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  东辅进入了汛期。

    已经入了夜,窗外却不断地电闪雷鸣,吓得淘淘一直哭,  夏黎桐和孟西岭一起哄了好久才把小家伙哄睡着,  然而他们两个却依旧是睡意全无。

    夏黎桐至今为止依旧是和孟西岭分房睡,淘淘晚上归爸爸。把孩子哄睡着之后,  夏黎桐就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了。然而在临走前,  孟西岭却忽然问了她一句:“你有心事?”

    夏黎桐一愣,  反问:“我有么?”

    孟西岭:“感觉像是。”他说,“你好像有些焦虑。”

    夏黎桐:“……”

    她不得不承认,孟西岭还真挺了解她的。

    然而她的回答却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少摆出一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嘴脸。”

    她一点也不需要他的关心。

    她早就不是那个屁颠屁颠地巴结讨好他的小傻子了。

    如果不是因为淘淘,她也绝对不会再和他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

    孟西岭:“……”

    其实,他只是想帮她分担一些压力。

    但是她现在依旧很抵触他。

    夏黎桐也没有给孟西岭再次开口的机会,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还将房门反锁上了。

    她有着自己的世界,  不允许任何人闯入。

    突然间,  窗外再次闪过了一道刺目银光,  紧接着,  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踵而至。

    夏黎桐越发焦虑不安了起来……现在雨下得那么大,也不知道小树和苗绘那里是什么情况。

    她迅速拿出了手机,给祁俊树发了一条微信:【进展怎么样?苗绘还好么?】

    祁俊树回得很快:【还在等。】

    夏黎桐蹙眉,难以置信:【都这么晚了周燃还没从公司出来?】

    祁俊树:【周公子早就浪子回头了。人家现在可是发奋图强的家族继承人,废寝忘食是常态。】

    夏黎桐听出来了祁俊树是在反讽,  但心头还是猛然窜出了一股滔天怒火:【他凭什么浪子回头?】

    她平生最讨厌的一个词就是“浪子回头”。

    浪子凭什么可以回头?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回得了头么?他的回头之路上铺满了受害人的尸体和血泪。

    到底是多么的恶毒的人,才能想出“浪子回头金不换”这种褒奖浪子的词汇呢?他从一个坏人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就是难能可贵的高尚品质了?那些被他伤害、被他糟蹋、被他欺辱霸凌的受害者呢?她们做错了什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金不换”就能无视她们所承受的痛苦了?她们凭什么要成为施暴者人生之路上的牺牲品?

    浪子不可以回头,施暴者更不可以。

    【他没有资格回头。】

    深夜的地下车库空旷阴森,  祁俊树正准备回复夏黎桐的消息,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是周燃。

    周燃将头发剪成了板寸,寓意着从头开始。穿搭也比以前正经了许多,抛弃掉了玩世不恭的摇滚嘻哈风格,该换成了沉熟稳重的西装革履。

    此时此刻,他身穿白衬衫,打着灰色领带,黑色西服裤配黑色皮鞋,左臂上搭着西服外套,右手中拿着车钥匙。

    工作了一整整天,他的神色中充满了倦意,步伐也有些虚浮。

    领带像是紧箍似的紧紧地勒着他的脖子,让疲惫的他越发呼吸困难。

    他抬起了拿钥匙的右手,用力地往下扯了扯领带,顺势把衬衫最上方的那颗纽扣解开了,同时在心里骂了句:也不知道是那个操蛋玩意儿发明了衬衫和领带这种要人命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车库里的照明灯在一瞬间尽数熄灭了,就连监控也随之而停。

    黑暗骤降,周燃的脚步猛然一顿,身体也跟着僵硬了一瞬,扯领带的右手茫然又无措地举在了胸前。

    偌大的地下车库内没有任何光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周燃猜测,很有可能是外面的暴雨毁坏了车库的电路。

    一时半会儿肯定抢修不好。

    他有些恐惧黑暗,不敢再朝前走,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喊了声:“有、有人么?”

