三两下就扒了她的衣裙,唇舌开始在她颈侧肆虐,莅阳被他的胡茬扎的又酥又痒,一边拼命躲闪一边笑得不行。

    她的手掌顺着他胸膛一路滑下去,轻车熟路地握住了腹下硬热,一边恶作剧般揉捏着,一边颤巍巍的去推他埋在胸前的脑袋。

    谢玉有些受不住,抬起头来将他两只小手捏在了掌心,低喘着凑过去烙下了火热的吻。

    “啊,放开……”掌心被他粗糙的胡茬刮过,直痒到了心底,不由得惊呼一声弓起了身子。

    紧裹的□□随着她的姿势高高耸起,谢玉低喘了一声将她的手举过头顶,俯身下去咬着耳朵道:“乖乖,别乱动了,我憋得好难受……”

    莅阳笑着扭动了几下,娇喘道:“快点,我也难受,呃!”

    说话间他已经解开下裳,用怒胀的□□抵着她渐渐湿润的柔软磨蹭。莅阳猛地仰起头蹬直了脚背,摸索着帮他脱去了散乱的外衫,手掌痴迷而温柔的拂过他紧致结实的身躯。

    他的唇舌细致而温柔的刷过她的下颔、侧颈再到锁骨,热烈而迷醉的吻过骄挺优美的胸,逡巡着到了平坦的小腹上。

    她不由得绞紧了双腿,一面期待着一面却又瑟缩着想要逃避。

    …………………………晋江—清欢慢

    这样如鱼得水的结合任谁都无法拒绝,除了第一次太过了有点伤筋动骨之外,后来的每次他都是温柔仔细的,再也没有弄疼她,反而让她很享受,这让他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终于平静下来之后,两人都是满身汗湿,但是紧紧抱在一起的感觉却很美好。

    “我们还是继续商量聘礼的事吧?我不能等了,我一天都不想等,”他伏在她颈侧,声音有些沙哑道:“以前一个人习惯了,觉得怎样都可以。但是在一起之后,我好像中毒了一样,再也无法回到以前那样了。”

    听到她压抑的低笑,他也不以为然,继续道:“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就知道谈情说爱肯定会被人笑话,你爱笑就笑吧!”他顿了一下道:“但是莅阳,我不是不干正事的人。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我会慢慢改的。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将他汗湿的鬓发拨到了耳后,轻轻抚弄着他柔软的耳朵道:“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不用改。至于聘礼就更不用商量了,早在十年前,你已经下聘了。”

    “啊?”谢玉不解地撑起身子望着她,夜色中看不清脸容,但能看到她泪光闪闪的眼睛,他心里一疼,俯身轻吻她眼角的泪痕,像是想要吮走她的哀伤,呢喃道:“怎么又哭了?”

    莅阳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我没有哭,有些话虽然从来没有说,但我心里一直感念你。”

    如果当初不是他撕毁盟约率兵将被南楚侵占的五座城池夺回,并一鼓作气带兵大败南楚,那么大梁早就声誉扫地,而她更是成了千古罪人,哪里还有脸活着回来?

    “你那时候自告奋勇立下军令状,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她凝望着他亮晶晶的黑眸道。

    他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不能将你毫发无损的带回来,那我也没想过活着回来。只要能换得你平安,我虽百死而不悔。”

    她喉头哽咽了一下,抽噎道:“我想问最后一次,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我身上熟悉的影子?你每次看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究竟是谁?”

    谢玉不由得失笑,心底却也有些小得意,没想到有一日她竟也会吃醋。

    他轻轻捏着她的鼻头道:“这话问的很奇怪,就像是在问我喜欢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一样。傻姑娘,哪有自己吃自己醋的?我也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那天晚上喝醉了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抬手遮住了眼睛,耍赖道:“醉话不能当真,而且我真的不记得了。”

    “可是酒后吐真言呀,你别想抵赖。”他笑着躺平了身子,将

    她搂到臂弯里道:“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我对你的感情。”

    尽管流程各种精简,置办婚礼还是花了近乎一个多月的时间。

    太后和梁帝终于了结了一桩心愿,原本想大办一场,可是碍于莅阳的尴尬身份,怕引起闲话,最后只得由着他们低调简单的办了场婚礼,但是却给了她极其丰厚的嫁妆,并且将原本先皇封赏的莅阳县赐还给她。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

    终于等到人都退出去了,莅阳刚想透口气的时候谢玉忽然掀开红纱一角钻了进来,二话不说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上去。

    莅阳原本已经快累瘫了,被他这一扑不由得往后倒去,两人双双滚到了榻上。

    谢玉手忙脚乱的帮她拿下珠冠红纱和金钗等,一边不依不饶地痴缠着,莅阳实在拗不过只得眯着眼睛在他耳畔道:“你还要不要孩子了?”

    谢玉一个激灵顿时醒过神来,将她捞起来不停地摇着,一叠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有孩子了?别睡了,别睡了,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莅阳快被他摇吐了,翻了翻眼睛道:“不信你问大夫去!”

    谢玉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怎么你最近精神不太好,也不跟我亲热,我还以为是累的了,天呐,我竟然还能有孩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莅阳困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没好气道:“这有什么稀奇?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有隐疾?”

    谢玉欣喜若狂,将她抱起来跳下床榻满屋子跑,“我的身体没问题,我比谁都清楚,当时谣言是我让人传的,为了让母亲别再逼我,也为了让媒婆们放弃我家这桩生意。但是后面那就是以讹传讹胡说八道了,不过没关系,你知道我只喜欢女人就行了。现在我们成亲了,谣言不攻自破,言阙也可以回金陵看豫津了吧!”

