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亭跪领圣旨的当晚,就跟无事人一般,与画扇滚在了一起。
画扇欲拒还迎,“你又拉我来做什么?平日里伺候你的人还少吗?如今又多了个公主……”
叶兰亭搂着她低声笑道:“又吃醋了?公主有什么稀罕?我身边又不是没有公主。”
画扇瞬间面色凄然,“亡国公主算什么公主?我能跟人家比吗?我不过是苟延残喘在你家讨得一条性命罢了。哪里有跟人争风吃醋的资格?我连你院子里的丫鬟都比不上。”
叶兰亭爱抚道:“乖了,你在我心里就是公主。听说有西凉旧部来找你,你就没想着回去复国?”
这句话叶兰亭问得漫不经心,手下温柔的动作也不曾停顿,奚画扇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一僵。
叶兰亭感受到了,轻轻拍了她臀部一下,嗓音含笑道:“你紧张什么?你要真想回去复国,我还高兴呢!”
奚画扇冷道:“你高兴什么?高兴我走了,给你和那位大宇公主腾出地方来了?”
叶兰亭取笑道:“还说不爱我?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醋酸味。就想让我上赶着哄你是吧?你成功了。”
叶兰亭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我的小乖乖,你给别人腾什么地方?你不舍得离开我,我也不舍得离开你啊!不过你若复国,你就是西凉的女帝,届时你还用担心舞阳压你一头吗?”
奚画扇身子一软,若有所思。
叶兰亭开始动作,“你看,我是不是处处为你着想?你个小没良心的……”
奚画扇已经说不出话来。
俞啸延冷冷淡淡的一番话,让舞阳想尽快赶回京都、将事情挽回的心思都淡了。
翌日一早,她就带着魏中官和侍女蝶衣,去了叶王府。
叶兰亭果然卧榻不起,见舞阳来了,欣喜若狂:“珠儿来了?快请坐。红裳,去泡我最爱的茶来。”
叶兰亭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舞阳看他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不禁拦道:“罢了,你生病了,就好好躺着休养吧。不必起身。”
叶兰亭一改那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全然一副翩翩君子的气度,“那我实在是太失礼了。珠儿你初来乍到,我还想好好陪珠儿好好逛逛我们家来着。”
“不过谁说我病了?我好着呢,没生病,更不必害怕传染。珠儿你往这边坐,靠近些好说话儿。”
三句话没到,叶兰亭又露出了风流浪荡的本性。舞阳一丝厌烦涌上心头。
“没生病吗?没生病你大白天躺床上作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做给谁看呢!”
“咳,我这不是为了你嘛!我若是不生病,你能来看我?看来珠儿还是关心我的,嘿嘿……”叶兰亭笑了几声,又咳嗽起来。
舞阳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由烦躁道:“你到底生病了没有?再说你真病假病,与我何干?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扯。我跟你没关系。”
“病是真没病,”叶兰亭见她似乎要走,赶忙道,“不过是练武出了点岔子,损伤些许元气罢了。”
“珠儿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我就是为了珠儿才学武的。大宇以武为尊,珠儿不是看不上我这个不会武的吗?我为了珠儿,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何况学武?”
舞阳愈发烦躁,“别‘珠儿’‘珠儿’的叫。我跟你不熟。你既伤了元气,我这就回去让人给你送些上好的人参过来。你好生养着吧。”
舞阳转身便走,忽然听背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就见叶兰亭摔倒在地上,身上只着了薄薄的白色里衣。
“珠儿怎么刚来了就要走?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坐一会儿吧。”叶兰亭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家里又不是没有人参,珠儿不必急着去买。你在这里陪我聊几句,比什么都强。”
舞阳已经猛地转过头去,匆匆往院子里走去,“我去把你的小厮叫来服侍你。”
文玉苑里哪有小厮?舞阳在院子里喊了半天,不但小厮,侍女也不见一个。连自己带来的魏中官和蝶衣,也不知哪里去了。偌大一个文玉苑,看不见一个人影,似乎只剩下她,还有一个倒地不起的叶兰亭。
舞阳又匆匆回来,看着叶兰亭蹙眉道:“你院子里的人呢?”
叶兰亭正挣扎着爬起,闻言道:“找她们作甚?一个个都是我爹派来管教我的,看着就闹心。快来扶我一把。”
舞阳眼瞅见一条毛巾,攥在手里才去扶他胳膊。偏生叶兰亭体力不支,好不容易要爬上床了,又一下子摔倒在舞阳怀里。
舞阳气急败坏地一闪身,叶兰亭“啪”地又掉地下了。舞阳正不知如何是好,红裳终于端着茶来了。
舞阳松了一口气。
此时来西北的,不但舞阳没走,景琪也没走。便是萧毓泽和苏雅,也还在西北流连。
至于陛下赐婚舞阳公主和叶世子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苏雅唏嘘道:“叶世子逃了这几年,到底没逃过。”
萧毓泽意味不明地一笑,“谁说他要逃?备不住他求之不得呢!”
