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铎沣今年一百五十六岁,年不过六旬的夜晞可能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景天却比谁都清楚。

    郑铎沣,郑家的老祖宗,郑国公的高祖父,二十年前他不是闭关,而是另行他事去了。

    景天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郑家又掺和什么?!简直无法无天了!他们这是要跟北罗联手,害死朕的子女么?!”

    苏值缄默不语。牵扯到郑皇后和大皇子的事情,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半晌,景天翻了翻折子,“你的子女呢?这上面怎么一字未写?”

    苏值回道:“回陛下,臣倒是接到了犬子的平安信。说是二人皆安好。谢陛下挂念。”

    景天叹一口气,“子墨那孩子,报喜不报忧,不过既然能回信,多半受伤也不重,你放心吧。”

    苏值跪下谢恩,“谢陛下宽慰老臣。”

    凤趾宫。

    “都被认出来了,老祖宗为什么不杀了他以绝后患?”景瑜不安地走来走去,“这下父皇定然知道了!”

    郑皇后安抚道:“稍安勿躁。老祖宗不杀定有不杀的理由。羽卫不是一个活口没抓到?你父皇能查出什么来?空口白牙说是咱家老祖宗就是咱家老祖宗了?即便是老祖宗,也不过是见猎心喜,忍不住与高手切磋,顺便杀了几个北罗人罢了。与你何干?你只作不知。”

    景瑜急道:“哪里有母后说得如此简单?!父皇就算没有证据,一旦对我起了疑心,以后我还有何前途可言?我就说不能鲁莽,母后和外公就是不听。”

    郑皇后闻言,心内不喜,“你这是埋怨母后和你外公为你打算打算错了么?你父皇当年……”

    “母后!”景瑜赶忙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您没看父皇不喜有人提起此事么?”

    郑皇后冷哼一声,“他不想提就不提了?我郑家也不是卸了磨的驴子,兔死后的烹狗!你是嫡长皇子,太子之位本该就是你的。遑论郑家当年的功劳!你父皇若是想立那个私生子为太子,也得看我们郑家答不答应!”

    “母后,”景瑜赶忙做个嘘声的手势,然后低声道,“母后也说了,他不过是个私生子,不过是父皇认回来给我们几个兄弟做磨刀石的,怎么可能立他为太子?我们就算要动手,也要瞅准时机啊!这么快下手,太心急了。”

    “还有老三老四呢!到时未必用得着我们亲自动手。还有萧毓泽,他现在对景琪恨之入骨。况且,儿臣听说了,此次刺杀,还有一拨人。”

    “还有一拨?”郑皇后讶异道,“谁?不会是老三吧?”

    景瑜摇头,“不知。外公的死士也看不出来路。”

    郑皇后忽然惊道:“那你妹妹没事吧?”

    景瑜:“母后又关心则乱了。阿珠自然没事,羽卫的消息都来了。景琪也没事,苏子墨只不过伤了手,萧毓泽也只伤了腹部,并不严重。外公这次出手,只伤了一些西北军和羽卫罢了。”

    郑皇后确认舞阳没事,心里一松,又斥道:“你又责怪你外公!我和你外公为你操心还少么?若这事成了呢?不是一了百了的大好事?不过中途出了意外,这才没成。”

    景瑜忽然抬头,“对了,母后,父皇不是要捏叶兰亭的把柄、揪他的错儿么,怎么突然又偷偷派逄冲去迎接了?”

    逄冲若是没带人去,叶兰亭的车队和西北军必定全军覆没。哪儿还有眼下这么多事儿?

    郑皇后沉思半晌,“这几日苏值去御书房最多,莫不是他的主意?”

    景瑜攥了攥拳头,“又是这个老顽固!”

    他明里暗里拉拢他好几回了,愣是油盐不进。气人!

    “老顽固”苏值刚出宫门,就有人迎上来递给他一张纸条。苏值展开一看,又匆匆返回宫里了。

    “什么?三十多个俘虏都死了?”景天见苏值去而复返,就知道没好事。

    “是,陛下。三十七名俘虏,皆被郑铎沣所杀。五殿下与夜晞联手,西北军和羽卫策应,还是让郑铎沣逃了。”苏值揩了一脑门的冷汗,“五殿下受伤……”

    “景琪受伤了?!”景天的声音拔高了。

    “轻伤轻伤,”苏值赶忙道,“胳膊中了一剑,后背划了一剑,医官已经处理了,说是无大碍。陛下安心。”

    “陛下,五殿下和舞阳公主一行归来,必经临州。臣担心这剩下的路程也不太平……”

    景天一挥手,“朕知道。让柳湘再带一批羽卫过去增援。”

    景天扔给冯中官一张令牌,“告诉柳湘,所有刺客,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什么俘虏?不必郑铎沣来杀了!他自己杀!他倒要看看,郑家到底还有多少人手!

