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彬醒来时,整个人都漂浮在半空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浮空光球。似乎是光线过于强烈,他完全看不到光球内部的样子,但这光线却又很柔和,丝毫没有刺痛他的眼睛。仿佛这就是一个纯粹由光组成的球体。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伤口,发现血已经彻底止住了,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确实很神奇啊。’
低下头的时候,郑吒的双脚刚刚落地,和詹岚李萧毅一起站在那朝他招手。詹岚的眼里还含着泪水,李萧毅则有点迷茫,边招手边偷偷打量着四周。扫视一圈,没看到牟钢的身影。张杰则直接和房间里冲出来的旗袍美女相拥热吻。
一通亲热后,他一把抄起美女,大喊着“自己随便选个房间。有事儿问主神,除了造女人什么都别换,明天再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房间。
徐彬这才看向四周:他们身处一个面积相当可观的空旷平台上,平台的中央就是这个光球,再往外就是空无一物的不知什么材质的地面了,边缘则是二十间模块般一模一样的房子。再往外,就是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什么,更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刚落地,就被早候在此处的郑吒狠狠一个熊抱。李萧毅看到,也跑过来加入拥抱。徐彬的手悬在空中,也没听懂郑吒带着哭腔的那一通乌拉乌拉到底是在说啥,只是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詹岚站在一旁看着,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徐彬朝她点了点头,就算庆祝过了。
险死还生,连他人都为他庆幸,唯独他自己没啥感受。说不怕死那是假的,但小说看多了,潜意识里就觉得,能玩儿穿越的人,哪个不是主角的命格?怎么会死?说不定老子背后也有个牛逼的作者呢——牛逼应该不太可能,牛逼的作者不会搁这儿写无限流的同人文,大概率是个新手。新手也好,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等把他写牛逼了再太监,他就彻底我命由我不由天了。
有着这种隐隐的认知和幻想,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很轻易地挂掉。尤其是他成功干掉那只爬行者后,就基本确定自己肯定能活下来了。看了这么多年小说,没见过哪个牛逼的角色,是在克服所有艰难险阻击败所有反派敌人后,却死于失血过多或抢救不及时的——为了拼命或救人主动消耗生命力的倒是有,但和他不符。
好不容易推开郑吒,他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渍和破烂的衣服,直皱眉头,突然觉得主神的服务意识还比不上一家快捷酒店。顺手清洁个身体修复个衣服,能有多难呢?
众人寒暄感慨了一番后,徐彬好奇地来到平台边缘。他伸出手向平台之外探去,发现手刚到平台边缘的位置,就感受到了柔和但明显的阻力。他试着继续推进,却发现阻力在迅速增大,等到他的手再也难进分毫时,也才超出平台不足十公分。
啧啧称奇着,他扭头返回广场。此刻的郑吒和李萧毅都在闭着眼睛和主神沟通,明显的丑态让詹岚很是不满。看到他也过来,詹岚正要质问,却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连通了主神。此时的郑吒与李萧毅,也已经分别抱着自己的女人跑向离自己最近的房间。
看看看看两扇“嘭”一声关上的房门,再看看依然闭着眼的徐彬,詹岚气得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徐彬朦朦胧胧半梦半醒之际,就听到张杰的砸门声:“快起床,都出来,再不出来就放火了!”他睁开惺忪睡眼,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家中了。叹着气看向床边的闹钟,已经是早上十点了。他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过去打开房门,也没看见人,就扭头朝主卧走去:“你先坐,我去洗漱。”
张杰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探进一颗脑袋:“这么大方?不怕被我看光吗?还是你是那种愿意分享的类型?”
“说啥呢?没听懂。”他走进主卧洗手间,也没有关门的习惯,边挤牙膏边问到。
确认客厅没人,张杰大咧咧走进来,干脆直奔卧室,象征性地“磅磅磅”敲了下卧室门,就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看着空空如也的卧室,他有些发懵:“你女人呢?”