    莅阳被他颠的七荤八素,皱眉抱怨道:“谢将军,谢侯爷,你累不累啊?”

    谢玉别过头道:“不准叫谢将军,也不准叫谢侯爷,只能叫夫君。”

    莅阳连忙摇头,扭捏道:“不要!”

    谢玉将她抱回榻上放下,爬上来与她并头躺下,摇着她的胳膊道:“哪有成亲不改口的?不叫夫君就叫郎君,要么谢郎,你自己选。快选快选,你不选我就不让你睡觉。”

    莅阳烦躁地想杀人,但是一想到如今不能大动肝火,怕影响胎儿,只得平心静气道:“多大年纪了?有这么老的郎君吗?还学人家年轻小伙打情骂俏,你羞不羞?”

    “你这是歧视中年人吗?我也不老啊,我现在是新郎,还没生头胎呢,我比谁都年轻。别岔开话题,快叫。”一边说着一边啄了啄她的耳朵。

    莅阳快被他折腾疯了,抬手掩面轻声道:“夫君,我可以睡觉了吗?”

    “可以了,我的长公主,我的新娘子!”谢玉倒是见好就收,长臂一盏将人搂进怀里,一脸满足的拍抚着,在她耳畔柔声道:“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叫也不迟。潼儿安心睡吧!”

    莅阳微微一颤,彻底醒过神来,他竟然知道她的闺名?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难道真是前缘已定?否则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产生那样奇妙的感觉?可他既然不说,想必有不说的理,她便也不再去想。

    贞平二十九年夏末,莅阳产下一子,取名谢绪。

    谢绪百日宴后,谢玉上书请旨让世子谢弼袭爵,自己辞官卸任,带着妻儿离开了金陵,前往莅阳封地定居。

    九月底,车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八百里开外的莅阳县(地名杜撰)。

    当初他们大婚前,太后已责令工部修缮府邸,朝廷拨了大量人力物力,所以此番他们到来时,新府早已完工,一应铺陈也都准备齐整,只等他们入住。

    莅阳此番成婚,京城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风言风语,所以她也没打算再回去,将之前郡主府侍候的旧人以及陪嫁的宫人全都带了过来,谢玉也从侯府带了一些侍从和府兵等。

    等到真正安顿下来,已经是初冬了。

    江水从县城外蜿蜒而过,水面雾霭茫茫,此处气候温和湿润,即便初雪已经飘坠,依然未见多少寒意。

    一艘小船从江面悠然驶过,艄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泰然自若地坐在船尾划着双桨。

    谢玉和莅阳坐在舱席上,中间的红泥小火炉兀自燃烧,酒香冉冉飘出,丝丝缕缕的散入了漫天飘飞的小雪花中。

    莅阳自打回到金陵就已摒弃了少女时的荣华富丽,多年来一直淡装素服。

    而谢玉历经一世,早将浮华荣辱看淡,自然也同她一样,无论在家里还是外出,服饰都颇为素雅低调。今天陪她外出赏雪,只在绛紫的长袍外罩了一件乌青斗篷。

    说起来也算新婚燕尔,但不知为何,在外人看来却彷如老夫老妻。

    有时候莅阳会恍惚以为这些年她从不曾离开金陵,甚至有一次梦见年少时打马经过南越门,谢玉出来拦截,害她摔落不说还一脸严厉的斥责她不该在闹市纵马……

    她气呼呼的醒过来时,看到那人神色安详静静睡在身畔,被窝里的一只手还攥着她的手掌。原本还想将他闹醒好好欺负回来,但不知为何看到他鬓边灰白的青丝时,心里的气慢慢就消了。

    八扇船篷,其中四扇固定,四扇可以开合移动,莅阳抚了抚鬓发,忽然歪着头道:“推开吧,炭火烘了半天,我都有点热了。”

    谢玉闷笑道:“可别一会儿又喊冷。”说着欠身而起,将那四扇船篷推开了。

    顷刻间只觉眼前豁然开朗,鸦青色的天际高阔而辽远,细雪如轻薄的飞絮般飘零而下。

    莅阳发出一声轻快的欢呼,扶着船舷站起身来,遥望着漫无边际的江水,脆声道:“好生眼熟,就像以前梦到过这样的情景,我跟你一起泛舟江面,轻轻柔柔的雪花飘下来,落了一头一脸。”

    谢玉没说话,只是含笑静静凝望着她,冲她缓缓伸出了一只手。莅阳款款一笑,转身握住了他的手。

    他终究没有告诉她,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曾经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只祈祷她永远莫要梦到心碎神伤的苦涩往事。

    谢玉回握住她柔软纤细的手,在微微摇晃的小船里缓缓站起身来。莅阳小心翼翼的朝他挪了一步,他也慢慢挪了一步,两人终于并肩而立。

    他抬手轻轻拂落她鬓边的细碎雪花,柔声道:“快别任性,万一着凉了,等回去嬷嬷肯定不让你抱绪儿。”

    她一听这话便急了,乖乖地任由他帮她拉上了墨绿斗篷上的风帽。

    “好吧,这回听你的。”她柔声道。

    谢玉微笑着,揽住她的肩,让他的脑袋静静的靠在自己胸前。

    天地间一片寂然,只有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

    此后半生都可相依相偎相知相伴,哪怕是想一下,都觉得心里溢满了喜悦和幸福。于是这初冬的清寒,渐渐的便被充盈在心间的柔软和甜蜜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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