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公子允趴在窗边,透过细小的缝隙见黑屋内少女奄奄一息,浑身伤痕累累。他不悦道,“乐姜,你怎么能如此胡闹?”
“皇兄,是这个丫头偷了乐姜最喜爱的金簪,我只不过是教训她一下。”
“偷你的东西?”他一百个都不相信,你堂堂一个公主会在乎一个金簪吗?“她可是纪南大王子身边的人,如今两国刚刚停战,万一这件事被父王知道了,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就是一个丫头而已,难道我们上林国还赔不起吗?”乐姜怒嗔道。
“赔?上次纪南王子迷晕之事,要是追究起来,你觉得是你重要?还是两国关系重要?”他紧紧地盯着自己这个任性的妹妹。
有些后怕的她拽了拽公子允的衣袖,“皇兄,你一定要帮帮我呀,是她勾引世子的,偷了世子的心,你说她是不是一个贼?”
“我怎么听说,是你和世子决裂了呢。”
“是哪个乱嚼舌根子的,看我不剥了她的皮。”顿时她恍然大悟,“哦?我说皇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我仙居苑了,是不是公子奕承的主意?”
“你甭管是谁,今天皇兄的话就撂在这了,那个丫头不能碰,不然你就等着远嫁吧。”
“皇兄。”乐姜见他甩袖正要走,赶紧挽住了他的胳膊,“皇兄,莫生气,乐姜这就放人,可行。”
公子允轻轻划了划她的鼻头,“算你乖。”
乐姜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脸,哭笑不得。
过了半会,满身伤痕的卷耳扶着墙,颤巍巍地从仙居苑走了出来,季月走上前,见她性命无忧,悬了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她们下手也太狠了吧。”
卷耳干裂的嘴唇一扯,摇摇头,“没事,大王子他不知道吧?”
“不知。不过今早他倒是有问起你,我说你去煎药了。”
“那那就行。”她抿了抿嘴,目光不解地看着季月,“那你怎知我在这的?”
“是世子派人通知我的。”
“老师?!”
“是啊!这次多亏了他,卷耳你一定要好好地谢谢他。”
卷耳点点头。
回到房间后,季月轻轻地为她褪去身上的衣衫,由于伤口的血痕与衣衫粘在一起,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扯开,随后为她涂抹了一些膏药,“这几日,你可不能乱动了,不然身上会留疤的。”
“嗯。”
“要是大王子问起你,你就说这几日身体不舒服,知道吗?”
“知道了。季月姐姐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大王子担心的。”她趴在床榻上回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季月也相视一笑。
半月后,听雨轩外来了一名小厮捏着信笺行色匆匆的,赢霄站在窗边,临风而立,看完信笺后他神色哀伤,不禁问道,“于伯怎么说?”
“回世子,于伯说大王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希望世子尽快回去。”
“那上林国主呢?”
“于伯说他已经修书一封,希望上林同意世子回申国继承王位,想必不日,世子就可以启程回国了。”
回国?我的父王?这么多年,心存愧疚的他无奈地长叹,自己身处他国,却不能伴父左右,尽显孝道,实在是身为人子自惭形秽。
“老师。”
正沉浸于悲伤中,却听到一道清越的声音,赢霄转身一看是卷耳,他凝重的神色豁然开朗,又立即给旁边的那厮一个眼神,将手中的信笺藏到袖子里。“你没事了?”
“嗯。那还要多谢谢老师你呢,要不是你帮我,说不定我现在还在仙居苑呢。”
“你没事就好。”
卷耳望了望他身后的小厮脸生得很,“他是?”
“哦,他是我一个随从,还不下去。”
“诺。”那厮低首,赶紧退了出去。
赢霄微微一笑,看到她能平安归来,公子奕承办事并未令他失望。“卷耳,其实你最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谁?”
见她百思不得其解,他缓缓说道,“公子奕承。”
“他?”
“嗯。”
怎么会是他?难以置信的她从听雨轩出来,一路上都在想奕承为何要帮自己?想一想之前,自己对待他的态度,好像不是很友好呢?是,很糟糕。
在苍月小筑门口来回徘徊的她,犹豫了半天,是进?还是不进?算了,既然来都来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走进他的住处,阵阵强烈的咳嗽声传入耳中,她轻轻走近,见他脸色泛白地半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的。他这是怎么啦?生病了吗?
奕承眸光流转,瞥到珠帘后的她,“来了?”
“嗯。”
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退下所有的婢女,“坐下吧。”
乖巧的她坐了坐,见他冷汗直流,“你这是怎么啦?怎么都病成这样子了?”
“风寒而已,不必担心。”
“哦。”坐立不安的她如鲠在喉,欲言又止,怎么也说不出那三个字。他见她如坐针毡,一直揪着衣衫,似要揉碎,“你是有话要说?”
“我”终于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谢谢你啊。”
“谢我?谢我作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呀?”
他轻笑道,“是世子赢霄告诉你的?”
她点点头,见他又咳嗽几声,赶紧从桌案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对不起啊,我之前还那样对你,你还不计前嫌帮我。”
孱弱的他似乎很乐意看她内疚的样子,眼眸流出一抹促狭。“是啊,之前对我的态度可差了,这次我可是为了救你才病的,你可别没良心啊。”
“啊”
“嗯?”
本要反驳的她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那你想怎样?”
他神色悠扬,单手抚着下巴,苦思冥想道,“至少在我病没好之前,我也要每天听你吹笛,心情好了,病才能好的更快。”
“吹笛?”她瞪大了双眼。
“怎么不愿意?你家大王子和世子都可以听,为何我不可以?”