    回答他的只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冰冷阴风和自己的回音。

    “真他妈的点背!”周燃气急败坏地咒骂,正准备拿出手机照明的时候,左边的墙壁上忽然亮起了一片光。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瞬间面无血色。

    黑暗中,那面平整的白色墙壁犹如影院内的屏幕一般,完美的承载了不知从何处投射过来的光影。

    那不是一张静态的影像,而是一段动态的视频。

    是他一年多以前在酒吧被几个男人侵犯的视频。

    紧接着,他右侧的墙壁上也被投放出了这段视频,继而是天花板上和脚踩的地面上……

    他被这段不堪入目的视频包围了,像是一只被抓入牢笼、无处可逃的鸽子。

    那段绝望又屈辱的回忆和经历再度重现,痛苦叠加,人格和尊严再度被碾压,周燃的心理防线在瞬间溃不成军。

    他先是惊慌失措、崩溃羞耻,继而是恼羞成怒,怒不可遏、撕心裂肺地冲着空旷的车库歇斯底里地咆哮:“谁?是谁?出来!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也会愤怒呀。”

    女孩的笑声和讽刺之语从不远处传来,周燃越发愤怒地咆哮:“谁?”然而当他看清女孩的容貌之后,浑身一僵,如遭雷击。

    女孩的身形窈窕、纤细;乌黑的长发扎成了马尾,在脑后高高束起;眉宇十分精致,明艳却不俗气,清秀莹润的仿若一株纯洁的海棠花。

    她的白皙挺巧的鼻尖上,长着一颗黑色的小痣。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染了红色血迹的连衣裙。

    她眼眸漆黑,目光含笑,一步步地朝着他逼近,笑吟吟地说:“五年了,你欠我的,也该还回来了。”

    周燃的面色在瞬间惨白如纸……她来索命了、苏七棠来找我索命了。

    周家人笃信鬼神,周燃更是心里有鬼,几乎要被吓哭,双唇更是颤抖不已:“不、不是我!不、不是我!和我没关系!真的和我没关系!”他一边冲着“女鬼”求饶,一边不断地往后退,却因为腿抖而跌坐在了地上,努力起了几下却没能起来,不停地摔跤,最后只好手脚并用地坐在地上往后退。

    “苏七棠”再度盈盈一笑:“怎么没有你呢?我见到陆靖了,他告诉我了,只剩你没有下来了。”

    周燃的身体抖如筛糠,冷汗直流,内心越发惶恐惊惧……陆靖死了、陆靖下地狱了、轮到我了、现在轮到我了、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他一边摇头一边惊恐大喊:“不!不是!不是!不是只剩我了!不是只有我!”他一边喊,一边坐在地上用脚往后蹬,突然间,他的手掌压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张照片——女孩身穿白色连衣裙,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倒在了血泊中,搭在腹部的右手中握着一把蝴蝶-刀,放在地上的左手手腕上被割开了一条深刻的刀口。

    “苏七棠”再度开了口,语气阴沉,满含怨怒:“是你们,给了我这把刀!”

    “不是我的刀!不是我的刀!”周燃颤抖着、惊恐着、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喊,“是傅庭旭的刀!一定是傅庭旭的刀!是傅庭旭杀了你,是傅庭旭逼我干的!和我没关系!是傅庭旭!”

    ……

    一直到凌晨两点,夏黎桐也没等到祁俊树的回复,发微信不回,打电话还不接,令她越发的焦虑了起来。

    窗外的雨势渐小,最终停息,夜色越发的静谧了起来。

    万籁俱寂之中,夏黎桐忽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不是错觉,她很肯定是淘淘在哭。

    小家伙该喝夜奶了。

    过不多时,哭声就没有了,显然是已经吃上了。

    夏黎桐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去干点什么缓解焦虑才行,不然实在是太难受了,总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帮不上一点忙。于是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拖鞋,离开了房间。

    孟西岭的房间关着门,有微光从门缝中透出。

    夏黎桐悄悄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了手,无声无息地将房门推开了一条小缝隙。

    孟西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因为他正抱着孩子喂奶呢。

    淘淘这孩子还有个怪癖,喜欢“动态”喝奶,也就是说,谁抱着他喂奶,谁就必须当一个漫步者,需要来回不停地在房间里兜圈子才行,不然就哭给你看。

    夏黎桐靠在了门框上,暗中观察着房间内的一切。

    在暖黄色的灯光中,孟西岭身穿黑色的居家短袖,灰色运动裤,一只手抱着身穿蓝白色睡衣的淘淘,一只手拖着奶瓶,一边在房间内来回兜圈子一边给孩子喂奶。

    他的身形挺拔,手臂修长,小小的淘淘在他的怀中像是个白糯糯的迷你挂件。

    半夜喂奶对谁来说都是一件挺磨人的事情,不分男女。孟西岭满脸都是疲惫,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沧桑”。

    夏黎桐感觉他只是带了三个月的孩子,却仿若老了十岁,同时又有点庆幸:幸好我不用半夜起来喂奶,不然变老的就该是我了。

    淘淘这个小家伙还挺能吃的,没过多久,一瓶奶就喝光了,却没满足,小嘴巴一张,又开始哇哇地哭,露出了上下两排光秃秃的肉牙床。

    孟西岭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盯着怀中的儿子:“没喝够?”

