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有一种换脸的秘术你听说过吧?”叶兰亭悠悠地道,“我猜她已经换脸了。不然就算她出了岷州城,吴起在肃州会拦不住她?”
“换脸?”景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种借口你也能编得出来?”
“唉,我难就难在这里,”叶兰亭长吁短叹,“你看你都不信,陛下会信么?”
“奚画扇跟我提过换脸的事情,我只当她说笑。西凉女人有西凉女人的美,何必非得换张跟咱们大宇女人一模一样的脸?况且她长得也没多像西凉那边的人。但她总是不满意,在看到若惜,尤其珠儿之后,她的这个想法似乎更强烈了。”
“我猜她那日一出王府的门,就去换脸去了。换脸成功之后才出来抛头露面,那谁还能认得出她?”
景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摆明了不信他这一套鬼话,“那也容易。如果你真的想抓她,将所有陌生的美貌女子抓起来挨个审问便是了。她一定跟你透露过她最羡慕什么样的脸吧?就算没有,她换脸之后,也定然不是普通的美貌女子,当是绝美的女子。这样的美女一出世,你叶兰亭会得不到半点风声?”
叶兰亭叹一声,“你当我没想过?她如果要故意躲着我呢?西北这么大,要藏个人也容易。再说换脸一事,也是我后来才想到的。那会儿她很可能已经出了西北了。”
景琪起身更衣,“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陛下解释吧。陛下不会像我一样对你这么有耐心。我要歇息了,叶世子请回吧。”
叶兰亭悲愤道:“你看你都不信我!还说是朋友呢!我不说你就怪我藏着掖着,我说了你非但不信,还不帮我!我能不知道陛下不会信我么?这不找你出主意来了么?你倒赶起人来了!”
景琪淡淡地道:“这事我帮不了你。你这番话说出去,你看有几个人会信你?这样吧,你在陛下面前尽量态度谦卑一点,届时我跟舞阳再给你说说好话,也许能保你一条小命。”
然后叶兰亭就被景琪赶出去了。
叶兰亭满腔悲愤地仰头望天,对着皎月洒下一滴热泪。
不知道哪方刺客会卷土重来,也不知从哪个方向来,于是翌日清晨,众人用膳完毕,登车上马,半点儿也不耽搁,直奔临州城而去。
刺客再猖狂,不会选择在临州城内动手。临州城繁华,临州城的城防卫也不容小觑。
叶兰亭不知还在生景琪的气,还是在吃俞啸延的醋,总之,这一回他没有跟景琪同车,跑舞阳车上去了。
俞啸延喝了药正趴在那里昏昏欲睡,蝶衣正在给他拭额头温度。舞阳见叶兰亭进来,瞥了他一眼,继续问蝶衣,“如何了?”
“还好。还有些发热,不过没有昨天夜里那么热了。”蝶衣道,“医官开了药,再吃几副就该好了。”
舞阳松了口气,这才看向叶兰亭,“你来做什么?又往人纱布上喷唾沫星子?”
叶兰亭没心情,舞阳怼他他都没心思理会,坐在舞阳旁边一言不发。
舞阳看他满腹愁肠的样子,不由纳罕。叶兰亭在她面前,不是说就是唱,不是笑就是闹,总是春风得意、自信满满,如此这般模样,还真是第一次见。
舞阳于心不忍道:“喏,若是你跟我之间的事情呢,我没办法帮你;你若是有别的事情呢,我会想法尽量帮你。”
叶兰亭顿时活了过来,“珠儿啊,我的好珠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放我不管的。我犯了大错了!你我能顺利成婚,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你可要救救我哇!”
舞阳一把将他靠过来的脑袋推开,“一边去。”
时至黄昏,一行顺利地进了临州城。
临州府尹早早在城门口迎接,“殿下,公主,臣接到柳副统领羽卫令,特在此恭候。听闻殿下在威州遇刺,殿下受惊了。殿下在临州城尽管放心,臣已安排好食宿和护卫,定能保障殿下和诸位安全。”
景琪点点头,“既安排好,就照你的来吧。不必奢华,安全是第一位的。”
府尹赶忙道:“不敢奢靡,但保膳食干净可口,居处清静。”
景琪颌首,“劳烦府尹大人再请几位医官来。要擅治外伤的,和一位女医。”
府尹赶忙命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了。
一说“女医”,苏雅一面感激景琪心细,一面心里不由有些尴尬。连日赶路,她的身子是有些吃不消了。能在临州城歇息一日,还有女医来帮自己调理身体,苏雅顿时松了口气。
众人在临州城休整了一日。舞阳还去最繁华的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新鲜小玩意儿。
离开临州城的前夜,叶兰亭找到苏子墨。
“这里有临州府护卫,还算安全。你受伤了,苏大小姐也不宜劳累,不如你们二位在此地休养数日,我到京都后再派人来接你们,如何?”