“哦,那个啊,”徐彬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地说,“我没造。”
这时,次卧的开门声传来,张杰敏锐地一个箭步冲出去,打算堵住这对狗男女,却看到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从里面走了出来。壮汉看到张杰,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向明显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去。
“巨石,晚一点再去吧,”徐彬吐了口漱口水,喊了一声,“一会儿和我去见一见大伙。”
名叫“巨石”的男人闻讯点了点头,转身向客厅走去。“劳驾,”他走到张杰面前,友好但疏离地说了一句。
“呃……哦,抱歉,”张杰愣了愣才让出了走廊的位置,放对方过去。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个伟岸的背影,再看看还在用电动牙刷扫着牙缝的徐彬,一股凉意顺着尾椎骨直往上钻。
“那个……我,我先去叫其他人,”张杰慢慢地向门口挪动,“你一会儿自己过来啊。”徐彬依然在专注地刷牙,嗯了一声就算知会了。见此情景,他松了口气,大步向门外走去。路过客厅时,也没有去看“巨石”,反而加快了脚步。
“你的朋友似乎有些误会,”等他走远,巨石才开口,“而且他的观念很……陈旧。”他选择了一个听上去不太冒犯的说法。
“嗯”,徐彬扫了扫舌苔,关掉牙刷,“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洗完脸习惯性地涂上保湿乳后,徐彬从抽屉中拿起一片面膜,打开封口后小心翼翼地用拇指和食指从中夹出湿漉漉的面膜纸,凑上去闻了闻,又前后仔细打量着。整个房屋都源自他记忆中的家——父母的住所,包括有印象的,也包括没印象的,所以他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家中的布局和摆设并不算了解,很多不放在明面上的东西,他都是过目不过脑。例如他从未发现自己大学时的课本,依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柜的顶层。他甚至没注意到老妈也用面膜,牌子还挺硬,看着就价格不菲。
仔细回忆了半天,才隐约记得大年三十晚上,春晚临近敲钟的时候,坐在他身旁的老妈,脸上似乎大概是敷着面膜的——但也有可能只是记忆的自我欺骗。
“走吧,”他随手把面膜扔进垃圾桶,在擦手巾上随意蹭了两下,叫上巨石往外走去。
广场上,张杰、詹岚和李萧毅正在围观郑吒发神经,发现他出来了,张杰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假装没注意,詹岚打招呼的手很快就僵在半空中,李萧毅的嘴巴则越张越大。
郑吒和主神交流完,转身正要返回房间,看到他后边跑边随便点了点头打个招呼,跑出没两步,就缓缓停下身子。他扭头看着徐彬,犹疑地眨了眨眼,又挠了挠头,欲言又止。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再扭头看看徐彬……来回两三次之后,他终于咬着牙,不管不顾地冲向自己的住处。
徐彬自顾自地和詹岚二人打了招呼,和他们一起沉默地等了半晌,见郑吒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就看向张杰:“就这么站着等吗?没个坐处吗?”
“啊……”张杰啊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最终还是咬着牙,“去,去我房间吧!”
众人正要动身,就看着房门打开,郑吒被一个穿着睡衣举着枕头的小女孩追着跑了出来。女孩一脸萌凶,追出来好几步,才发现广场上的其他人,愣了愣,又尖叫着扭头跑了回去。
张杰家客厅
徐彬看着郑吒和张杰感叹主神造人的神奇之处,看着郑吒斗志昂扬地要尽快赚够五万分带着心头好回家,看着张杰放狠话为了爱和正义要打断刺儿头新人的手和脚,心中满是羡慕。
他不是不想造个亲近的人,但实在想不出来该造谁。难不成造个古力娜扎出来吗?这行为也太low了吧?他倒是想过把老爸老妈造出来,但这种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多停留一会儿,他都会控制不住扇自己大耳刮子。
回过神来,发现其余几人都看着他,一时有丝不明所以的慌乱:“怎么了?”