    回答他的只有哭声,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那种。

    孟西岭叹了口气,一边抱着孩子朝着靠墙边的吧台走一边说:“小小年纪吃的倒是不少。”

    夏黎桐:“……”

    合着你在背地里就是这么跟我儿子说话的?

    生气了!

    孟西岭又从小冰箱里拿出来了一小袋母乳,倒奶瓶里加热了一下,继续喂孩子喝奶。

    结果,这次淘淘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喝饱了。

    孟西岭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儿子:“差这两口么?”

    淘淘小朋友很高冷,压根儿不回答他爸的问题,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爸,吃饱喝足就闭眼睡觉。

    孟西岭无奈一笑,感觉这孩子真挺像他妈,折腾人一整套。

    随后,他继续抱着孩子在屋子里面溜达——这孩子像是有重力感应器,要是不等他睡熟后再放下,必定会哭醒。

    从阳台返回往卧室里面走的时候,他终于注意到了躲藏在门口悄悄往里面看的人。

    孟西岭突然有些想笑: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对视的那一刻,夏黎桐略有一些尴尬,下意识地想逃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跑,跑了就太丢人了,再说了,她可是来视察工作的,为什么要跑?

    她挺直了腰杆,摆出了一副倨傲的嘴脸,理直气壮地推开了房门。

    孟西岭忍着笑意,小声询问她:“有事?”

    怕吵到淘淘睡觉,夏黎桐也只能小声回答:“我刚才是在暗中观察你的带孩子工作。”

    言外之意:我可没有偷看你,你可别多想。

    孟西岭很配合她,一本正经地询问:“审查结果如何?”

    夏黎桐眉头一拧,不高兴地说:“言辞犀利,态度恶劣,严重地伤害了我儿的自尊心!”

    孟西岭都觉得委屈了:“我什么时候态度恶劣了?”

    夏黎桐有理有据,立即学着他刚才的口味和表情说道:“小小年纪的吃的倒是不少。”

    孟西岭:“……”

    无话可说。

    夏黎桐一脸严肃地告诫他:“以后不许对我儿说这种话,不然该吓得他不敢吃饭了。”

    孟西岭:“……”

    打死他他都不信淘淘这小家伙能被吓到不敢吃饭,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一定是先把奶喝完再开始害怕。

    但是孟西岭现在只能点头,不然只会惹上更大的麻烦:“好,我知道了。”

    夏黎桐咬住了下唇,心里还是有点憋屈,但是孟西岭的态度很好,她一点也挑不出来麻烦。

    她就是想找他的麻烦,鸡蛋里面挑骨头。

    她还是觉得不公平——她马上就要去美国了,孟西岭却可以一直和淘淘在一起,淘淘以后也会跟他更亲。

    他总是那么幸运,总是那么好命,总是可以轻轻松松地得到一切。

    命运总是眷顾孟西岭。

    她心里窝火,又开始冷嘲热讽阴阳怪气:“活菩萨就是活菩萨,说得永远比唱得好听。我刚才要是没有发现,背地里你还不一定怎么对我儿子呢,反正你最熟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操作了。”

    只有不断地诋毁他、污蔑他,她的心理才能够平衡一些。

    然而孟西岭却依旧没有生气,神色温和地看着夏黎桐,认真又笃定地向她保证:“我一定会带着淘淘去看你。”

    夏黎桐:“……”

    她真是讨厌死了他这副看透一切又慈悲为怀的活菩萨嘴脸,让她有气无处撒,还把她衬托的无比渺小。

    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也很惊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把情绪控制的如此稳定?

    她从小就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会爆炸,对世界充满了怨恨;但是孟西岭却截然相反,他像极了一块积淀深厚的璞玉,无论人家如何对待他,他都能做到温文尔雅、心如止水;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发脾气。

    这个世界上像是炸弹一样的人千千万万,如同璞玉一样的人却屈指可数……或许,让他抚养淘淘,是个正确的选择。

    她不希望她的儿子和她一样变成炸弹。她希望淘淘也能变成璞玉,成为一个性格坚韧,情绪稳定的孩子。

    夏黎桐又无奈,又嫉妒,不甘心地咬了咬牙,瞪着孟西岭说了句:“你以后要是敢不让我见儿子,就给我等着吧!”

    放完狠话,转身走人。

    回到房间后,她又看了一眼手机,激动地发现祁俊树在三分之前回复了她的消息:【傅庭旭。】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夏黎桐立即拧起了眉头,火速回复:【周燃没再多说点什么?】

    祁俊树的字里行间皆透露着无奈:【吓晕过去了。他是真的封建迷信。】

    夏黎桐:【……】

    往人家未成年小女孩的酒杯里下迷-奸药的时候怎么不害怕报应呢?

