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西舟思量许久,最终决定说出口:“你姐姐嫁人了,是俨凡江。”
晚棠笑了笑,丝毫不在意:“一个以权为重,一个贪财薄情,这不正好凑一对儿。”
俨西舟突然走上前几步,他低下头,稍稍一伸手便将她抱在怀里。晚棠不太明白,问道:“你又做什么?”
他只是轻声在她耳边说:“别动,回去了,有一堆麻烦的规矩要守。”
他闭上眼,又慢慢说:“其实,我……我就是想抱抱你。没事。我好像……动心了。”
晚棠眼睛稍微睁大了些,她愣了一会儿,道:“你没喝酒吧?还是你发烧了?”
“都没有。”俨西舟将她抱得更紧了,晚棠娇小的身躯全部被他包裹,他继续讲着:“我原本觉得,不应该把你牵扯到危险之中。但是我发现你与其他姑娘都不同,你比她们坚强,比他们有决心,你不屑于躲在男人身后,我……我控制不住我的感情,对不起。”
他说完之后就迅速将她放开。少年少见地露出青涩的神情,脸还有点红。
务央在一旁悄悄盯着,说好的不强人所难呢殿下?这怎么和他理解的不一样?算了,您才是殿下,您说了算。
“走吧,回去吃鱼。”俨西舟看向篝火地,有些想牵她的手,到底还是没有牵。
……
半月后,所有人平安到了永定都。
晚年很着急,一早就等在了城门口,但还是很规矩地向俨西舟行礼。
“多谢殿下。”
俨西舟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晚棠就大步离去。
回到府中后,阿桃哭哭啼啼地来找晚棠,道:“小姐,您可担心死我了,弓闲也被人打伤了,阿桃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晚棠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弓闲呢?”
她只听“嘭”的一声,弓闲已经跪在她面前:“小姐,是属下没用。”
“行了,都别说这些了,起来吧。”
晚棠去老夫人屋里待了会儿,谁知才刚坐下没多久,她就又被叫出去了。李公公从宫中赶来,说是庆业帝要她进宫一趟。
晚老夫人有些担忧地问他:“李公公,可是出什么事了?”
李公公勉强地朝老夫人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晚二小姐解决了月州的瘟疫,还把药方传回了永定都,立了大功,陛下想见见她。”
晚棠疑心地看了李公公一眼,还是不得不跟他走。
“李公公,有事便直说吧。”
“这……二小姐聪慧,只是这件事,还是等您见了陛下再说吧。”
隆飞宫中——
庆业帝坐得很端正,晚棠进来后,他便露出几分慈祥。他立刻叫另一个小太监把封晚棠为烟栾郡主的圣旨给送去了晚家宣读。
晚棠直接问道:“陛下意欲何为?”
“既然烟栾郡主起了疑心,那朕,便直说了。”
庆业帝顿了顿,严肃道:“东垂摄政王来信,欲与南安联姻。他听说你在月州解决了突如其来的瘟疫,有意求娶。”
“所以,陛下想让臣女嫁去东垂?”
“摄政王许诺两国交好,并且会许你一世一双人。”
晚棠攥着衣袖,道:“若臣女不愿嫁呢?”
庆业帝脸色一变,却还是笑道:“朕不是来与你商量的,朕只是先通知你一声。以郡主的智慧,应当明白朕的意思。”
晚棠还想说什么,只听守在外面的李公公大喊着:“殿下!殿下!您不能进啊!亲王殿下!”
俨西舟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他直接将一张明黄色的圣旨甩在地上,面色阴沉。
晚棠似乎看见是赐婚的圣旨。她的那张赐婚圣旨还未曾拟好,如今俨西舟气成这个样子,怕也是被逼婚了。
但是有一瞬间,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婚事。
“臣女告退。”
晚棠走得很快,在宫道上却放慢了脚步。
夏凌婉路过时,脸上一副得意的神情。晚棠简单行礼就想匆匆离开。
“你不知道吧,陛下给本郡主和西舟哥哥赐婚了。”夏凌婉昂着头,但见晚棠听了她说的话脸色都未曾变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与她炫耀的心情了。一切的言语她都听不见,她只想离开。
“不知道。”晚棠冷言着,头也不回地出了宫。
若圣旨一下,那就什么都定下来了。毕竟她不可能像俨西舟一样,拿着圣旨去找庆业帝理论。
“西舟,怎么了?”
庆业帝好脾气地将圣旨捡起来,还拍了拍上面的灰。
“你说怎么了?皇兄,我出去才不过半年!”俨西舟压着怒气,往旁边一坐,冷眼看着庆业帝。他刚回府便看见了这道圣旨,而在殿外也听到了庆业帝对晚棠所说的一切。
“夏丞相位高权重,是朝中的老臣了。知庆郡主从小是由宫中派去的嬷嬷教导的,她也一直爱慕你,这不是正好吗?”