苏雅奇道:“阿泽何出此言?”
萧毓泽回过神来,“哦,叶世子不是喜欢美人吗?舞阳公主这样的相貌,他自然不会放过。”
苏雅闻言,状似不经意地道:“阿泽也觉得舞阳公主美?”
萧毓泽抬头看她一眼,笑道:“美则美矣,却无灵魂。这世上相貌好的人多了,在我心里,皆不及阿雅。”
苏雅含羞带笑,“就你会说话。”
叶王府。叶兰亭正在红裳的服侍下躺好,就见有人来报。
“世子,府外有人来访。说是姓景,听闻世子生病,特来探望。”
来报讯的人正是白棋。白棋给舞阳施了礼,然后垂首低眉站在一旁,在心里撇嘴。
什么学武伤了元气?分明是昨夜里与画扇那女人折腾得太猛了,把自己给折腾得虚脱了。眼前这位公主,身份尊贵,脑子可真不太好使,就这么被哄了去了。
世子真是手段高超,听说这位公主原本是不大待见世子的。瞧她脸上神色,只这进门眨眼的功夫,哪里还有半点不待见的意思?
白棋心里想着,不由又偷偷瞄了舞阳一眼。
舞阳发觉,朝她看过来,白棋赶忙低头站好。
叶兰亭发话了:“姓景?莫非是珠儿亲人?珠儿想见吗?”
舞阳不耐道:“他是来看你的,又不是来看我,问我作甚?我这便走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随意。”
红裳看叶兰亭一眼,赶忙道:“公主,魏中官正跟府里侍卫探讨武功呢!蝶衣姐姐也在膳房里看人做小点心。不如公主吃了点心,等他们回来一起走,岂不是好?”
魏中官好武,蝶衣喜厨,能离开她这许久,怕是遇到喜欢的,入了迷了。
人也好,物也好,遇到喜欢的着实不易。舞阳只好在桌旁远远地坐下来,耐下性子等,算是成全她的两个身边人。同时景琪要来,她也想看看他又要跟叶世子耍什么花样。
景琪施施然进府,一见叶兰亭便笑道:“听闻叶世子病了,不知生了什么病,现在可好些了?”
说着,瞅了端坐桌旁的舞阳一眼。舞阳兀自喝茶,头都未抬。
叶兰亭气若游丝地道:“怎么都说我病了?我是学武练岔了气,浑身疼。医官说让我躺着别动,多休养休养就好了。”
“我信他的邪,谁能一躺躺个一年半载?赶明儿我就下床,看能不能真损了我的六腑五脏。”
景琪好笑道:“叶世子怎么突然想起学武来了?这个年纪学武,可是有点晚啊。事倍都功不了半。”
叶兰亭似乎不经意地看了看舞阳,“功不了半,功个十之有一也成。总不能一点不会,连心上人都看不起。”
“景公子有心上人吗?扶阳学宫天灵地杰,钟灵毓秀,定有景公子看上的人吧?”
景琪再想不到他有这么一问,眼里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一闪而过,“怎么,叶世子要分享心得?守在舞阳公主面前,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我的心上人又不是外人。景兄,你有想过你要婚配之人,恰好是你心仪之人吗?这种感受,真是太美好了。”叶兰亭感喟道。
景琪还未说什么,舞阳早已听不下去,起身道:“你感受得太早了。陛下可以下旨,也可以随时收回圣旨。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无意。这桩婚事不会成的。我去看蝶衣学厨,你们聊吧。”
叶兰亭并不拦她,随她去了。
舞阳走后,叶兰亭悄悄对景琪笑道:“瞧,刚进门就惦着学厨给我做膳食了。还嘴硬,呵,女人都这样。口是心非。”
景琪失笑,“我看叶世子是一厢情愿。公主对你一见钟情的消息,也是你往京都传的吧?”
“舞阳一见钟情是真,但对象不是你,而是你的义兄俞啸延。你想跟他抢?这对西北可不是好事。”
叶兰亭哼了一声,“我跟他抢?西北军也好,珠儿也好,本来就是我的。是他要跟我抢,不是我跟他抢。”
“他一个面瘫心冷的人,只知军营,对女人从来不感兴趣,如何突然对珠儿热情似火,天天去陪着逛街?还假模假式地说自己不认识珠儿,只当她是京都大家的小姐。嘁!糊弄鬼呢!谁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叶兰亭愈说愈气愤,声音大了起来,说完又开始咳嗽。将将掩盖住了院子里啪嗒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舞阳觉得,是自己的心掉地上了。碎得一片一片的。
舞阳神思恍惚地走开,没走去膳房,却来到了湖心亭,坐了下来。
红裳不知什么时候跟了来,远远地守着,并不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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