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正启程回京时,姬襄突然头晕目眩,莫名其妙地病了。

    子健听闻父王病恙,焦急万分地赶了过来,“父王。”望着病榻上双目紧闭的父王面无血色,气若游丝,他旋即责问了跪在地上的一群御医,“说,父王到底得了什么病?”

    为首的御医战战兢兢地叩首答道,“回太子,大王的脉象甚是奇怪,恕微臣眼拙,并未看出什么症状呐。”

    “废物!”气急坏败的他有意无意地瞟了瞟老奴通子,想到他服侍父王三十余年,辈分极高,不好责难,就掠过他责问了旁边的奴才宫婢,“最近父王可有吃什么东西?”

    一旁的宫婢畏畏缩缩的,多了一嘴,“回太子,大王前日在庙堂召见了楚王府的卷姑娘后,回来便没什么胃口了”

    “咳咳——”站在床帏边的通子面无表情地咳嗽了几声,使了一个眼神吓得那位宫婢胆战心寒,不敢再多言。

    楚王府的卷姑娘?莫非是那个巫咸女子!

    恍惚间子健瞪大了眼球,轻哼一声,“定是那个女人使用了什么邪术,父王这才病的。”

    正当他起身准备去抓卷耳时,病榻上的姬襄气息微弱地低吟了几声,他回眸一瞧父王醒了,就连忙移步到榻边扶起了他。“父王”

    姬襄强撑着身体半靠在榻边,有气无力的,渐渐地睁开了惺忪而疲倦的睡眼,“是健儿呐!”

    “父王,您怎么样?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他轻轻摇摇头,哀叹道,“父王老了,不中用了,你且莫要责难她人。”

    “诺。”子健连连点头,他听得出来父王的言外之意是在维护那个巫咸女子。

    羸弱的姬襄半醒半昧地环视一圈,见一群瑟瑟发抖的御医还在冰凉的地上跪着,于心不忍地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诺。”

    待御医们悻悻而归后,姬襄也瞅了一眼子健,“你也退下吧。”

    “父王”颇为担忧的他不愿离去,可看到父王已经阖上了眼,他也不得不失落地识趣地退下,“那儿臣告退。”

    “都走了吧?”

    通子赶紧四处张望,见屋里屋外确实没有旁人了,“回大王,都走了。”

    这时姬襄才颤颤巍巍地从病榻上,站了起来,眼疾手快的通子连忙上前搭了把手,扶他到凳子上坐着,“通子呀,你即刻奉寡人口谕,去宣老丞相齐正和几位太尉公卿过来,说寡人有重要事商议。”

    “诺。”

    不一会儿,几位公卿听闻大王宣召觐见,一刻也不敢怠慢,来到了大王的寝殿。

    在通子的搀扶下,虚弱的姬襄慢慢地站稳了脚跟,“诸位都是荆周的肱股之臣,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寡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虽说早已立下太子,可寡人仍放心不下近年来,楚王功绩斐然,曾留上林十年,又伐申有功,整顿吏治,颇有建树。不知诸位可有想法?”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大王何意?

    望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几人,姬襄也并不着急,“今日宣你们来此,寡人也不急于答案,这几日你们回去好好想想。”

    “诺。”

    通子送走几位公卿后,不免担忧,“大王,这招别有用心的试探,多少有些仓促了?”

    “寡人等不了”

    话罢,疲倦的他单手扶额,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可再紧密的话语,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子健刚回到住所,就接到自己安插在父王身边的眼线送来的消息,僵硬的他杵在原地,一副黯然神伤与诧异的模样,“父王当真有另立太子的意思?”

    “没错,小的不敢欺瞒。殿下走后,大王就立即宣丞相和几位太尉公卿前来觐见”

    眼前的布衣小厮就是他在父王身边安插的眼线,听完这番话,气得子健咬牙切齿,亏他刚才还在为父王的病情担忧。“他想立谁?”

    “楚王。”

    一提及楚王奕承,他更按捺不住心底的赍恨与怒火,果然,他再怎么讨好父王,都不及公子奕承!“好!他想立楚王,那本宫就让他看看谁才是荆周未来的主人!你们速速去请王后,还有首辅虞大人,御史大夫冯大人,梁王申奢前来议事。”

    “诺。”

    奴才们纷纷鱼贯而出。

    夜半时分。

    正在向天祷告的王后虞灵衣听闻太子有急事商榷,就匆忙披着玄色的斗篷,将脸隐藏在漆黑的夜色里,来到了太子的住处。听完他的叙述后,难以置信的她惊呼道,“什么?大王要将位子传给楚王?他疯了吗?”

    “母后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呐!”满腹委屈的子健十分不甘心。

    “消息是否属实?”

    “消息是儿臣安插的眼线传来的,假不了。”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太子的尊严了,卑微地跪着乞求着,“母后,儿臣实在不明白,明明我才是嫡子,是太子,可父王为何总是偏爱公子奕承,是儿子哪里做得不对吗?”