“不是不是,我是怕你听了之后,病又重了。”
呃!奕承竟无言以对,“不不至于吧。”
“真的。”
“就算难听的话,我也要听听是有多难听?”
咦?那好吧!卷耳实在是拗不过他,只能吹笛了。
窗外的萧儿和沐儿听到两人的对话,都不禁掩袖笑道,“看来公子是很喜欢那丫头呢。”
“那可不是嘛。”沐儿也随声附和,“我见公子每次见到她,就像一个初恋的少年郎见到心爱的姑娘呢。”
“你们俩在叨咕什么呢?”
两人转身一看是红裳姑娘,就赶紧低着头走开了。
红裳眉眼微挑,望了望他的房间,有些不明就里。便推门而入,见屋内的两人不亦乐乎,略有所思地瞟了瞟卷耳,然后坐在榻边。“公子,樊齐回来了。”
“他人呢?”
“正在外侯着呢。”
“快让他进来。”
接着屋内走进一位孔武有力的男子,腰带佩剑,低首作揖,“樊齐参见公子。”
奕承见他能安全归来,欣喜若狂,又瞥了一旁呆若木鸡的卷耳,连声咳嗽了几下。“卷耳,你去看下药煎好了没?”
什么?要她去煎药?这个公子奕承,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丫鬟来使唤了?算了算了,谁叫自己欠他人情的呢。“嗯。”
待她走出房间,奕承的眼底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近日,他有何交代?”
“主子说,务必小心太子商臣。”
太子商臣?奕承沉思片刻,淡淡地点头,“那他,可还有事交代?”
樊齐摇了摇头,“哦,对了,主子说公子还是要按时吃药,每个月他都会派人送来的。”
“知道了。”
此时空旷的回廊内,太子商臣背手而立,一个奴才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在他的耳畔呢喃了几句,他的脸上浮出阴冷诡谲的神色。“看来鱼儿要上钩了。”
凤仪殿内,青烟缭绕,几许媚香掺杂其中。
焱姬扭动着柔软的蛇腰,双腿盘桓在长发男子的身上,纤白的手指轻抚在他的胸口。那男子凤眼微挑,“夫人,奴才刚才的功夫是否满意?”
她轻点了他的额头,“讨厌。”
“到底满不满意嘛?”
她柔媚无骨地依偎在他的身上,舌尖轻舔一下他的耳根,呢喃道。“自然满意。”
“那与大王相比呢?”
“那个糟老头子,怎能比得上我的孟郎呢。”
孟郎似乎深受鼓舞,一个翻身将她压于身下,“那与公子奕承相比,如何?”
一提及公子奕承,她就心中不快,“他?他从来就不曾留在我的寝殿,好笑的是近日居然为了一个小丫头,差点和乐姜闹翻了。”
“既然如此,夫人就不要为这些不开心的人而烦恼了。”孟郎偎在她的耳畔,“及时行乐,才对。”接着两人的身体又欢愉地缠绕在了一起。
嘭——
林献公姜朔推门而入,怒不可遏地打翻了竖起的屏风,瞥到地上凌乱的衣衫,“好你个贱人,居然敢背着我偷腥”
榻上的焱姬满眼恍惚,见势不妙,扑腾一声跪了下来,怒指着孟郎,“大王,饶命啊都是这个人勾引臣妾的。”
“你还敢狡辩。”姜朔甩了甩袖,怒不可遏,“商臣,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
“是,父王。”商臣低首作揖,眼底流出一抹光泽,如黑色的曼陀罗阴狠毒辣。
焱姬见大王正要迈脚离去,她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角,“大王,大王,你听臣妾说”姜朔怒视,恶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看到此幕,商臣冷冷地讥笑着,“来人呐,将这个冒充宫人的男人乱棍打死。”
“诺。”几名侍卫将榻上的孟郎拖了出去。
孟郎吓得魂飞魄散,“夫人,夫人,你快救救奴才啊!”
此时的焱姬已是自顾不暇,那还有能力护住他人?见孟郎被人拖到殿外乱棍打死,心中才豁然开朗,今日为何会这么巧,太子商臣也在?“是你,一切是你设的圈套。”
“没错。”
“你到底想做什么?”
“焱姬,你当真以为本宫不知你做得那些事吗?”商臣见她疑惑不解,又娓娓道来,“上次纪南王子失德之事,想必是那公子奕承的杰作吧,想趁机破坏上林与纪南的关系,不然就以我那二弟的头脑恐怕想不出这一招吧。”
“纪南王子德行有亏,是大王亲眼所见。”
“如果没有你的暗中相助,这场戏怎么能唱下去呢?”
焱姬一时无言以对。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原来与那公子奕承竟是同一条船上的啊。”商臣本想促成联姻之事,以此消除了纪南对上林的威胁,从而称霸中原诸国,但没想到竟发生纪南王子失德之事,还是在他东宫邀请参宴的路上,实在是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这段时间,他命人暗中调查,却一无所获,却无意中发现焱姬与一可疑男子关系密切,刚好那晚又是她搀扶着父王,撞见了衣衫不整的纪南王子。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笑了笑,捋了捋额前的一缕发丝,“太子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呢?”
“没关系,冷宫会让你想明白的,来人呐,带夫人去冷宫。”
“慢着。”她怒斥着身边的奴才,起身撩开身上轻薄的衣衫,妩媚一笑,“太子殿下,就算是冷宫,那也得让我披件衣服吧,不然这衣不蔽体的,岂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你还知道颜面啊!”商臣冷冷地闭着眼,允许她去侧室挑了件外衣,趁换衣之隙,她立即给旁边的奴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好了没有?”
“太子着什么急啊?我这就出来。”焱姬随意披了件衣裳,便走了出来。
商臣示意奴才,将其带至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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