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客栈。
苏雅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正看到萧毓泽从外面回来,不由道:“阿泽,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呢?好几个晚上醒来都不见你人影。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帮你不好么?总闷在心里该闷坏了。”
萧毓泽脚步一顿,随即笑道:“晚上睡不着,出去看看月亮散散心,阿雅不要想多了。喏,今儿一大早起来,是去给你买早点。可惜刘记铺子的馄饨不让带,不然我就给你买馄饨了。”
“你说好笑不好笑,一个针鼻儿大的小铺子,一天只卖一百碗不说,连客人怎么吃、在哪里吃都要管。”
苏雅在帐子里翻了个身,仍旧睡意朦胧,“人家也是祖传的手艺,可不爱惜名声嘛!唯恐这一路上带回来,口感变了。”
又道:“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困乏嗜睡。”说着,却挣扎着起身。
萧毓泽劝道:“既然困乏,就再睡会儿。左右无事,这么早起床作甚?”
苏雅看看天光大亮的房间,笑道:“这还早?早该起了。倒是你,今日别陪我出门了,在房间里补眠吧。我去买些安神香回来,你这晚上老睡不着也不是回事儿。要不,我去找个医官回来给你把把脉吧?”
萧毓泽赶忙拦道:“买些安神香就好,不必请医官了。在扶阳学宫的竹屋子里住了这些年住惯了,一时不习惯而已。”
苏雅歪着头认真看他,“果真?不是身体不适,也不是有什么心事?”
萧毓泽温柔地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我有你在身边,能有什么心事?我身体也好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你不都亲自体验过了吗?”
苏雅顿时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一把推开他的手,娇嗔道:“说什么呢你。”
萧毓泽嘴角的笑意愈深。
两人待着的小房间气氛甚好,此时的叶王府却与这里如同冰火两重天。
舞阳公主在叶王府住的这些日子,叶兰亭房内空虚。叶兰亭被人伺候惯了,连游历的时候也不例外,此刻难免有些不习惯。眼见舞阳的人都出去了,就要拉着若惜求欢。
谁知将要入港,有人来报。
叶兰亭郁闷得不行,但这个“报”他不能不听。这一听,就更郁闷了。
“知道他说什么了吗?”叶兰亭面色凝重,登时将若惜打发走了,身体里的那股邪火也瞬间烟消云散。
待听红裳一五一十地说完,叶兰亭神色愈发凝重,缄默片刻才问道:“如何听得如此仔细?没被他发现吗?”
红裳:“世子放心。锦瑟在墙上画框后凿了个孔,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老刘头也只以为她在后面照看孙子,并不知道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世子,怎么办?要不要……”红裳朝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哼,我与他不过见了一面,他竟然对我了如指掌。”叶兰亭沉吟片刻,“此事你不必管。你去查一下,是谁将画扇的身份泄露给他的;还有,通知那位皇子,他回国的时候到了。”
他们说得对,单单一个奚画扇,动摇不了龙椅上那位的决心。他必须双管齐下了。
红裳二话不说,领命而去。叶兰亭更衣,去了水三千。
水三千实际上是一座楼,叶王府的藏书楼。火乃书之大忌,因此以“水”取名,“三千”即三千卷书。水三千里自然不止三千卷书,泛指而已。
这名字是叶王妃起的。叶青非常喜欢。叶兰亭六岁时要改成“颜如玉”,被叶青打了屁股。叶兰亭至今不服,认为“水三千”乃“弱水三千”,跟“颜如玉”并无什么不同。
水三千里住了一个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叶兰亭只跟他学过棋。此人还有更厉害之处,是武功卓绝。
多年来叶青一直想让儿子跟他学武,奈何叶兰亭不从,这个师父就算是白费了。
“游历回来这些天,终于想起我来了?”一个身着素衣、面容枯槁的老人正坐在棋盘旁,自己跟自己下棋,“这次又闯了什么祸了?”
叶兰亭嬉皮笑脸地在老人面前坐下,“瞧您老人家说的。几年没见,来看看您还不成了?干嘛非得是我闯祸,我在您老人家眼里,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我都长这么大了,不是小时候了。”
老人淡淡道:“不是闯祸,就是有事求我出手。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叶兰亭欣喜道:“您老人家答应帮我了?”
老人兀自落下一颗棋子,“你先说,我先听。帮不帮忙的另说。”
叶兰亭善机谋,除了泡女人一事无成,唯有棋艺甚佳。放到扶阳学宫,必是做师傅的人物;在这位老人面前,也毫不逊色。当下瞅了瞅棋盘,拈了一颗白棋放下。
老人终于自他来后,抬头看了他第一眼,“这些年,棋艺没落下啊。”
叶兰亭立即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道:“那是。名师出高徒嘛。总不好丢您老人家的脸。”
老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你不是我的徒弟,我也不是你的师父。教了点棋艺而已,不足以称师徒。若以此论,人人都要称我师父,太累。”
叶兰亭装模作样地叹气,“就知道您老人家看不上我。我不就是没学武嘛!不会武也能成就一番大业,不信您老人家就等着瞧嘛。”
“再说我有您老人家,还要学武作甚?再学也学不成您这样啊!这不,现在那个皇子惹事,我又得求您来了。”
叶兰亭终于扯到正题,老人便接着问道:“哪个皇子?当今皇帝有五位成年皇子,都在京都。怎么就惹到你了?”
“那几个在京都的,跟我无关。这个倒好,溜溜地跑到咱们西北来了。来就来吧,还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我和父王要做什么,他知道得清清楚楚,还要插一手。这种人我还敢留吗?”叶兰亭义愤填膺地道。
“哦,这人是谁?”
“当今的私生子,叫景琪的那个呗。皇家都不要他了,我搞不明白他还这么死心塌地地一心为皇室,是为了什么。就不能袖手旁观看好戏么?”叶兰亭愤愤然道,“这大宇如何,与他何干?再说,我也不想对朝廷做什么,我只是要拿回我应得的罢了。”
“他干扰你的计划了,你想让我出手,杀了他?”老人轻描淡写地道。好像叶兰亭只是请他去杀一只鸡下厨一般。
“我怎么留他?我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我没想到的,他也替我想到了。我做过什么,正在做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他都了如指掌,比我自己还清楚。这种人不可怕么?我敢留他性命么?”叶兰亭越说,越觉得毛骨悚然、后脊发凉。
“我多少年都没杀过人了。除了取他性命,还有别的法子么?”老人道。
叶兰亭不甘,挣扎半天,咬牙道:“不能取他性命,那便囚禁他!让他不得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这个可以。”老人点头应了。
京都。
皇宫。景天的御书房。
景天端坐案桌后,旁边侍立苏值。前面站了一溜儿五个青年男子。正是景天五个成年皇子。
景天将两道密函传下去,“喏,看看吧,天机阁刚刚传来的消息。”
如今景天正当春秋鼎盛,虽有五个皇子成年,亦未有立储之意。不立储,也不扶持某个儿子,索性将他们一并带在身边,以朝务国事,磨炼考验他们。
五人对自己被突然拎到御书房,已经见惯不怪了。谁都知道这又是一场暗中的较量,不由个个打起了精神。
很快两封密函看完,一封是,“萧毓泽在西北活动频繁,似有往北罗逃窜迹象。”另一封是,“西凉公主奚画扇在叶王府藏身多年,近日突然离开西北,疑往西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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