苏子墨猜到些什么,当下应道:“叶世子说得对。虽说还有两日路程,但这两日不见得好走。世子一路上还需小心谨慎,我们兄妹二人就不给世子添麻烦了。回头世子到了京都,想必诸事繁忙,只劳烦世子打发人去苏府说一声,我爹会派护卫来接的。”
这一番话,说得叶兰亭心里熨帖,心想果然是京都四公子之首,这说话办事,就是比景琪那小子让人舒服。
当下爽快道:“苏大公子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放心,待我回京都,就派人跟贵府上的护卫一起来接你们回去。”
叶兰亭走后,苏子墨去看望苏雅。
“多歇息几日?”苏雅高兴道,“那敢情好啊!正好过几日阿泽好些了,我陪他出去逛逛。阿泽因为北罗人牵扯进刺杀的事情,这两日心里都难受得紧。我陪他上街散散心,顺便买些东西回去。今儿公主去买了些小玩意儿,我看着有趣得很。”
苏子墨眉毛微挑,“萧毓泽不跟我们一起,他明日一早跟着叶世子一起走。”
苏雅一惊,“为什么?他是这么说的?他又要抛下我了?”
苏子墨沉默地看了苏雅片刻。苏雅恍若未觉,起身就要去找萧毓泽,被苏子墨拦下了。
“萧毓泽,还有五殿下和舞阳公主,是陛下点名让叶世子护送的。他们三人必须在叶世子眼皮子底下。你我二人算是搭便车,但如今你也看到了,这便车并不好搭。叶世子好心,不想我们被牵累,所以让我们在临州城暂住几日。”
苏雅惊慌道:“大哥是说阿泽还会有危险吗?那我更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去赴险了!我明日跟他一起走!”
苏子墨:“你我去了不能帮忙,只会添麻烦。叶世子人手不足,照顾不来我们这么多人。你不去,他们也许还会顾得到萧毓泽。听大哥的,便在这里休养几日,待回京都后你们就能团聚了。”
苏子墨见苏雅平静下来,似乎想通了,这才离开了。
然而第二日一早,苏子墨来喊苏雅一起用早膳的时候,却遍寻不见。
踏雪匆匆赶来,“公子,大小姐已经随车队出发了。”
苏子墨四处找不到苏雅便猜到了,闻言蹙眉道:“为何不拦住她?”
踏雪:“大小姐将我跟拈花支开了,独自上了萧殿下的马车。拈花和属下劝说无用,特地回来请示公子。”
马车出了临州城,叶兰亭才发现车队里多了一个人。
叶兰亭:“咦,苏大小姐不是要在临州城休养身体么?不如返回吧。苏大公子还在城里等着你呢!”
苏雅道:“我为什么要回去?阿泽有危险,我要跟阿泽在一起。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叶兰亭脸都绿了,“是谁说的他有危险?我看是苏大小姐有危险!被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伪君子迷晕了头了!你不是有了你心上人的孩子了么?何不好好将养?我们接下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是你一个孕妇受得了的!”
萧毓泽见状也赶忙劝道:“雅儿回去吧。不过几日而已,我们马上就会见面的。又不是生死离别……”
一句“生死离别”让苏雅泪水涟涟,“阿泽,我不会离开你的。一时一刻都不会。我们生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叶兰亭一阵无语,搞半天他成那个棒打鸳鸯的了!
“你们两位可想好了!你们未出世的孩子颠簸没了,可别找我的晦气!”
苏雅抬起一张泪盈盈的脸庞,倔强道:“俞将军那么重的伤,都跟着车队一起走,我为什么不能?”
叶兰亭气笑了,“你跟俞将军比?西北军死都不会掉队!死都会咬着敌人一起死!你能么?”
苏雅:“我好歹也是扶阳学宫的学子,学过一些防身健体的武功,就算不能对敌,也不至于连孩子都保不住!”
叶兰亭掉头就走,扔下一句话,“萧毓泽!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
萧毓泽自被苏雅割断双手的绳索之后,或者说,自从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被捆绑了。
萧毓泽摸摸苏雅的头发,“雅儿,为了孩子,你还是先回临州城暂避吧。如果真的还有人刺杀,车队里这些人手怕是不足以应付。你不回去,我不放心。”
苏雅搂着他胳膊的手更紧了,“我不走。阿泽别赶我走。大哥说了,上次我们遇袭损失惨重,陛下定会重新派羽卫来接应的。情况不会比上回更危险的,你放心好了。”
萧毓泽面色僵了僵,“果真?大哥得到消息了?”
苏雅甜蜜地把头倚靠在他的肩膀,“咳呀,大哥也是猜测。不过,大哥一向料事如神。扶阳学宫的时候就有‘小诸葛’之称,你忘了?”
萧毓泽笑了笑,“可不是嘛!大哥如果这次也料对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苏雅勾住他的手指缠绕,“就是说嘛!叶世子就爱大惊小怪的。让他说得我跟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一般。”
萧毓泽温柔地与她十指交缠,“乖,今儿你为了来追我,起得太早了。再睡一会吧。”
临州城内。苏子墨看看天色,对弄月道:“收拾行李,我们也启程吧。扶风,你陪我去跟府尹辞行。”
拈花和踏雪劝不回,难道他这个大哥就能劝回么?索性都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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