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舞阳逃出京都的消息传来,叶千语愕然,随即又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她也能像舞阳这般,肆意洒脱,不管不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青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郡主在,县主也去了,夫人该安心了。”
有她们二人在,陛下不想护叶兰亭和西北军也不得不护着了。
蝶衣策马在后紧紧跟随,“县主!属下去前面买辆马车吧!此去空幽谷近二百里,属下怕县主吃不消。”
舞阳又甩了一马鞭,头也不回地道:“长乐都能一日三百里,我连她还不如?”
蝶衣喏喏半晌,终于又道:“县主,郡主人家打小在扶阳学宫练过的……”
魏中官也劝道:“县主,咱们一路养精蓄锐过去也好,不然筋疲力尽去了也是累赘。县主不必等候,属下去购置马车和干粮,很快便赶上。到时累了坐车,不累便骑马,县主意下如何?”
舞阳闻之有理,遂允道:“可。我们可不等你,你要跟上来哦。”
魏中官应声而去。
苏瑶接到一只信鸽,展信一看,不由对俞啸延道:“得。舞阳县主要来了。俞将军,你的担子又重了。”
不但要指挥西北军顺利通过空幽谷,还要保障舞阳安全。而且,舞阳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俞啸延不由蹙眉,“陛下居然放心让县主前来?”
苏瑶笑道:“据说是偷着来的。不过舞阳身边都是宫里的老人,陛下会不知情,会拦不住?陛下不默许,舞阳连城门都无法靠近。看来,陛下有意撮合你们二位啊!”
俞啸延知道舞阳因为自己的缘故逃婚,从而被陛下贬为县主,他心里一直五味杂陈,无人倾诉。此刻听闻舞阳要来,他心中无措,看看远处的叶兰亭,眉头皱得愈发紧,脸色板得愈发正,“西北坐拥两位帝女,不是什么好事情。”
舞阳纵然被贬为县主,她仍是陛下的爱女啊!比三公主,如今新任的叶王妃都更受圣宠。
两位帝女,分别婚配一个王爷、一个将军,怎么看怎么都是西北不稳定的因素。
苏瑶看他一眼,笑道:“你不一定非得在西北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俞啸延心里一震,不由认真看向苏瑶:“郡主此言何意?”
苏瑶朝岭上晃了晃手,“东滨不是露头了么?叶兰亭要是能掌管西北,你就请命去镇东海,将小东滨淹死在海水里,摁死在滩涂上,重新建立一份功业。”
苏瑶说着,斜睨他一眼,“怎么?对水战没信心?”
俞啸延顿时雄心大振,用力攥了攥拳头,“是没打过水战,但也不至于怯懦。什么不是学来的?在战争中学习得更快。”
苏瑶笑了笑,“当然,你也可以去东北。”
“东北?”俞啸延一震,“郡主是说东滨有可能与北罗勾结,从北罗入侵我大宇?”
夜晞不相信是东滨人伏击,沈无忧也不信。他年轻时还有几个好友就是东滨人,他们那么友好知礼,居然会对大宇反戈一击?
“我也是没想到,”夜晞微微叹一口气,“但那个护卫中的箭上有毒,又臭又腥,是东滨独有的鲀鱼内脏制作的。救治不及时顷刻间就毙命,吃了解毒的药物不及时清除腐肉,很快也会腐烂而死。自顾不暇的战场上用这个,实在歹毒非常。”
很多人甚至等不到医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
沈无忧道:“这也只能说明这些恶贼用了东滨的毒药,可能是买,可能是偷来的,如何断定是东滨人呢?”
夜晞顿了顿,到底没提苏瑶看见人家裈的事情,反问道:“你也上去了,竟没发现他们的身份么?”
沈无忧一噎,心想怎么这噎人的毛病还传染,连夜晞这个做师父的也学会了,当下道:“我查看的时候随手灭了几个人,但我觉得他们是大宇人啊!”
夜晞一愣,叹道:“唉,东滨人长相原本就与我们相近,在我们大宇一待上百年,几代人都有了。神情样貌举止言语,样样都跟我们大宇人相差无几了。你分辨不出来,也合情合理。”
沈无忧听了就要炸毛,“夜老头儿你这话啥意思?变着法儿说我笨呗?”
夜晞回身走开,背后扔下一句话,“此处终有一战,这些宵小究竟是何身份,到时一看便知。”
景天听闻景琪所报,心里有所警醒,但并未如何放在心上。便是东滨要来犯,小小岛国,能奈大宇何?还什么妄想同时吞并大宇和北罗?如同蛇妄想吞两头大象!痴人说梦!