    眼瞅着自己矜贵的儿子一脸颓败地双膝跪地,满目的疑惑与痛苦,渐渐地她也心灰意冷了,双手轻轻抚摸着子健的脸。“健儿,这不是你的错!是母后,当年以虞家的权势逼迫你父王与母后成亲的,你父王那么傲娇的人,岂会屈服于人下,受迫于虞氏?这么多年了,他从没正眼瞧过母后,你们看到的恩爱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罢了。”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又岂会爱她的孩子呐!

    “母后”

    很快她敛了敛神色,果决地抹掉了眼泪,扶起失魂落魄的子健,冷笑一番。“既然你父王他不仁,休怪我们不义,决不能让公子奕承捡了便宜。”

    “那母后打算如何?”

    虞灵衣的心底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了。

    这时首辅虞幕、御史大夫冯衡和梁王申奢也来到了屋内,后面还跟着一个散着长发的长须怪人。虞灵衣转身一看人都到齐了,也就心照不宣了,她拂去衣袖,端坐在中央的横榻上,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在座的诸位都是为荆周披荆斩棘过,也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想必也都知道了,今日大王召心腹大臣觐见,想另立太子”

    虞幕听闻后,悍然大怒,“荆周的天下多半都是我们虞氏打下的,岂能给他人做嫁衣?”

    “哥哥说得没错。”

    “那人是谁?”

    “楚王奕承。”

    老态龙钟的他冷笑一声,眼角的褶皱激起了几层波澜,“是他,哼,那厮害得我修儿的命,现如今,还要抢太子之位,实在可恶至极。”

    说起虞修之死,愧疚的虞灵衣也是恨自己之前为何没有好好地保护他,才让哥哥断了这香火,不过说再多也没用了!她又冷冷地瞟向御史大夫冯衡,“冯大人,你呢?”

    冯衡连忙清了清嗓子,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我冯衡愿第一个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立在一侧的子健听了就想发笑,他知道冯衡此人贪婪耍滑,鼠目寸光,平时仰仗着自己是太子岳丈作威作福,肆无忌惮。

    不过确实,他子健需要这位岳丈大人的支持!

    “不知王后和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动手?”

    犹豫不决的虞灵衣思虑再三,觉得谋逆之事乃诛九族的重罪,必须得有一个万全之策才行。这时观察细微的长须怪人看出了王后的疑虑,便走了出来开口道,“王后,太子,诸位大人,可否听在下一言?”

    “你?且说无妨。”

    他眸光流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今夜王后所谋之事,并非难事!在在下的眼里,倒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次西山王陵之行,随行的禁卫军本就不多,西山远离京都洛邑,大王体态病恙,不宜操劳,万一不幸归了天,监国的重任岂不是落在太子的肩上?太子乃嫡长子,理应顺其天道,登基为帝,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旁侧的子健仔细地想了想,“先生的意思是,对外宣称大王病恙,实则将其幽禁,待到本宫顺利监国后,再以君王的旨意清除异己?”

    长须怪人微微一笑。

    欣喜若狂的子健连忙请示虞灵衣,“母后,儿臣觉得这位先生说得对,后发制人不如先发制人,反正父王确实病了,是时候该歇息了!”

    虞灵衣觉得在理,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番,“你叫什么名字?”

    一脸不悦的虞幕站了出来,抢在了长须怪人的前面,“回王后,此人乃老夫的家臣,唤作长须怪人。”

    “嗯。若是此事可成,在场的诸位皆可封侯拜相。”

    “多谢王后。”

    就在众人连忙作揖叩拜时,子健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最后面始终缄默不语的申奢,“二弟,你可有何想法?”

    突如其来被喊到的申奢尴尬地微笑,双手恭敬地作揖,“恕臣弟直言,父王此病来势凶猛,病得蹊跷,臣弟觉得起兵之事,不如从长计议。”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次西山一行,总透着一丝古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不以为意的子健摆摆手,“二弟,我知道你向来谨小慎微,但这次,未免多虑了。”

    “是是是。”他随声附和着,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多说无益,也就不浪费口舌了。

    次日清晨,连续想了一夜的他精神恍惚,越想越惶恐,总觉得这件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于是他在校场骑马时,不慎失足跌落,直接折了一条腿。

    赶来的御医前来包扎,总算保全了一条腿,千叮咛万嘱咐这段时间不可乱动,否则这条腿就废了!

    他乖乖地点头。

    当虞幕得知申奢坠马后,竟毫不客气地在太子子健的面前鄙夷地嗤笑,“梁王坠马可真是时候呐”

    静默不语的子健听出了他话中深意,轻松地笑道,“舅父,放心吧,梁王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不会将所谋之事泄露出去的。”

    “可”

    子健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舅父准备的如何了?”

    “太子放心,老夫已经调集了西山附近的几路人马,就等太子一声令下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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