“你不介绍一下吗?”詹岚尽量维持自以为的正常姿态和语气,摊掌指向坐在他身后的巨石。
“哦,他叫巨石,我的造人,长相模板是好莱坞的一位硬汉演员,不知道你们见过没,”说完又扭头向巨石介绍其他人。
待巨石和众人打过招呼,他才继续说道:“主神的造人介绍非常简单,看似什么都能造,其实我尝试下来,有不少限制。最开始我想要一个上帝,然后逐渐降低标准,大天使、菩萨、美猴王、二郎神、土地公等等,主神都没有回应,说明这些虚无缥缈的大能,肯定造不出来。
“随后我选了爬行者、吸血鬼、超人和蜘蛛侠,分别代表异种生物、类人生物、外星生物和变异人类,当然失败了。我只能把目标定在人类自身,但附加了主神那里可以兑换的各种血统与能力,依然失败,说明得是普通人类。
“我没有太过在意性别身高这类指标,只是把他们年龄设置为生理状态最巅峰的三十岁,然后将主神划分的六大属性抬高到极度夸张的程度,再逐渐降低,最后在大约两倍于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时,巨石诞生了。同时我还为他添加了资深特种部队服役的经验,以及对我本人的绝对忠诚。”
没有理会其他几人好笑的眼神,他自顾自地说道:“巨石诞生后,我抱着随便一试的心态,花十点奖励点为他兑换了一点神经反应速度,没想到成功了。
“这意味着,我们的造人,是可以进行强化的。这次成功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主神没有明说的事情,于是我问主神,造人能否跟随我进入轮回片。主神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她环顾四周,看着众人逐渐疑惑和凝重的神情:“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思维盲区。绝大部分新人经历首部轮回片后,回到这个安全的空间中,恐怕第一时间最想要制造的,都是自己的挚爱之人,以在自己获得生理安全感后,满足自己的精神安全感。
“所以他们根本不会让自己的造人身处危险之中,绝不会想着将他们带进轮回片,自然也不会试着强化他们。”
“而我的尝试,让我意识到了造人的另一种可能性:除了给轮回者提供必要的精神港湾之外,主神的造人名额,还能够给初期脆弱无比的新人,提供一个免费的强大保镖,帮助新人渡过最初的危险期。考虑到主神那副明显通过不了图灵测试的样子,我猜这个才是它的本意,”他发现其他三个男人有些尴尬甚至难堪,只好安抚,“当然,也不能说主神就一定是对的。每个人面临的问题都不一样,不同的造人思路解决不同的问题。对症下药才是关键。”
“此外我在生化危机中,就有一个没说出来的疑虑:六名新人中,除了郑吒和牟钢,剩下的我们四个,没有一个有战士的样子。主神如果是要培养战士,它究竟看上我们什么了?在主神的兑换列表中,我找到了答案,”徐彬从兜里掏出一个长相奇特的装置,“这是一个硬盘,里面装着微型巡航导弹的全套技术资料、设计图纸和制造方案,它的价格是——20点奖励点。我按照资料给出的清单在主神那里进行搜索,发现制作一枚微型巡航导弹,不考虑设备,所需零部件与材料的价格总和大约是——200-350点奖励点。”
其他人听到这个价格,既震惊又不解。
“这是主神的bug吗?就是说,我们可以用极其低廉的价格,造出本身很昂贵的武器装备?”詹岚有些疑虑,“这么明显的漏洞,真的可能存在吗?”