    和陆靖狼狈为奸侮辱小棠的时候怎么不害怕遭天谴呢?

    人都死了,又开始怕鬼了?

    真他妈的可笑!

    没过多久,祁俊树又回了一条消息:【我的干扰系统坚持不了太久,就先带着苗绘走了,等他情况稳定一点再问有关傅庭旭的事儿吧。】

    夏黎桐遗憾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随后,她又关切地问了句:【苗绘还好么?】

    祁俊树:【还行。】

    夏黎桐:【她没有问一问她演的是谁么?】

    祁俊树:【问了,我说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和她长得有点像,但是被周燃害死了,希望她能忙帮吓唬一下周燃,问出来另外几个凶手是谁。】

    夏黎桐又追问:【苗绘没有再问问你和那个朋友的关系么?】

    祁俊树:【没有。】

    夏黎桐:【……】

    她知道,苗绘不是不想问,而是她的勇气迫使她的好奇心止步于此了。

    他们本打算等周燃的情况回复一些之后再找机会追问他有关傅庭旭的消息,然而却事与愿违。

    七月三十一日清晨,夏黎桐刷到了一则本地新闻推送:【本月三十日清晨,一名环卫工人在绿化带中发现了一位裸-体男子。据目击者称,该男子的神智十分不正常,举止怪异,神情疯癫,不断用花坛中的泥土往自己的身上画奇怪的符咒,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惊恐时而愤怒。附近民警接到报案后立即前往现场,并已经与该男子的家人取得了联系。】

    看到这则新闻之后,夏黎桐立即上网去搜索视频,还真让她在微博上搜到了一段目击者上传的视频:

    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赤身裸-体地蹲在绿化带里,不停地用手指头沾脚边的泥水,忙忙叨叨地往自己身上画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弄死你!弄死你!让你灰飞烟灭!不能靠近我!不能靠近我!别靠近我!不是我!我没杀你……就是我!就是我玩了你!玩-死你!毁了你!嘿嘿,你男朋友看过你那种样子么?你能把我怎么样?来啊!我不怕你!我一点也不怕你……别!别来!别来!我错了!我错了!我认输、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

    显而易见,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不正常了。

    夏黎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就疯了?

    评论区的讨论声挺多,但由于涉及封建迷信,所以没能上热搜。

    夏黎桐点开评论区看了一眼,有些网友的分析十分精准——

    【他这话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个强-奸杀人犯啊?】

    【我也觉得他肯定犯事儿了,但是他以现在的精神状态、估计定不了罪,审讯都没法儿进行,可怜那个姑娘了……】

    【这个人我认识,原来混夜店的,经常对小姑娘下手,糟蹋了好多人,现在变成这样也活该!】

    【呃、他是我堂哥(关系不好不要骂我,他犯事儿和我真的没关系,请各位不要株连九族,我也是个女孩子,听到他说那种话我也很愤怒),现在已经被家人送去精神病院了。他有点人格分裂,一会儿是个男的一会儿是个女的,一会儿说自己叫周燃一会儿说自己叫苏七棠,连声音和表情都会变,特别吓人。】

    周燃这是报应不爽,但对于夏黎桐和祁俊树来说,他这报应来的有点不合时宜。

    这条路算是断了。

    只能另谋他路。

    一直到了八月底,事情才有新的进展。

    那天中午,夏黎桐正在收拾返校用的行李,刚把淘淘的照片放进行李箱里,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祁俊树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我在金澜榈,这里还有一个幕后老板。】

    金澜榈这个会所,就是李昭楠曾遭遇侵犯的那家高档会所,正因如此,夏黎桐才会去潜入调查。但是那个时候她没有成年,只能借用小棠的身份证,最终却铸成大错。

    时至今日,单是“金澜榈”这三个字就足以令夏黎桐感到心悸、惶恐。

    谁知道“金澜榈”是不是凶手的老巢?祁俊树去那里不是羊入虎口么?

    她气急败坏地追问祁俊树:【你去那里干嘛?送死么?】

    祁俊树:【我来当服务生了,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夏黎桐明白他是对的,这是他们迄今为止唯一一条走得通的路了。

    她咬紧牙关,稳了稳心神,回复:【幕后老板是谁?】

    祁俊树:【司明堂。前天半夜他来了一趟我才知道的。他手里应该掌握着点什么。】

    这家会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部脏的要命,身为实际掌控人的司明堂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夏黎桐想了想,问了句:【这个人好接近么?】

    祁俊树:【他有个儿子叫司尧,和你在同一个城市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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