    “切记保护五殿下和舞阳公主……”景天看苏值一眼,“还有苏卿的一儿一女安全。若他们有任何闪失,柳湘和逄冲就在宫门外自裁谢罪吧。”

    至于萧毓泽和叶兰亭,死就死了吧。死了反倒省心。哦,萧毓泽毕竟是质子,死了还麻烦点。得要给北罗一个完美的交待。

    “对了,此事要保密。”景天又道,“柳湘行动也要隐秘。朕倒要看看,这次他们又要派多少刺客去。”

    冯中官领命而去。苏值因景天提及自己的儿女而感激涕零,跪下叩首谢恩。

    夜静谧。明月当空。一座小镇的客栈里。

    叶兰亭一边往人身上绑纱布,一边唠唠叨叨,“就说不让你抛头露面,你偏爱出风头。人家是谁?武威山的大长老哎!活了八九个我们了!是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打得过的吗?我师父都打不过!”

    “他要杀俘虏你就让他杀!只要他不招惹咱们,随便他杀!又不是咱们的人!你说你往前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吧?挂彩了吧?你还怕留疤……哼!肯定要留疤了!看哪个女人还要你!”

    景琪忍无可忍,“你喷唾沫我伤口上了!你到底会不会包扎?不会我去叫医官!”

    叶兰亭眉毛挑得飞起,“我怎么不会?三年游历你当我没吃过苦、受过伤?包扎这等小事,是个人都会。”

    舞阳在一旁忍不住了,本来背朝他们,此刻也扭头冲向他道:“指桑骂槐的说谁呢?我就是不会包扎怎么了?我不会包扎也知道给人包扎的时候不能唧唧歪歪、喷唾沫星子!”

    叶兰亭给景琪后背上的纱布打好结,又要去弄胳膊,被景琪一把推开了,“胳膊我自己弄。不用你了。我看你这包扎的功夫才是三脚猫的。”

    叶兰亭撇了撇嘴,却回舞阳道:“你来做什么?不去看俞啸延了?”

    舞阳气笑了,“伤号要休息,大晚上的我去做什么?我留了蝶衣在那里了。叶兰亭,我可跟你说好了,咱俩没关系。一到京都,咱俩这婚约就会取消。你少对我管东管西的。”

    叶兰亭:“哼!”

    舞阳:“你别不信。到时失望了别赖我。哦,当然,你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你身边美人多了去了,我不过是多了个公主的身份。哦,对了,公主的身份也没什么可稀罕的。你还有个西凉公主呢!哦,不对,也许人家很快就是西凉女帝了呢!”

    “五哥,你伤怎么样?我还是去把医官叫来吧。”

    景琪听两人斗嘴正憋笑,闻言道:“不必。西北能出什么好医官?还不如我在学宫学的三脚猫医术。”

    叶兰亭:“哼!”声音更大了。

    舞阳起身,“懒得听你哼。哥我先回去了。你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舞阳走后,叶兰亭悄声对景琪道:“你说珠儿是不是迷上我了?”

    景琪摇头憋笑,“没看出来。”

    叶兰亭道:“就说你窍窍灵通的人,就这一窍不通。难怪你没女人。她不喜欢我,说方才那一番长篇大论做什么?明明是吃醋了。还自己把自己给气成那样。”

    景琪说笑间早已将胳膊换好了药,闻言笑道:“你若是听我的建议,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取消婚约?”叶兰亭摇头,一脸的信心十足,“不可能。小女孩吃醋,跟我闹别扭罢了。赶明儿我去哄哄她就好了。再说,陛下圣旨都发了两道了,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景琪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叶兰亭却突然道:“明日我们要不要绕路回京都?我怕这刺杀的事情还没完。”

    景琪正色道:“对,没完,不过绕路倒不必。临州是必经之地,最大的可能是他们会在临州城外动手。我们尽快赶到临州城,在临州城内多待一日就好了。”

    叶兰亭一头雾水,“什么叫在临州城多呆一日就好了?多呆一日刺客就集体自裁了?”

    景琪:“今日的事情羽卫已经汇报回去了,陛下必会加派人手。算算路程,我们在临州城多待一日,正好等他们赶过来,给刺客来个两头夹击。”

    叶兰亭咋舌,“景琪,亏得你是皇子,不必跟我抢饭碗。不然我这叶王府地位不保啊!”

    景琪置若罔闻,“少拍马屁。你是女人的事情想得太多了,脑袋里就装不了别的东西。明天俞啸延醒来,他一定说一样的话。逄冲也是。”

    “哦,对了,奚画扇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想好怎么跟我交待吗?你要知道,进了京都,陛下也是要问的。”

    叶兰亭顿时蔫了,半晌不说一句话。

    “还没想好就回去接着想,”景琪赶人道,“我要歇息了。”

    叶兰亭呜噜出两个字。

    “什么?”景琪耳尖,听到了他说了什么,还是不可置信地问道。

    “丢了。”叶兰亭又说了一遍。这次口齿清楚,声音还算可闻。

    “丢了?”景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叶兰亭,你这个回答,在陛下面前跟找死差不多。”

    叶兰亭长叹一声,“没骗你。是真的丢了。”

    景琪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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