“这不是漏洞,但我们确实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徐彬笑了笑,“前提是:我们中有人拥有能看懂这些技术资料和图纸的专业知识储备,并具有对部分零部件和原材料进行再加工的专业技能与经验。”
詹岚瞬间恍然大悟。
“这就是问题的答案:主神要的,不是某个强大的战士,而是一支能够高度互补以全方位提升整体战斗力的团队,所以它才会把各种看上去不靠谱的人扔进来,”徐彬给出了答案,“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要保护好那些可能在某些领域极具才华,却在对抗怪物方面极度劣势的新人。例如一位五十多岁长期待在实验室中的老教授,一只丧尸就能要了他的命;可一旦他活下来,就能借助主神,为整个团队提供源源不断的廉价武器和补给。”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如果我死了,你们记得向以后的新人说清楚,让他们明白免费造人名额真正的意义所在。”
看四人齐齐点头,他就继续说:“第二点,就是我们最渴望的资源:支线剧情。”
“先说一下,我在激光通道那里救下了两名雇佣兵,获得了两个d级支线剧情和1000点奖励点。郑吒你呢?”
“我……我在激光通道救下了詹姆斯,在b餐厅救下了蕾恩,”他有些得意又难为情地说,“一共是一个b级支线剧情、一个d级支线剧情,以及5500点奖励点。”
其他人听了目瞪口呆。没怎么看主神对换列表的詹岚与李萧毅还好,张杰直接嫉妒得发狂。
没接影帝的茬,徐彬接着说道:“和我的猜测差不多。同样的四个人,差距却非常大。我的推测就是:每一个轮回片,看似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其实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主线。
“例如生化危机的世界,主线就是围绕生化危机、保护伞公司和主角爱丽丝展开的;千里之外的非洲可能有其它神奇之处,但与主线无关。而我们在轮回片中对剧情的改变,越是影响到未来的主线,奖励也就越高。
“就说现成的例子,詹姆斯作为整个佣兵小队的核心,甚至可能和一些高层有一定的联系。他活下来,对未来剧情的影响,肯定超过其他六名雇佣兵的总和了。所以郑吒救下一人能得到一个b,而我救下两人只能得到两个d。
“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下次进入生化危机的世界,用核武器把整个非洲炸没了,所得到的奖励,可能还不如一吨c4炸掉保护伞的总部大楼。
“这就是我猜测的赚取额外支线剧情的基本逻辑。未来我们要改变剧情赚分的时候,一定要基于这个逻辑去做出决策。”
让众人消化一下,他装模作样地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镜框:“此外还有第三点,我们到底该怎么强化自己?轮回片的类型是多种多样的,鬼怪类型的猛鬼街、杀人狂类型的的惊声尖叫、无法解释的死神来了、大群怪物类型的生化危机,等等,甚至可能会有金刚那种巨型怪兽、蝙蝠侠那种超级反派、星河战队那种科幻外星生物大军、后天那种自然灾害,甚至是魔戒或哈利波特那种西方奇幻魔法,乃至蜀山或风云那类东方修仙玄幻。”
众人听到这么多类型,纷纷咋舌。
“不同的轮回片,最佳的应对方案与对应的强化方向截然不同。理论上,我们肯定希望每个人都是全类型的全能强化,当然这不可能,我们肯定赚不到那么多奖励,”他嗤笑一声,“所以我们必须团队作战,并且各有各的侧重点,将其它领域交给队友。”
“举例说明,”他喝了口水,“假如郑吒强化了近身作战的能力,他的个人生存能力就会大幅提高;但相应的,一旦遇到危险,他就必须顶上去,替别的队友去冒险。假如詹岚强化了团队辅助能力,一旦她落单遇到敌人,很可能会被秒杀;但同样的,只要她在团队中,在郑吒战死之前,没理由她去冒险。而我们必须以团队利益为根本出发点,确定好每一个人的强化方向,而不是让他们根据自己的意愿随便选择。”
“这样一来,个人的生存能力虽然会拉开很大的差距,但整个团队的存续能力却能大幅提升,”他摊了摊手,“至于可能引发的内部冲突和人际矛盾,那是队长的事,与我无关。”
“死阔以……”几个人怔怔地看着他,李萧毅甚至下意识地开始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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