直到收到空幽谷叶兰亭的来信,景天才多了几分心思。索性将六子召来,又来一场临场考核。
众子闻言,皆是一凛。景瑜学乖了,打定主意这次要最后一个发言。景瑜不开口,景璠自然也不说话。
景玚看了看景瑜,也默不作声。
景玢先开口道:“父皇,此事若属实,当派人前往空幽谷协助叶小王爷,助其顺利抵达西北,核查石将军之事,稳定西北。另东滨对我大宇俯首称臣,世代朝贡,是以东海并未驻兵,我大宇水军空虚。父皇当择军中善水战之将领,带兵赶赴东海,震慑东滨;若东滨强攻,则阻击东滨于登岸前。”
景珺忍不住道:“四哥所言不差。可是四哥也说了,我大宇‘水军空虚’。哪里还来的什么擅长水战的将领?父皇,依儿臣看,小小东滨,未必敢对我大宇大动干戈,从东海进犯更是无稽之谈。不若派羽卫全国搜索缉拿东滨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若东滨真想进犯,此举也可起震慑之效,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或以全体在大宇的东滨人为质,东滨还敢冒着风险蠢蠢欲动?”
景璠闻言,不禁点头道:“若与东滨一战不可避免,我大宇当扬长避短,扬陆战之长,避水战之短。先斩断东滨在大宇之内应,再张机设阱,诱敌深入,杀敌于岸上。”
景瑜忽然看向景琪,“东滨突反,五弟似乎并不怎么吃惊啊!莫非五弟早有所闻,且已有锦囊妙计应对当前形势?”
景琪的确不吃惊,不仅仅是因为早从萧毓泽那里有所耳闻。在萧毓泽跑去他府上告诉他之前,他就早已知晓了。
景琪知道这一切,因为他从客栈刺杀他的北罗死士那里学会了鸽子哨音。所有传到萧毓泽的信息他都先看了个遍。他正想着如何既能处置东滨暗谍的事情,又不暴露自己已经暗中掌握隐遁蛛的事实,萧毓泽就跑来告诉他了。于是景琪借机禀告了陛下。对东滨的防范就此展开。
他还吃惊个啥?最不该吃惊的就是他了。
景琪闻言道:“几位兄弟说得都对。内忧外患都要除。我担心的是,东滨在我们大宇苦心积虑经营这么多年,怕是不止有海外的外援,还有我们大宇的内鬼与之勾结。”
“至于东滨外围,他们会从东海登陆,但也可能先进北罗,再由东北入境,是以我们不单单应该派兵驻守东海,还应派人去镇守东北门户。”
景瑜立马厉声道:“五弟的意思是说,北罗与东滨有勾结?”
景瑜心里打了个冷战。谁都可以与东滨有勾结,但绝对不可以是北罗,更不可以是萧毓泽。
萧毓泽迄今还未面圣,是因为父皇不想见他。萧毓泽一日见到父皇,难保不会说出两人有约的事情来。再加上若是萧毓泽与东滨有牵扯,那在父皇眼里,岂不是东滨今日之乱,即便不是自己指使,也与自己有关?
念及此,景瑜绷紧的面皮简直要掩藏不住内心的惊慌。
心神纷乱之际,就听景琪说道:“据目前的消息,尚不能断定两者是否有勾结。但北罗如果想坐山观虎斗,抑或国力削弱,抵挡不住东滨,都有可能使东北成为东滨着手之处。”
景玚见景琪侃侃而谈,父皇听得若有所思,都想不起来问自己,不由心里微酸,主动开口道:“五弟未雨绸缪是好,可也未免将此事想得太大了吧?迄今为止,我们只收到叶兰亭的一封短讯。纵然果真是东滨人拦截他们,也可能这些东滨人只是些山匪,见他们从京都出来,排场又大,想打劫他们也未可知。如何就想到了两国敌对、东滨进犯这么远?”
“要知道东滨有很多人在我大宇生活上百年,已经跟我大宇人通婚联姻,不分彼此,又接受我大宇文明,不再是东滨蛮夷。若说他们是暗谍,未免有失凭证,寒了外来人的心……”
景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眼神飘向景天之际,发现景天面色似乎有些不对,不禁一个激灵,顿了片刻方又补充道:“总之,单凭叶兰亭一封简报不足为凭,应当严加查探,确定东滨不轨之心之后,方可如此大动干戈。”
景玚偷偷看了看景天的脸色,又忍不住道:“毕竟如此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消息不确切便妄动,轻则民心动荡,重则伤及国本。我们刚刚经过六年战乱,民生稍有恢复,不是万不得已,不可伤筋动骨,使我大宇倒退不前。届时才给邻国可趁之机,我大宇危矣。”
景天闻言,沉吟不语。
景琪见状,不由微微蹙眉。景玚心里却有些得意起来。其余众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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