俨西舟冷笑两声,回答道:“正好?皇兄,夏凌婉虽然是一年前接到宫中的,但是她和太皇太后关系那么亲近,她出生的时候凡景都出生了,你这相当于把你女儿给你亲弟弟,你管这叫正好?”
庆业帝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太皇太后一直盼着你成亲,已多番催促,朕知道,你因为以前的事与太皇太后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而且圣旨已下。”
“那收回来。”
“西舟,你让凌婉以后如何嫁人?而且朕颜面何存?”
俨西舟不想继续与庆业帝说话,直接起身离开。
庆业帝也是叹了口气,这家伙没把圣旨撕了就不错了。
晚棠夜间散着头发躺在床上,她不知道现在该想些什么。她喝了再多的安神药也无法安稳入睡。
窗户被风吹得响个不停,几乎每响一下,晚棠都会坐起来往窗边看去,然后一阵失落,又躺了下去。
“晚棠。”她猛地坐了起来,少年的眼睛很明亮,那一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种与初见时不同的感情,让人无法忘记。
晚棠下了床,到小几边喝了口水。
“你来做什么呢?”晚棠凝视着窗外的圆月,几片树叶在月光下飘落,她的眼睛突然又模糊了。
她虽然这么问,但是她心里清楚,她有期待过他来。
俨西舟沉默一会儿,问道:“你……想嫁去东垂吗?想嫁给宇文潜无吗?”他的声音稍微有些哽咽,似乎带着几分恐惧。
他在等她的回答,同时也害怕她的回答。
晚棠许久都没有开口。
他垂下眼眸,走到她面前,等了又等,晚棠才开口说:“我不想嫁。一点也不。”
俨西舟抬起手,抹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泪,将她拥入怀中。
“好,我知道了,等我。”
俨西舟的声音在颤抖,晚棠缓缓伸手环住他的腰,道:“好。”
她信他。
翌日,夏相文借着与晚年来下棋的名义,与晚年一同来了晚府。
晚年知道庆业帝有意将晚棠嫁到东垂去,只是不知为什么这圣旨迟迟没有下下来。
夏相文文质彬彬道:“二小姐,若你需要,在下可以带你远离永定都,晚兄也是支持的。”
他说完话,耳根子又红了。
晚年也在一旁点头:“棠儿,东垂不能去。”
晚棠心中颇有几分感动,但是她说:“不用了,会解决的。多谢夏大人好意,夏大人也没有必要为了我拼上身家性命。”
夏相文与晚年皆是一头雾水,直到第三日上朝时,他们才明白一切。
那天早上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庆业帝撤了允亲王与知庆郡主的婚约,却又下了一道旨——为允亲王与烟栾郡主赐婚。
而这个早朝,允亲王并没有出面,只听说是病了。
回想起来,俨西舟去找过晚棠之后——
“殿下,陛下此刻已经睡了,而且您此刻入宫,是违反宫规了啊!”李公公焦急地劝着。
俨西舟没有动摇,他一声不吭地跪了下去,身子挺得标直。
“殿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呢?使不得啊!您身份贵重,若是想要退婚,也无需如此啊!”李公公先是想拉他起来,但是俨西舟倔得很,李公公只好跟着一起跪下去。
李公公不断朝务央使眼色,见务央一点都不肯帮自己,李公公只得赶紧走进庆业帝寝宫。
“陛下,允亲王在外头跪着呢。”
庆业帝只是熄了灯,连衣服都没有脱。他似乎是被俨西舟气到了,直接摔了个杯子,道:“让他跪!圣旨已下,岂是他想毁就能毁的?”
李公公满脸为难,劝道:“陛下……允亲王的身子您也是知道的,如今外面正凉着呢。”
说到这儿,庆业帝有几分心软,他又何尝不知。可是俨西舟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他一向以大局为重,若真退了婚,夏丞相颜面何存?夏凌婉又如何面对世人?而帝王威严又何在?
庆业帝在寝宫中坐了整整三个时辰,而俨西舟也在寒风中跪了三个时辰。
庆业帝没想到俨西舟这次是来真的。
俨西舟面色发白,他依旧跪得很直。他突然握拳咳嗽两声,寝宫中的灯终于亮起。寝宫的门终于打开,庆业帝眉头紧锁,叫李公公把俨西舟给带了进去。
兄弟二人坐在桌边,庆业帝终于开了口:“你当真不愿娶凌婉?”
“是,”俨西舟的目光很尖锐,他又说:“烟栾郡主也不应该嫁去东垂。”
(。手机版阅读网址: